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心过后,月行方观察起眼前,身处之地是一座礁石打造的祭台,四周立着红色经幡,挂满了灯笼,亮如白昼。
而原身跌落的入口,也就是她刚才跃出的出口,正是祭台中央的石碑底下。
想来是刚才原主逃时不小心触碰到了机关,机缘巧合之下,便跌进了内洞,令她得以重新面世。
嗡——
石碑自行移动,回到原有位置,覆盖住洞穴入口。
她又往别处看去,只见远处亭台楼阁林立,但奇怪的是,那建筑材料却由贝壳坚石组成;而建筑之间有植物花艺点缀,也是海藻珊瑚一类;再凝目细看,那悬挂的灯笼,里面装的也不是蜡烛,而是海底会发光的贝类。
月行心中一动:难道,自己并非处于陆地之上?
这样想着,她抬头去看,上空竟是一个巨大的水晶罩,将这城池大小的地方笼在其中。透明的水晶墙外,是幽深的海水,水波涌动里,各种鱼类穿梭其中。
“有意思。”月行轻笑。
想不到她一个翱翔天际的大鹏,竟流落到了这深邃的海底。
原来这世上,除了仙妖人魔四族外,还存在着水族,生活在这深海之中。
她闭上眼睛,去感受原主的记忆,很快,便捋清现状:
深海水族共有四国势力:东莱、南交、西汜、北冥,此地为四国共有的海神山。原主名叫潮汐,为北冥长公主,但她这个公主活的却连乞丐都不如:母亲早逝,父亲不爱,自出生起就被指控为野种,打发到这里,做最下贱的劳工,简直人人可欺。
正逢百年一度的祭祀大典,四国君主陆续来临,她翘首以盼那久未谋面的父皇,也终于等来了他的召唤。
不想却是个陷阱。
她见到的不是父皇,是同父异母的妹妹霓生公主,妹妹特意找来两个最低等丑陋的恶汉,以祭祀之名将她拉往祭台先奸后杀,然后昭告天下,这位长公主有多脏,让她彻底沦为笑话一场。
也幸得他们为了方便行事,撤了四周侍卫,以致现在空无一人,是逃跑的大好时机。
有这么悲催的出身,北冥是不能待了,先想法出海,回到妖族自己的地盘才是正事。
月行放目望去,西边是一片藻林,利于隐藏行事,便往那边而去。
围栏很高,但难不倒她。足尖一点,轻轻巧巧的跃了过去,谁知在越过的那一瞬,围栏忽地闪烁起光芒。
糟糕!
触碰到了他们的结界禁制!
抬目间,便见一队侍卫往这边而来。
月行心下大叫不好,这深海水族大行男尊女卑之风,女子生来卑贱,一出生便会被封锁灵脉,无权修炼法术,只能沦为男子附庸。月行只是元神入身,前世法力荡然无存,此前能接连杀掉两个人,全凭敏捷的身手记忆和出其不意的偷袭。
现下一队人马来抓她,任她身手再如何敏捷,偷袭再如何出其不意,都不可能将他们全部杀死。
妈的,才出狼穴,又入虎窝。
没有法力,只能靠脑力解决了。
她扫了一眼四周各式各样的海藻,微微一笑,计上心来。
侍卫队到了跟前,首领侍卫看了一眼围栏,语气肯定:“就是这里,人就在附近,搜!”
“是。”
众侍卫散开,往藻林之中寻去。
最后,有人在一丛巨大的马尾藻后找到了月行。
“在这里!”
众侍卫一见月行,均是一脸惊艳之色。
一袭红衣裹着婀娜身躯,修长的玉颈往上,是美艳不可方物的脸庞:凤眼含春,长眉入鬓,丰盈柔润的红唇娇艳欲滴,胜似海棠醉日,梨花带雨。
看着就想采撷。
首领侍卫喉咙动了动:“这般风华绝代的美人,被拉去祭祀,着实可惜呀。”
“是呀。”
旁边的侍卫摸摸下巴,咧嘴淫笑:
“反正是逃出来的,也不必送还给北冥,不如——”
众侍卫会意,目中欲望喷薄而出,只等首领侍卫发话。
“老规矩,比腕力,谁最后赢了是谁的!”
此话一出,众侍卫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别呀。”
月人的声音传来。
众侍卫循声望去,只见她斜斜倚着礁石,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眼角挂着笑意,没有丝毫慌张,反而那头颇为凌乱的长发松松散散落下来,衬得她慵懒娇媚,万种风情。
“别什么?”首领侍卫问。
平日里这种情况,女孩们多是求饶,想是他们长得凶恶,吓到了她。
不过,看在她这般诱人美丽的份上,待会儿若他赢了,倒是可以对她温柔些。
他正想着,却听月人笑道:
“别只一个人呀。”
“啊?”
不只他,众侍卫皆是一怔。
修长的手指在乌黑柔顺的发丝间轻轻缠绕,她烟视媚行,红唇轻启:
“大家别客气,一起来吧。”
众侍卫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个个兴奋异常。
“这妞,够野啊!”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她笑。
众侍卫闻言,更是按捺不住,就要一拥而上,却被首领侍卫伸臂拦住。
“慢!”
他上前两步,一把抓起月行的手臂。
红色袖袍垂落,露出那如藕皓腕,凝白如玉的肌肤上,有一小块淡蓝色的波浪纹,泛着轻微的光芒,宛如浸在海洋中的银片,有种清凉的妩媚。
这是水族女子拥有处子之身的象征。
一旦与男人交合,这块波浪纹便会自女子腕间消失,出现在男子手臂上。因此水族男子,以收集波浪纹为荣。
若谁手臂上的波浪纹多到连成一片海洋,便会得到其他男人的崇拜与敬仰。
“还是雏儿。”
首领侍卫眼神一亮,众侍卫的眼睛也大亮。
如此美丽的女子,谁不想拥有她的第一次?这骄人的战绩显摆出去,那是大大的有面子!
