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叫弗洛伊德 许言蹊东都教父小说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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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车经过长虹道铁轨路。——我好久没有经过这段路了(之前的我更像是上下班打卡般非经过不可)——果不其然,又是红灯。我讨厌‘噔噔噔’的交通警报声。那旁不怎么立体主义美学的交警室里一个长得像我三叔的老交警正不慌不忙地从暖水壶里倒白开水。这里路过的风总是会不怀好意地穿过卷起边角的裤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十几秒钟后,我的身后通通会停满上世纪各种破旧样式的脚链子和皮带松垮的施工头盔(稍微崭新一点的车辆都会对此绕道而行)。好在今天的天气还算不错,我丝毫不关心这帮家伙到底是去送命还是偿命。总之事情就是这样,火车‘哒哒哒’地驶过之后,道路又恢复了正常通行(我曾经是所有人当中跑得最快的那一个)。

事实上,在一座城市人口为两千九百九十九万的2666国际大都市里寻找一个带些身份或贴些标签的‘移动肉体’而言是一件十分令人抓狂的麻烦事。因为我们难免都是城市制造,被这个未来主义社会毫无意义地打包分类随意丢弃着。荧荧说,沈上校就是在‘新模范别苑’的小区门口散步拍鸟。可我就是找不到他。

所以,继续上路吧,那些没有过去的男人。我按了按车上的沙丁鱼音量键,音响里的蠢朋克摇滚对我这样唱道。阳光有些晃眼,疯狂的油门快到让我想冲出长江大桥。妈蛋!前些日子往左修路的告示被他妈那个不会开车的混球撞到右边去了。于是开了一段时间后,我靠边停车,在山东城管看不到的角落同廉价的卡其色短裤货车摊贩买了袋九块九的橘子。我吃着,味道还算不错。墨绿色的江风朝我吹来,我谈不上从任何形式上的春风沉醉。但我也没有十分阴郁地看待人生。之前有段忙碌且毫无意义的日子,我总是一个人面对着两三星火的夜晚发呆。我想知道和我比起来,流星飞得能有多远。

但现实容不得任何仅次于傻子的浪漫。不久后,我在手机上收到一条订单,买家看起来不像是个来找茬的人,所以我很快开车回‘超光速玫瑰飞行器’备货了。

由于我的店里没有员工(我也请不起),所以大多数时候我只能一个人手忙脚乱地浪费该死的时间。在这个竞争激烈的铜纽扣屠宰场里,要是你挣不到钱的话。你就必须马上去死。所以在一些东都雾色的傍晚,我会时不时地坐在店门口的高脚凳上抽烟,拉客,欢迎,请进,慢走,再见。那老掉牙的三板斧下三滥。熟悉我的朋友会因此为我支招,活动,复制,口碑,互联网推广,外围模特站街,商业性欺诈拉流量。对此我说,顺其自然吧,感谢您的走心走肺呐!或许在他们看来我是个与当下潮流脱节的理想主义者。但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早就已经不是了。我一直是个时代先锋弄潮儿,也一贯被现实打败。这不矛盾,跟风赚钱难道就不会他妈的赔钱吗。二货!别他妈总是拿洗脚城的那套游戏规则教我做事。幸好荧荧一直是那样。她会抽空过来帮我的忙,安慰我,鼓励我继续走下去。她是个饰品设计师,有属于自己的工作,通常情况下也会忙到很晚。关于未来,我们没怎么约定好,但是我相信我们会一直走到阳光灿烂。

暮色将至。我点了一杯时代啤酒坐下。‘胡闹的小马’酒馆今晚的销售标语是‘做个有人格魅力的胡闹酒鬼’。我直接去他妈的,他们只会一门心思地掏空我明天不管饱的饭钱。但我旁边座位的快递小哥醉得厉害,我从他没抽完的烟盒里抽了一根出来后祝他好梦。紧接着换了个位置继续喝酒。生活其实就是由那些漂流酒瓶汇聚而成的大染缸,不知不觉间你已经无路可退,并且失去了人生最美好而且难能可贵的少年气质。

