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入院
说着，沉稳男人顾不得其他，快步走到赵利国身边，道：“不用套车了，赶紧拆门板当担架，抬到大队部去，我开车来了。”
赵利国看见来人，道：“邢部长，多谢，多谢。”
邢俊山点点头，不多废话，直接招呼着赵利国上手，把门板卸下来一扇，赵秀从屋里抱出一床被子来，铺在门板上，邢俊山沉稳指挥着，小心翼翼地把文华从梯子底下挪出来，抬到门板上。
赵秀匆匆随手抓了挎包跑出来，拉住跟着往外走的爹娘和大嫂诸人，道：“你们在家吧，车上坐不下，我跟着去，放心，没事，不会有事的。”
魏娟扶着肚子，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着，动了动，到底叫了一声：“秀儿，你抽空问问那个邢部长，你二哥……”
赵秀拍拍她的手，招呼文锦文程过来扶着魏娟，道：“二嫂放心，二哥一没偷二没抢的，不会有事，你且把心放在肚子里，安心在家等着，我问清楚了，立马给家里送信回来。”
魏娟红着眼点点头，“行，你快去吧。”
赵秀答应一声，都顾不上给女儿告别，就一路跑着去追前边的一行人了。
县里领导来公社，吉普车被邢俊山临时征用开着来了南河村，没想到恰好救了急。
赵秀坐在后座，怀里抱着文华，看着脸色苍白的孩子，心里感叹：不知道该说这孩子倒霉，还是运气好。
吉普车没有走公社，而是从南河村向北，约摸二里路就有柏油公路。
这条路串联着富城县北部的几个公社，南河村走公路去公社要绕个大圈子，多走十来里路，是以，平常社员们宁愿走颠簸泥泞的土路，也很少从这边绕。
车子一路疾驰，不到半个小时就停在了县医院的大厅前。
邢俊山跳下车，匆匆跑进去，很快就有两名大夫推着急救推车出来。
进急救室，然后是检查，拍片子，很快，医生出来了：“伤的不太严重，小腿有一处骨裂，其他部位骨头没问题，有一些挫伤擦伤，有轻微的脑震荡……需要住院，小腿骨裂处要固定，其他也要观察几天。”
赵秀轻轻呼出一口气来，看着文华推出来，脸上胳膊上脚上的擦伤已经处理过，小腿露在外边，要去外科再进行专业固定。
文华是最初摔懵了，人有些意识不清，经过这一番折腾，来到医院又躺着检查了小半天，人已经清醒了许多，看着围上来的人，就开口叫人：“爹，小姑……”
赵利国答应着，接过车子推着，赵秀跟在旁边走，一边弯腰道：“文华不怕，医生说了，没有大事，就是腿受了一点伤，养一段时间就好好的了。”
邢俊山帮着把文华送进病房，这才告辞。
赵利国连声道谢，被赵秀叫住，让他在病房里陪文华，自己送邢俊山出去。
先开口再次道谢后，赵秀才问起二哥的事情。
邢俊山看一眼表情沉着冷静的女子，开口道：“你二哥被人举报擅入农机厂车间偷窃贵重零件，已经被当地公安部门带走，我是得到协查通知才知道的……”
赵秀一急，道：“我二哥是因为他开的拖拉机出现故障，去农机厂请教学习的，怎么就成了偷窃？”
两个人说着话绕过门诊，来到前边，已经能看到邢俊山开来的吉普车停在那里，旁边停了一片自行车。
邢俊山停住脚步，道：“我前些日子碰巧听到些消息，公社钱主任针对你二哥，是因为受到了某些人的指使。从京里来的人，背景很深。”
说到这里，看着赵秀微微变了脸色，邢俊山顿了顿才道：“我通知到你们，要证明赵利民无罪，需要家属出面请农机站的领导，最好还有公社领导开具证明，证明你二哥是去地区农机厂学习的。”
赵秀的脸色已经恢复了一些，只眼底闪着隐忍的愤怒。
“今天的事情，包括我二哥，还有孩子，都多亏邢部长了，我和我家里人都非常感谢。确定孩子没事，我就尽快回公社开证明……”
送走了邢俊山，赵秀站在医院大门口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来到看车处，和看自行车的大妈聊了几句，放了五十块钱押金，租了辆破自行车，匆匆往百货公司去了。
他们来的匆忙，就带了一条被子，其他生活用品都没带。这时候的医院可没有配套的东西出售。
赵秀身上带的钱不算少，却没有粮票和工业券，好在，之前金凤说过有黑市兑换这些。
她只能先绕过去，花高价买了十斤粮票和几张工业券，然后才去了百货大楼。
脸盆、暖瓶、毛巾这些必须的日用品买了一套，用网兜拎着，又转到副食柜台。
她买了一袋奶粉，又去买蛋糕，突然发现柜台上用木盒摆着大半盒子烤的焦黄漂亮的面包。
隔着几步，就能闻到老面包的酵母味道，带着一点微微的酸味儿。
她立刻买了几个面包，又买了一斤蛋糕，这才匆匆返回医院。
病房里，文华的腿已经做了固定，被子打了卷儿垫在下边。
看到文华那么微微侧脸躺着，没用枕头，赵秀心里咯噔一下，悄悄问赵利国，果然，文华有些头晕恶心，医生说是脑震荡的症状，需要慢慢恢复。
赵秀把脸盆之类的放在床下，拿了两个面包递给赵利国，出事时没吃午饭，这会儿离食堂打晚饭还有一阵，只能先吃个面包垫垫。
她拎着暖瓶往外走，打听着去锅炉房打水，到了才知道，锅炉房也不是全天候供应热水，差不多与打饭一个时间。
来都来了，赵秀就在冷水管上把新买的暖瓶里里外外冲洗干净，一边和烧锅炉的师傅随口聊着天，竟意外有了个小收获，花两毛钱买了四个烤的焦黄喷香的馒头，又打上热水，才回到病房。
可能是打的点滴起了作用，也可能是那阵恶心劲儿过去了，文华看着好了些。
赵秀赶紧烫了下搪瓷缸子，冲了一缸子奶粉，又拿一只蛋糕，让文华吃。
文华是老大，又向来懂事，忙说：“姑，我不用吃这个，给琴琴他们留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