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叫荒洛 成蹊君却言明日是花朝小说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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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月皇城

从踏入这里的那一刻,北微尘心里就有无数个疑问。譬如,这里的人对于君撷有些暧昧不清的态度;愈发出入神没的祁言淽;亦或者只是客堂小二有些怪异的眼神……

直到一个身着锦缎华服的男子轻轻敲响了君撷的房门。

“公子,我家主子有请。”

老者的声音阴柔,微微佝偻着背脊,甚是谦卑的模样。

“妳是什么人?”

北微尘轻轻捏着耳垂,眼睛瞬速地打量着。

“敢问……”

老者淡淡一笑,俯身施礼。话到了嘴边,却迎上了骤然开启的房门。

“老奴见过公子,这许多日身体可还安好?”

君撷似笑非笑,道:“这位是北冥成蹊君的公子北冥微尘,想来妳是知道的。”

“是老奴唐突了。”老者脸色微变,嘴角带着处变不惊的假笑下垂成用力的弧度。

北微尘干咳着,悄默默地靠近君撷的身边,歪头耳语道:“他是宫里的人?”

君撷没有否认,只是冷冷看着眼前的老者,道:“我若不在,他会怎样?”

老者瞥向此时正盯着自己看的北微尘,圆滑世故的脸上扯起几道褶子,道:“主子没有交代,公子尽可随意。”

君撷似乎陷入了什么漩涡,眉头渐渐紧锁。

“我,一乡下人。不知有没有机会到皇城里一游呢?”北微尘轻描淡写,不等老者回答,径直拉过了君撷的衣袖,嘟嘴道:“我保证不胡闹。”

君撷目光如炬,强压着火气,道:“妳已然在胡闹了。”

北微尘似无所闻,忽而拉过老者的衣袖,愈发娇作,道:“我当真去不得这皇城里么?”

老者本想置身事外,权当看戏。可没想到这北微尘完全不按戏路出牌,忙赔笑道:“想来太后主子也是想见妳的,毕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亲呢、”

北微尘错愕。

看似随口之言,蕴涵着巨大的信息量。

北微尘深思,回味。当一切预兆揭示前,现实总会在不经意间透漏出些什么来验证。

“您老人家说笑了。依我那不甚靠谱的父母秉性,在望月城里认识的定然是懒散逍遥的闲人,哪能和……”

北微尘跺了跺脚,故作姿态地掩口垂首。

“北冥家的人果然都不简单呢。”老者脸色变了变,唯唯诺诺地瞧了君撷一眼,道:“时辰不早了,我们……”

君撷自是懂得,普天之下唯有皇命不可违。

“且一起吧。”

君撷忽然一笑,像是想通了什么,不动声色地经过北微尘身边,幽幽地使了个眼色。

煌煌望月皇族,定不会容忍有人在皇城里肆意妄为的。

北微尘歪头,痴笑道:“可以么?”

老者欢喜道:“恭请小公子。”

北微尘心头一阵雀跃,道:“敢问皇城里有什么好玩的去处么?”

老者诚惶诚恐,立时打断道:“私议主家,是要掉脑袋的。”

北微尘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挺直的后脖颈,皱眉道:“北冥家也不行么?”

“……”

北微尘虽涉世未深,可察言观色也是一把好手。只言片语里,已然能听出老者对北冥家的复杂情绪:

似惧(厌)非喜。

既如此,北微尘也不好多言。只身坐在了环佩轻扬,鎏金镶玉的马车内,漫不经心地捻起几颗青果,打发着沉闷压抑的时间。

……

龙门厚重,启天动地。

戒备森严的长街,红砖绿瓦的宫苑,高耸寂然的宫苑。仿若棋盘的局,错落有致,各自安好。

“小公子且留步。”

不知哪儿冒出了个人,端着身子跪俯身后。

“妳在叫我?”

北微尘有一霎那的慌乱,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尖,半俯着身子蹲下。

“想来是太后主家想小公子了。”

老者满脸堆笑,竟也做了相请的姿势。

“那他呢?”

北微尘心中苦恼。

“公子自有去处。”

老者眼底闪着光,依旧假笑着。

“好吧。”北微尘端着下巴,思索片刻,潇洒地跨进了宫门。

……

紫檀缂丝竹嵌玉石屏风前的宝座边缘间隔篆刻雕琢着吉祥珠玉云纹,尚温的金樽隐隐冒着热气。

就在北微尘目光流转时,西侧的珠帘悄然掀开一角。

“太后在佛堂。”

眉目温柔的宫娥,恭敬地侧身。

北微尘了然,小心地抬脚,默默跟了上去。

祥云满布,左右各一座及腰的八角楼阁,上置白瓷宝瓶,内放灵芝花卉,华贵之余尽显虔诚。

端坐着的太后背影雍容素雅,发髻随意挽起,衣装厚重至简。右手执一串八十一颗玛瑙念珠,左手规律熟练地滚动着,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

北微尘并不在意,只是在一旁燃香的宫娥身边站定,压着声音道:“我能试试么?”

宫娥瞳孔震动,燃香的手停在了半空。

皇宫,是杀人不流血的魔窟。

北微尘有些内疚,尴尬地缩回了手。

“妳母亲可还安好?”