“你好。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有个穿着侦探小说里竖领风衣的家伙这样对我说。我扫了他一眼。他似乎刚满十八岁,高个子,绵羊胡须,流行中性脸庞隐约浮现着自我唱衰的青春痘。

“随便。要是你不愿意隔着泥澡子去泡马子的话。”我自顾自地缀饮玻璃杯杯里的啤酒说,“我是个酒吧里相当无趣的人。只要别打扰我喝酒的就行。”因为我知道要是想不碰上麻烦的话,最好的方式是要先拒绝别人。

“谢谢。”他不缺礼貌地说,“你挺与众不同的,我一进酒吧就发现你了。你今天的工作大概有点儿烦闷,所以开车过来喝了两杯时代啤酒……”

“对不起,我不需要‘代驾’。——你也不需要代替我去思考。这只是一个用啤酒灌醉肚皮的场所,福尔摩斯二世查理。”我瞥了他一眼说,“如果我是你,我会离开这里;找个小姑娘谈谈恋爱,或者去隔壁网吧玩两把热门游戏。”

“你喜欢侦探小说吗?”他似乎没听懂我的意思那样看着我说,“你最喜欢的作家是哪位?阿加莎……”

“谈不上喜欢。但不讨厌。阿辽沙是谁?”我说。

他愣了愣后给我讲完了侦探小说和黑色电影的发展史。我上次听到这么多故事的时候,还是路过一座萧条的新式教堂时,一位一直在重复自己十八岁说辞的谢顶教皇给我补充的一整套关于欧洲新浪潮电影史。

“嗯哼。”我看了看‘福尔摩斯二世查理’说,“说完了吗?”

“嗯哼。”他说。

“嗯哼。到点了。我该走了。”我像弹簧那样站起身体说。他在后面无关紧要地说了些什么。但是我听不到了。我比他大几岁,在我眼里,他只是个没有几年青春可以浪费的普通小伙。

换了间酒吧,我继续一个人喝酒。对我而言,一年四季都是泡沫经济破碎的时代。没有威士忌加冰,兑水,辅料薄荷。也没有葡萄酒香槟白兰地搭配鹅肝和鱼子酱。那他妈都是老一套了,但总有一些游戏规则没有改变。早几年的时候,我不想做一个loser,我想当一个胜利的人。我渴望影响这个世界。但是现在,我望着酒杯那头的虚空,我只想不被审美趋同的强势群体踢掉一条狗那样内卷掉。

“朋友。生活就是四处碰壁对吧。”有个爆炸骆驼卷毛先生倒在黑色吧台桌面上泪流满面地对我(也许是对着空荡荡的墙壁)说,“没有女人的男人们不要哭泣。”

“明白了,兄弟。”我说,“我同意你的观点。”然后他朝着地上的一份意大利面倒了下去。

“对不起,打扰一下。”一名打着黑色小领带的酒店经理走过来对我说,“请问他是您的朋友吗?”

“不是。不认识。”我说,“泛泛之交而已。”并没有表现得不明所以。

十五分钟后,‘卷毛先生’有可能因为弄碎了一个玻璃杯而被酒店经理拖出去狠狠地揍了一顿。世界上没有哪家酒吧愿意接待一个醉鬼,尤其是当那个醉鬼还是身无分文的时候。不过就算他明天醒来持刀抢银行了。又与我有何相干呢?生活就是这样,所以我们照常喝酒。大约又过了半个小时后,有两位年轻纹身嫖客趁着酒劲向我兜售两瓶从越南金三角走私过来的致幻药。他们会利用残疾人、小孩、孕妇、变性人帮他们走私包括奶子、屁股在内的违法勾当。所以我想去他妈的说我不要。不过话说回来,在2666真是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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