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叫弗洛伊德 许言蹊东都教父小说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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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都灵之马一如鲸鱼消失了的意思。当我来到2046时,我忽然这样明白。2046是2666城市下的区域中心。不用多说,这里头必然住着幻想金色空气的纽约商人,手包背反的东京小妞以及各种各样替人受罪的穷光蛋与耶路撒冷。——而我此刻就站在这其中等级分明的黄色地轨分界线中间。——也就是大名鼎鼎的2046中央车站。形象点来说,车站是座硕大的格尔尼卡图案钟鼓(这里同时整齐停放着所谓明星大腕的私人飞机)。

轰轰。那些遥远疆域的特快列车正闪着哈雷彗星光芒从我眼前飞逝而过(从某种程度上来讲,那是一些过去年代的消失证明)。倘若你像个耳朵没有被大人揪坏的小孩那样认真感受,就能辩听出其中夹杂着昼夜马群和日月怪鸟的声音。——正如你所料,车站左边通常是富人别墅区的赛马场与高尔夫。至于另一边是什么样子的,大家还是心知肚明地交给市长政客或者骇客媒体去定义吧。我们要做的仅仅是把双手插进裤兜地等待有朋自远方来。那是一条环形重方谍影的银白色太空宇航通道(时不时闪耀着一些条纹长颈鹿男人的腕表光芒)。

北京时间十八点整。我前后腿交错地挨在墙壁上看着站台上方多国国旗映衬下的宇宙方钟,但没有把烟点上(一个保安警卫走过来对着我说三道四)。但我清楚地知道他从未知道规则的真正含义。我来过许多次2046中央车站,但那首曾侯乙编钟的《太阳照常升起》从未改变。

“还有多久到站?”我对着手机信号咕嘟了一声。

“列车还有两分零二十六秒到站。”阿轩回复说。他最近晋升了中尉,说话也讲究了许多。

“别忘了迟到的规矩。方明轩中尉。”我对着他说。

“要得。”他说,“少不了你的阿尔法香烟。”

“外加一份牛仔披萨。要好一点的面料。中午没怎么吃饭。”我说。十五秒钟后又向他多要了一瓶芬格兰酸奶。

“六、五、四、三、二、一!”我紧盯着我的蓝天使飞行手表倒计时。我从不与迟到两次的家伙见面。这是个原则问题。所以我告诉自己这是个例外。相比于其他人一口一个亲爱的的手机视频会面,我显然更愿意当个固执的保守派。

“到了。”手机那头的阿轩说道,“就在你前方不远处。”

我落下脚后跟的同时收起了早已过气的红白烟盒(这该死的年代流行着不需要子弹点火的电子烟)。令我没想到的是,一头微秃淡黄发色的俄罗斯白熊很快身材魁梧地占据了我脑袋上方的那坨称量干净的天空(同时也挡住了我前方的道路)。他看起来不像很有礼貌的样子。

“有何指教?”我于是说。

“你好。我刚刚——来到——中国。”‘俄罗斯白熊’咧嘴笑笑后用蹩脚的中文说。

“看得出来。”我说。其实就在前一秒,我还在怀疑他是否是走过来向我倒卖上世纪的哑火炮弹的。

“你长得——很英俊。”他说。

“我妈妈也是这样夸我的。事实上其他人也这么说。”我瞅了瞅他说,“你平时喜欢打篮球或者橄榄球吗?”

“一点,点。”他说,“我讨厌——滑雪。”

“我知道。看得出来。”我说。

“我很——高兴——认识你。我很——喜欢——中国。”他说。

“他值得你喜欢。”我说,“welcome to 2046.”我们握了握手(这让我想起了我小学时候的大熊体育老师。他能同时吃掉包括我在内的其他三个小朋友的拳头)。

“我还要——赶路。”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告别说,“再见。我的——中国——朋友。”

“后会有期。”我说,“记住了别搭车站E出口左边的第二辆黑色福特。”

“什么——意思?”那位俄罗斯朋友往前走了几步后回过头看我说,“我不——明白。”

“那是辆地头蛇黑车。你不用明白。”我说,“别上去。”他热情洋溢地朝我挥了挥手。所以我猜他没听明白我的意思。

“在思考什么?”阿轩站在我面前说,“刚刚那人是谁?”