太后眸子滚动,不怒自威。

众人瞬时伏地而跪,满目的痛苦惊恐。

“承蒙太后挂念,家母一切安好。”

北微尘犹豫着,在众人注目的关切了缓缓俯身跪地。

“那没良心的丫头,一眨眼离开都这么久了。”太后深深叹了口气,手里的念珠清脆作响。“妳叫什么名字?”

北微尘谦恭道:“微尘。”

太后听到北微尘如此说,不禁嗤笑,道:“看来那丫头是真的不想回来了。”

北微尘勉强一笑,道:“母亲是个随心任性的人。”

太后微笑着,默认道:“妳呢?”

北微尘苦笑,“……”

这个问题,北微尘没有答案。

世间人,善变!

太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将手里的念珠置于香案之上,由着宫娥搀扶着起身。

北微尘心里不由得一慌,只得更叫恭敬起来。

“妳怕我?”

太后探究地在北微尘跟前俯身。

一切似乎丝毫未动,一切又仿佛都变了。

“别怕,我不吃人。”

太后依旧微笑着,温暖的手掌轻轻抚摸着北微尘的头。

“妳很聪明,大抵已然猜出了什么。”

虽然是第一次见的人,北微尘却觉得甚是亲切慈祥。

“母亲从不提过去的事。”

太后并没有太多惊讶,只是长长叹了口气,道:“妳这次来望月城,她可知道?”

北微尘摇头,却又忽然点头,道:“多少会知道些的,毕竟知我者母亲也。”

太后被北微尘真挚的样子逗乐,道:“要去妳母亲的宫殿看看么?”

北微尘心底升起一丝悲凉,苦涩地搓手道:“既是母亲长大的地方,该是父亲先看才是。”

太后匆匆敛色,笑意渐次凝重,道:“他确实该来。”

作为只身拐走望月皇城里唯一的公主的男人,北冥成蹊百死难赎其罪。若非念着对独女的偏爱和不忍,她是断断不会让乐梵背弃皇族身份,与其携手浪迹天涯的。

但现在,她心里却满满的都是亏欠和心疼。因为,在她久远的记忆里,乐梵依旧是个纯真娇贵的孩子模样。可看着眼前的北微尘,她又不禁暗暗慨叹,放手有时候是最深沉的爱。

“是我糊涂了,竟忘了让妳起身。”太后的眼睛又温暖柔和起来,道:“妳们且退下,仔细吩咐膳房多备些吃食。”

风,丝丝清凉划过太后有些斑白的发丝。

透过太后岁月沉淀后的痕迹,北微尘恍惚间看到了乐梵的脸。

原来再娇蛮任性的人,总是要长大的。

北微尘难以想象乐梵以后的样子,他更喜欢现在的一切。

太后见北微尘闷声神思,眼圈泛红,道:“我本该去见妳的,奈何诸事繁杂,已然身不由己。”

北微尘只觉得鼻头一酸,脸颊微红,道:“可注定的缘分,终不会断的。虽然太后不能见我,可由不住我脸皮厚呀。”

太后脉脉凝注着北微尘的脸,嗔怪道:“我第一次见到把脸皮厚拿出来炫耀的。”

北微尘嫣然,道:“那是太后不了解微尘呢。我若是愿意,就连和乞丐抢地盘的事都做得出来的。”

太后惊诧,道:“当真有过这样的事么?”

北微尘挠头,道:“准备中。”

太后宠溺地捏着北微尘的脸颊,径直往他嘴里塞了颗果仁,道:“我就不该给妳开口的机会,否则妳走了,我岂不是更加寂寞了。”

看着太后眼角眉梢的皱纹,北微尘脸色骤然沉寂。

皇宫不是北微尘喜欢的地方,更不是北微尘应该待的地方。虽误打误撞知道了些许母亲闭口不谈的过往,却不足以成为他为此驻留的理由。

以北微尘对母亲乐梵的了解,他更愿意相信十多年前的那次逃离,不仅仅是父亲北冥成蹊的诱拐。一个人在水深火热里沉浮的久了,即使星星之光,也是想要紧紧抓住不放的。

该是怎样聪慧的乐梵,只一眼便看穿了高高在上的皇族,魂归故里时也不过黄土一抔。

北微尘视线渐渐朦胧,郑重施礼,道:“想来种种,或许外祖母更能显出我们之间的血脉传承。可巍巍宫墙,密密暗潮下,我不愿意,更不想和这里的一切有所关联。不为自己平安喜乐,只求父母百岁无忧!”

太后紧紧握着的手悄然松开,无限唏嘘地道:“也许妳是对的。陷入这抽身不得的鬼蜮,哪怕父母亲族也是举手可杀的阻碍。”

北微尘微微一笑,接过话茬,道:“正因为如此,还请太后福寿延年,以抚漂泊久远的女儿心。”

太后目露凶狠,水袖猛执,厉声呵斥道:“把这个骗子赶出去,哀家再不想见到他!”

迎着太后的目光,北微尘慌乱地拨开众人的包围,狼狈地爬出了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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