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东池朝堂,还有姓傅的相爷吗?”
也是,十五年过去,京城之内定已重新洗牌
“是啊,傅相爷权势滔天深得皇上器重!”
“晤歌姐姐,你若不想嫁,昨日就不该回京城,如今就怕老爷依旧叫您嫁过去!”
说着,明月的眼泪就哗啦啦落了下来。
这小丫头平时挺强悍,怎么一沾到她的事儿,那么能哭呢?
沈晤歌有些无奈,自及笄之日起,她便混迹在男人堆里,就没见人哭过,如今还真是束手无策。
“你,别哭了。傅相爷既然是相爷,怎么就嫁不得了呢?”
相爷,高官厚禄,实在是现在的她用来借势最好的踏板了。
明月噎住,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相爷冷漠残暴,他府上的姑娘,就没活下来的!”
这若是沈大小姐在此,只怕又要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选择自缢了。
可闺阁小女儿家的心思,常年活在刀口上舔血的沈晤歌确实不大理解。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沈晤歌微微一笑:“他能有高官厚禄,我也愿火中取栗。”
明月滞住,片刻又哭了起来,天哪,她的晤歌姐姐疯了,疯了!
…………
时至深夜,屋外蝉鸣阵阵,沈晤歌合衣而睡,却迟迟无法入眠。
她想起了很久远的记忆。
温热的烈酒和塞外的冷风似乎又涌入她的咽喉,耳畔是将士们熟悉的呼喊说笑声。
当年,她为副将之子的亲事做见证,那场婚事在军营大大操办了两日,让因为高强度训练而萎靡的军心都振作了不少。
之所以她对这场亲事记得如此清楚,是因为那日大伙都喝了不少酒,醉醺醺间,她依稀看到有个少年郎骑着骏马冲进篝火,为她取了被她故意丢进火中的栗子。
火中取栗。
只可惜酒醒之时,身边的将士也记不大清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少年的身影也无迹可寻。
她至今分不清那是真实发生,还是有人闯入了她的梦境。
那场亲事的一对新人,是副将之子以及一位王姓姑娘,王欣茹。
思绪收回,她从怀中摸索出昨日从沈雪处得来的玉佩。
难道沈靼便是下人口中的老将军?
当年一役她战死沙场,可战场之上却疑点重重,处处诡异,若是能得到沈靼的帮助,当年的事说不定能查清一二。
那些年,沈靼作为她的副将,一直陪她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
“晤歌姐姐,夜深了,你身子刚好,早些休息。”
明月从屋外走了进来,欲要熄灭灯火。
“明月,你可知沈……祖父现在何处?”沈晤歌叫住她。
“老将军近日在军营练兵。”
“可知何时归来?”
“这……”看着神色突然凝重的沈晤歌,明月踌躇了一下,不解以往最怕见到老将军的晤歌姐姐为何今日颇有几分急切。
沈晤歌却突然改了主意,没有继续追问。
原主的记忆里,沈靼并不喜欢她,可分明她作为叶晤歌时记忆力里的沈靼,最为忠诚可靠,宽厚善良。
这一点,让她对沈靼产生了一丝疑虑。
十五年,区区副将到底立下何等大功,成为了手握重兵的骠骑将军?
不知过了多久,明月已在隔间熟睡,屋外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昏暗的西院里,窜出一道黑影。
那道黑影灵活的翻过后院的高墙,闪入幽深的小巷,跑了一阵后,渐渐慢下脚步。
扶着小巷的石墙,沈晤歌开始怀疑她今天去黑市打探消息到底是不是明智之举了。
本以为凭借前世的经验,就算如今体内的内力再微弱,她都有办法驾驭住。至少轻功应是无碍的。
可沈大小姐这副身子骨真是出乎意料,不过那么点路,就开始气喘,心都快蹦出了嗓子眼。
看了眼身上的夜行衣,沈晤歌脚步一转,翻窗进了一家成衣店。
再出来时,已摇身一变,成了衣衫简朴清白的小公子。
吹了个口哨,沈晤歌提了提稍微有些回转的内力,向黑市的方向掠去。
凡京城人士,皆非富即贵,几乎无人不知此处。
城中灯火熄灭人际寥落之时,反而是黑市最热闹的时刻。
京城的黑市居于地下,从一处不起眼的入口进入,寻着走一刻钟的功夫,便可看见高砌的大门,和往里无限延伸的热闹长街。
“呀,小公子,前朝落下的古董玩物,带个走呗?”
本坐在大门侧打盹儿的乞丐突然现身在沈晤歌的身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前朝的玩物,也要前朝在才值钱。”
年轻的小公子悠悠一笑,避开乞丐拦在身前的手,径直向城内最大的地下赌坊走去。
这城内沿街望去,到处都是摆着各种稀奇物件的小摊贩,有本事的人能从中得到价值连城的宝物,只是这到底是少数,多数人都是赔的血本无归。
此处黑幕,不说也罢。
沈晤歌走在热闹的长街上,黑市的大街远没有京城的夜市歌舞升平,随处都可能潜伏着危险。可她也确实许多年没见过繁华热闹之景,自从家中事变,战事连起,她回京城的次数便屈指可数。
五年,她回京两次,第三次即将回京之前,被战场那支羽箭贯穿胸膛,致死不曾瞑目。
沿着往下走,便到了一个庄园前。
那庄园前极其热闹,大门之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三个烫金大字:泰盛庄。
“小子,走错了吧,这儿是赌坊,卖玩具的在隔壁。”
一大腹便便的男人从泰盛庄内走出来,见沈晤歌衣着清贫,便开口赶人。
“就是这里。”
沈晤歌绕开他,继续往里走。
“小兔崽子,敢无视爷?”那男人看她进去,来了怒气,正要上去拉扯少年的衣袖,便被泰盛庄内匆匆赶来的伙计拦住了,“爷,您今天血赚啊,按卦象该早早回去,免得节外生枝。”
“这……”男人一听,顿时停了脚步,“你们泰盛庄换了个主子怎么连规矩都变了!什么人都往里面放,也不看他输不输得起。”
这般嘟嚷着,到底还是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那伙计这才笑嘻嘻的看向沈晤歌,引着她往里走。
泰盛庄内此刻很是热闹,各桌的叫嚷声甚嚣尘上,玩牌九的,猜点数的,斗蛐蛐儿的,还有象棋,围棋,斗鸡,投壶,热闹非凡。
有人在玩骰子猜点数,将几个骰子埋入倒扣的杯蛊中,猜测点数的数值大小。
此处围观的赌客最多,里头正赌着的汉子们玩的正热,沈晤歌路过的时候正逢有人赢了局大的,银子流水似的往他那儿堆去,银子流水似的往他那儿涌去,顿时眼花缭乱。
输的人涨红了脸,将荷包甚至房契、地契甩在赌桌上,吼道:“再来!”
京城销金窟之最,果然不假
沈晤歌其实没怎么来过这里,也不大会玩,可黑市的消息太贵,她怕她手里的消息不足够换自己想要的消息。
所以只能铤而走险,来赌坊赚钱。
“哎小子,你玩不玩啊,不玩让开,挤着我了。”
边上的人推了把沈晤歌,那神色似乎连多看沈晤歌一眼都是脏了视线。
他们见多了这种人,明明没钱,却又肖想着不属于自己的乐子,做着一夜暴富的美梦,有这钱,还不如买些吃的穿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