“一些总是在2046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就叫他‘会怎样’吧。”我说。瞧了瞧阿轩那身笔挺的飞行夹克行头,“不久就要更上一层楼了吧。”

“和平年代。”阿轩递了个金色包装给我,“礼物。”他说。

鉴于礼尚往来,所以我照单全收后没多说什么。现在最好找个安静的小酒馆大醉一场,这是个显示我豪气的做人问题。

185酒馆位于2046最繁华的大鱼商业街(是一条道路左转尽头又继续左转的偏僻角落)。——无论你是外地人还是早已被混淆稀释的本地人,如果不被一些拐杖或者蒲扇来回指路三十三个巴掌次数的话,是绝对找不到这个纯真时代风格的红灰格子色小酒馆的。因为就算是酒缸线淹到发际线或者早就把脑子当面子吐光的老顾客,难免也要撞一下门口的霓虹反方向箭头招牌才能平安无事地找对地方。——我上次就是因为撞错了其他的东宫招牌,才被一个重庆大妹子当猪头般拎去做头发的。

“先生。”她楚楚可怜地看着我说,“我们家的服务可好了。”我从她的衣服工牌子上认出了她叫娜娜。

“是吗。”(她竟然称呼我为先生。)我于是眯着眼睛打量她的蜜桃色妆容(她会意地朝我点点头),“具体是怎么好法呢?娜娜。”我说。

“你尽管去打听一下。”娜娜开口间散发着不太寻常的味道香水,“我们家在大鱼街口已经开了十几年了……”她的表情像极了一种从未在时代浪潮中消失殆尽的迷幻样子,“你一会不就知道了吗。”她看了我一眼说,“我不是娜娜,我叫露露。我今天和她换了衣服的。”

“唔。好的。娜娜。”我说。感叹了几声后,不知不觉间又多点了几下木鱼脑袋。

“我们老板说明年还会再开多一到两家的连锁店。我们家的生意最近有点儿忙不过来了……”

“但好像现在的客人并不是很多。”我说。

“你来晚了一步。”她说,“刚刚还有一大堆客人等在门口抽烟呢。”

“挺好的。”我眼冒金星地说,“那……剪个头发多少钱?”

“最近搞活动。”娜娜说,“新办会员卡充三百送五十……”

“没有其他套餐了吗?”我这样问她。

“充五百送一百。充一千送两百哦……”娜娜挑着彩妆眉毛骄傲说。

“那有什么区别呢。娜娜。”我说。

“我亲爱的殿下。投入的越多,折扣与收获越大……别再叫错了露露哦。”

我想她没有理解我说的其他套餐是还能再优惠一点的意思。所以我说,“我想我可能不太需要。只是剪个头发而已。没必要那么复杂。我只是刚好路过而已。”

“许先生。方便问一下您家是住在哪里的?在附近哪里上班?充了会员卡可以下次过来嘛……”娜娜走过来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揉了几下)说,“您会喜欢上我们这边的服务的。如果你经常过来的话……”

我什么话也不说。后来剪完头发回家时才发现裤兜里少了某样东西。

“师傅,前面掉个头。”我于是朝载我的出租车司机吆呼道。

“到点了。”他用左手压了压滴滴小红帽,“十二点钟到了,我失业了…….”他不无悲伤地说。

“没事,我会付你钱的。”我说。

但他好像没听到我说的话一样。

“我昨天——不,不是。我前天离婚了…….”他说,“婚姻就像无人驾驶那样靠不住。我要搬到小城市去。那里不需要会驾驶汽车的AI机器人。我开了十几年的出租车…….”

“好吧……那算了…….”我说,“太阳照常升起,世界依旧操蛋。”

“你又在走神了。言蹊。”阿轩喝了杯‘久别重逢’后对我说,“最近生意怎么样?”