“还是比腕力,以名次论先后,谁第一,谁先来。”
首领侍卫的话刚说完,月行便轻轻摇摇手指:
“比腕力多没意思,不如我给你们出个招。”
“哦?你说。”
“既然赌注是和我有关,那不如——”
月行悠悠站起身来,凹凸有致的玲珑曲线愈发明显。
“谁先抓到我,我的第一次就是谁的。”
“这个玩法有意思。”首领侍卫脸上现出玩味的笑,“就当追逐猎物了。”
月行又道:“但话说到前边,你们一群大男人,抓我一个弱女子,可不许用法力,免得伤了我。”
“没问题!我们可不舍得伤你,不然怎么玩呀?”
“就是就是!”一众侍卫笑应。
“好!开始吧!”
月行话音一落,攸地纵身飞出,直往城门那边奔去。
众侍卫立即追上,自四面八方围堵过来。
只见月行身形矫捷,像鱼儿一般,在藻林间灵活地穿梭,每当有人追来时,她总能及时闪开,堪堪避过,对方的手只能擦过她的肩头。
一、二、三、四……
她一边躲,一边在心中默念。
当第六个人碰到她时,她已远远地瞥见城门。
巨大的水晶门泛着微光,两边有侍卫把守,凡出入者皆需令牌。
“哪里走!”
首领侍卫忽然现身,堵住她的去路,蹭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令她无法动弹。
“第七个,也是最后一个。”
她自言自语,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哼。”首领侍卫脸上是忍不住的得意,“以为玩点花招就能逃?你太天真了。”
她摇摇头:“这点花招当然逃不了,我叹气,只是因为忽然想起一件事,觉得很对你们不起。”
“什么事?”首领侍卫眼神警戒。
“在被祭祀前,巫祝为防我被玷污,惹海神不满,特意在我的衣服上浸了毒,只要有人敢碰我,那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便会毒发身亡。”
她笑眯眯地扫向众人,就像看掉入陷阱的猎物。
“很不巧,你们刚才——全都碰了我。”
“啊?”
众侍卫连忙低头去看自己的手,全是一片血红,异于常色,还微微有些发痒,不禁惊惧害怕起来。
“贱女人,竟然给我们下套!”
首领侍卫怒容满面,抬起手掌凝出一道真气,嗖地向月行射去。
“打死我,你们就没解药啦!”
月行旋身躲开,飘动的裙摆于半空中如红莲般绽放,炫丽夺目。
首领侍卫闻言,立马收手。
她稳稳落于地面,如葱玉指拈起一粒绿色圆丸,笑吟吟的看向他们:
“只可惜,我只有这一颗,就看你们谁能抢到了!”
说完,食指一弹,绿色圆丸嗖地抛至半空!
众侍卫犹如恶狼扑食,纷纷朝它抢去……
绿色的圆丸在空中不断跳跃。
刚有人将它抢到手中,整条手臂便被另一个人砍去,待另一个人要将它填进嘴里,喉咙又被下一个人刺穿……
如此循环,导致它从未停下,在兵器相交中,鲜血四溅里,不断的换着主人。
而此时的月行,倚在一旁悠哉悠哉的看戏。看戏之余,她还不忘侧过脸来,深深嗅了下肩头外袍上的气味。
那是红球藻的味道,有一丝淡淡的腥,还有一点浅浅的酸。
不细闻的话,很容易被四周其他品类海藻的味道遮盖。
那会儿她趁他们未到之前,悄悄拔了几株红球藻,用外袍裹住碾成汁液,得以浸在衣服表层。接着又用礁石把一片马尾藻磨成粉,混着淤泥搓成一个小圆丸。
待他们找了过来,便以抢第一为由引他们来抓自己。
一是可以借机让他们触碰到外袍,好行诓骗;二是可以让他们及时离开现场,免得发现她的“作案痕迹”。
三嘛,如果可以趁机逃跑自然好,省得后边麻烦,逃不了的话,那就祭出“一桃杀三士”的计谋。
反正每一步,都有后路。
水族一向奉行弱肉强食优胜劣汰的大自然法则,不讲律法,不讲道义,就是简单的谁强谁有理,谁胜谁称王。
这一招,实在太容易奏效。
进行到这一步,她只需耐心等待他们自相残杀的进程。
一、二、三、四……在第五个人倒下去时,她约莫着差不多了,缓缓起身,捡起地上一柄染血的剑,迈着优雅的步伐,向最后缠斗的两人走去。
砰!
第六个人倒下,首领侍卫满身是血的活到最后,将那粒药填进口中,咽下肚去。
“呸!味道真怪,像泥一样!”
“因为它本来就是泥嘛。”
她的轻笑声自背后传来,离他咫尺之间。
与此同时,他听见了剑刃没入血肉的声音,自他的脖颈穿过,干脆利落地割断了他的颈脉。
嘶——
随着利刃拔出,鲜血自他颈间迸溅出好看的弧度,像一片片红色花瓣散落,美丽又诡异。
然后倒地身亡。
泛着寒光的剑尖划到他的腰间,轻轻一挑,他的令牌飞落到她手中。
如今只剩换上他们的衣服,拿着这令牌混出城去。
胜利的小旗帜已在月行心中悄然竖起。
啪啪——两声鼓掌自她身后远远传来,接着是一个轻佻的男声:
“真是一出好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