第一章 解释？狡辩？
住院部的人好像去吃饭了，赵利国就在门口等了一会，顺便卷了颗旱烟抽了。
等他回到病房，竟恰好在病房门口遇上了洗漱回来的明廷钊。
赵利国低头走路，没有注意到，还是明廷钊先看见他，叫了一声：“大哥！”
赵利国猛地抬起头，看清站在面前的是明廷钊后，怒从心生直冲上来，他的拳头握紧，却努力克制着自己，只咬牙道：“你还敢回来！”
明廷钊脸上闪过一抹浓浓的愧疚，道：“大哥，是我不对，我……”
赵秀听到明廷钊喊人，匆匆走出来，看见赵利国脸色铁青却克制着没做出过激的事情，暗暗松了口气，打断明廷钊的解释，道：“大哥，先进来吃东西吧，一会儿医生就要查房了。”
明廷钊急忙忙赶回来，肯定有话要说。不管离婚与否。
但，这里是医院病房，人来人往的，无数双眼睛看着、耳朵听着呢，绝对不是说这些的地方。
经她这一说，赵利国和明廷钊两个大男人也意识到，此处非说话之地，于是，赵利国哼一声，率先走进病房，赵秀看明廷钊一眼，也转身回来，没有多说一个字。
明廷钊垂着头默默跟进来，把脸盆放进床底。
赵利国已经吃上了，不过，大概是不想看见明廷钊，他是朝窗外站着的。
旁边病床的大爷笑呵呵地打量着经过洗漱后，更加精神耐看的明廷钊，问道：“这是？”
赵秀很自然地笑笑：“小孩儿爸爸。”
“哦，闺女好眼光，找了个好女婿，真俊！”大妈接话就夸奖上了。
赵秀和明廷钊同时客气地朝人笑笑，明廷钊又飞快地瞄了秀儿一眼，却见赵秀给文华递毛巾，看都没看他。
尽管谈不上热情，但赵秀还是没忘了给明廷钊递吃的喝的。
她本来买了十个油饼，准备自己两个，文华三个，给大哥准备了五个。结果突然多了个明廷钊，赵秀就只能自己吃了一个，给了大哥四个，这才给明廷钊匀出来两个。
豆浆是用暖瓶打的，满满一暖瓶，匀给明廷钊半茶缸倒是没那么紧张。
吃着饭，有护士进来量体温，顺便通知：“还有半个小时查房，一个床只能留一个陪护。”
赵利国听到这话，用手点点明廷钊，示意他一起出去。
“大哥，你在这里吧。”赵秀却叫住赵利国，拎着两只饭盒和暖瓶道：“我正好有点儿事，出去一趟。”
赵利国回头看一眼妹妹，见妹妹脸色平淡，没什么表情，心中那股升腾的火气才缓了下，闷闷地应一声，又走回床边坐下。
明廷钊等赵秀走过来，立刻伸手把她手中的饭盒、暖瓶接过来，自己拎着。
两人一起出病房，去锅炉房那边刷洗干净，又打满热水，转身往回走，赵秀才突然问道：“你怎么来的？”
“爹让我骑了二哥的车子。”明廷钊连忙道。
赵秀就道：“你带我回趟公社吧。”
一说去公社，明廷钊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就道：“我不离婚。”
短短四个字，说得又急又快，连目光都不再躲闪，定定地看着赵秀，甚至为了看清她的脸色，还特意加快脚步，来到她的身侧。
赵秀淡淡地扫他一眼，道：“那个再说，我有事。”
“哦，”一听不是去办离婚手续，明廷钊松了口气，应下。
病房里开始查房，大门上了锁。
两人绕到病房外边，透过窗户把暖壶和饭盒递进去，赵秀又从挎包里拿出几张饭票递给大哥，又低声嘱咐几句。
赵利国看一眼几步外的明廷钊，也低声对妹妹道：“秀儿，有爹娘，还有我和你二哥呢。”
这个男人本就不擅言辞，遇上自己妹妹妹夫的感情事，就更不会表达了，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蹩脚的宽慰。
赵秀却知道大哥是什么意思，她清瘦的脸带着憔悴，抬头对大哥粲然一笑，却暖如春花：“嗯，大哥放心吧，我不会再做傻事了。”
不会再做，是做过了，醒悟了……经历过生死了。
赵利国站在窗后，默默地看着妹妹一步步走远，那个男人紧紧跟在妹妹身后，突然，抬手，又颓然地按在窗台上。
明廷钊带着赵秀出了县城，柏油马路平整不颠簸，赵秀渐渐抵不住困倦，身子微微倾斜着，倚到了明廷钊的后背，双手也下意识地伸过去，紧紧抓住他。
这个动作，让明廷钊精神一震，仿佛受到了莫大鼓舞，开口道：“秀儿，暑假前，我们教授帮我接了个活儿，带我们几个同学……我很想你们娘俩，但教授给的机会难得，主要有还算丰厚的报酬，一个暑假能有百十块收入，我想减轻一下你的负担，不让你下地挣工分……暑假前没收到你的回信，我走得急，就写了一封信交给二姐，让她帮忙寄上……”
随同那封信的，还有给娘儿俩买的衣服和给琴琴的奶粉饼干，结果，二姐没给寄。
想起这些，明廷钊也很是恼火，又没法和妻子说，那毕竟是他的二姐，当年挺身而出护在他前头的二姐。
一时，明廷钊有些走神，没留意，车子压上一颗石子，咯噔一下。
明廷钊醒过神，连忙扶稳车把，身后的人却被突然的颠簸，一晃差点儿甩下车，亏得明廷钊反应快，伸手往后一挡一扶。
赵秀醒过来，连忙扶住坐稳。
明廷钊给吓了一跳，停下来，再看身后的妻子，睡眼惺忪，很明显，刚才她睡着了。
那他说的话，她听到没？
明廷钊张了张嘴，没能问出自己的疑问，只叮嘱一句：“是我不小心压到石子了。你抓着我，抓紧点儿。”
男人没有抱怨，没有推卸责任，首先是从自己身上找错误，这个表现还算让赵秀满意。
她醒醒神，没有说什么，只点头应了一声。
睡了一小会儿，赵秀之后倒是没再睡着，明廷钊却也没再解释，默默地骑了半个多小时，也就到了公社。
赵秀率先去了农机站找潘站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