几条丹宁牛仔裤和棕色工装靴从我们眼前步履而过。

“基本上一直砸钱。”我摇了摇手里的酒杯说,“一年中总有那么几个月的时间,人们头昏脑涨,无所事事。取而代之的是我喜欢的东西打动不了别人。或者说潮流变了,没有多少人愿意为你的情怀买单。不过这样倒也自由。前段时间过于忙碌了。”

“你成熟了很多。”阿轩说,“有时候你可以依靠一些市面上流通的政府政策。政府对于这些方面其实一直……”

“我倒没想那么多,生意就是生意。而理想就是一门负了债的生意。”我把后背挨在椅子上说,“大概是上个星期吧。我刚刚进货回来。有个灰色T恤男孩到店里逛了一个下午,他很喜欢其中一本上了时代的素描画册。我忽然想起我十六七岁的时候也是这样。没有什么是真正需要害怕的。”

“挺好的。”阿轩说,“你还在进行艺术创作吗?很少再听到你提起了。”

“都过去了。”我喝了一杯‘似曾相识’说,“我其实并不是非得成为艺术家不可。业余生活对我而言挺重要的。”

“那帮分类艺术家还是不肯接纳你吗?”阿轩说,“总有一天会春暖花开的。你有艺术上的天分。”粉色领带酒保漫不经心地在我们身旁倒酒。

“多加两块冰块。”我说,“麻烦了。”

“乐意为您效劳。”快乐的酒保说。

“那是另外一个故事。”我看向阿轩说,“你不是圈子里的人,你不会明白那些雅俗的。我现在需要袖口勒在裤裆上生活。所有人不都是这样嘛。”

“确实。我只是觉得有点可惜而已。”阿轩同我碰了一杯说,“毕业后时间流逝得太快了。很多东西都发生了改变。2046对我来说也是如此。我已经快不认识这个地方了。”

“那是因为你出差太久没回来了而已。”我说,“改天带你认识认识。”

“或许吧。一直在飞机上。”阿轩说,“确实需要认识认识。”我注意到一旁的圆桌角落。有瓶黑色的波克啤酒已经喝掉了三分之二。一响贪欢。夏日爵士先生正自鸣得意地吹奏萨克斯恋爱小曲。

于是我把手放在脑袋后面,看着红绿灯上面的那架飞机飞向了夜空。

“怎么了?”沈荧荧看着我说,“是我的新裙子穿起来不够漂亮吗?”

“很漂亮。”我同样看着她说,“在学校很少见到你穿裙子的样子。”

“阿轩呢?怎么没看见他?”荧荧把目光看向马路的另一边说,“他没同你一起来吗?”

“他一会就到。”我说,“教官要同他说几句话。”

“好吧……那我们就这么等待时间流逝吗?”荧荧说。一些盛大的汉服队伍从我们旁边载歌载舞地表演走过。

“我们四处逛逛吧。荧荧。”我说。然后牵起她的手朝着那些橘红色间或淡蓝色的灯笼老街走去。

“那些橘子看起来真甜。金灿灿的。”荧荧指着红鼻子照相馆旁边的水果摊说,“我好久没吃橘子了。”

“我也一样。”我说,“荧荧你等我一会。我去买。”就这样,我穿过了几个嬉笑小孩子的紫色风车后。蓦然回首地发觉以荧荧为主的整个河坊街开满了郁金香。那些人儿骑马觅马,杯中有月。

“你看起来有点醉了。”酒过三巡时。阿轩这样对我说。

“有吗。”我挠了挠头发说。

荧荧听后咯咯地笑了起来。

“醉得像头河马一样。”荧荧说,“还记得昨晚是怎样回家的吗?”

“我不记得了。”我说,“我出门买个打火机。”

“你没注意到我穿了新裙子吗。”荧荧瞪了瞪我说。

“注意到了。”我摇头笑笑说,“漂亮得让一匹河马疯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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