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彼海之邀
回山后，沈歇对小阿鹤的要求一下子高了起来。
每天要学更复杂的术法，练更多样的招式。
敏感的阿鹤发现，师父的脸上经常带着一丝不高兴。她很担心沈歇，又害怕是自己哪里没做好又惹得师父生气了。
可是每次阿鹤问沈歇，他只是温柔地笑笑，摸摸小徒弟的头，没有说话。
“阿鹤呀，等下会有客人前来拜访，是位冰元素神之眼的前辈呢。你管她叫甘雨姐姐就好。”这天阿鹤刚修炼完，沈歇提着一桶换洗好的衣物走出木屋，准备晾衣服的时候想起还有这么一茬，说道。
“啊，是给阿鹤带过胭脂的甘雨姐姐要来吗，那，我赶紧去准备一下待客的茶具……”阿鹤听闻此话，赶紧就要去木屋里翻箱倒柜。
上次远游璃月港，在阿鹤“虽然师父这么厉害，但家里该有的东西还是要有喔”的说法下，沈歇可是买了一大堆家常用品。
阿鹤小小年纪，就已经能把沈歇管得服服帖帖。
这可是从未有人达到的境界。
沈歇晒完衣物，也跟着阿鹤进入木屋收拾了起来。小阿鹤的东西向来是整理地整整齐齐的，木屋里面摆放杂乱无序的大多是沈歇的物品。
“师父啊，阿鹤都说了多少遍啦，衣服要叠好，然后其他的东西也要放到柜子里面呀，真的是……”那个孤僻的小女孩现在俨然是木屋的小主人，一本正经地批评着乱放东西的师父。
“是是是，师父知道错啦，阿鹤别念叨啦，师父这就整理，好不好嘛～”沈歇谄媚地讨好着他的小徒弟，一边手忙脚乱地整理自己放得乱七八糟的各种东西。
“阿鹤也不想唠叨呀，可是等下有客人要来诶，看见师父住的地方这么杂乱的话会给师父丢脸的好嘛——”阿鹤才不想被当作喜欢唠叨的徒弟。她其实现在还是有些内向的，只是在沈歇面前才会流露出关切。关心则乱嘛。
“好啦好啦，阿鹤最乖啦，师父最喜欢乖阿鹤了呀～”沈歇哄着徒弟，又在想着那个加班狂会挑什么时候来访。
毕竟是昨天晚上师姐突然喊自己上山，丢下一句“明天甘雨会来”就又把他赶走。
害，真是一只奇奇怪怪的仙鹤。
要不，自己还是先去摘几朵清心？
作为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沈歇还是知道那位月海亭的千年秘书从小就爱抱着清心啃的。
好想法，说干就干～
沈歇拉开门，怀中突然撞入一个蓝发的白衣少女。
“哎呦呦——”
“啊——”
两人不约而同地叫道。
蓝发少女连忙从沈歇怀里起身，红着脸整理了一下头发。她头上的奇异“饰品”引起了小阿鹤的关注。
“这么火急火燎的，要去干什么吗？”蓝发少女没有责怪沈歇，而是关切地问道。她的声音很轻柔，与阿鹤略带清冷的嗓音是两种风格。
“你的角顶到我啦，哎呀这个痛的呦～”沈歇揉了揉胸口，拉着蓝发少女就坐。“还能干什么呀，这不是听说你今日百忙之中要抽空来我这陋室微服私访，想着去摘几朵清心款待款待你。”
“不必啦，就是来看看你，不需要这么隆重的啦。”蓝发少女赶忙摆摆手，仿佛有些为沈歇的好客而意外。
沈歇耸了耸肩，没好气地说道:“你以为我想嘛？还不是我的乖徒弟说有客来访，当然要待客周全，不然我可还要跟你去璃月港混混饭。”蓝发少女不置可否，只是端起一杯阿鹤新煮的热菜捧在手心，轻轻吸了一口。
沈歇又向阿鹤介绍道:“阿鹤呀，这位呢，正是璃月的大忙人、月海亭秘书，甘雨大人是也。”他没跟甘雨介绍阿鹤，以这只麒麟的性格，指不定阿鹤的祖谱都背下来了。
果不其然，甘雨喝了一口茶，缓缓说道:“阿鹤你好，你是申家的后人吧。申家呢，是在几百年前从重家的三房分出来的。分家的原因是当时的三房老爷，对二子重申也就是申家的先祖斥巨金娶了一位名伶有很大不满，重申一气之下携妻子搬出重家远牵至天衡山脚，并将后人改姓为申。辗转多年，申家的后人亦多在天衡山脚定居，也就逐渐形成了阿鹤你六岁前所居住的小村。”
甘雨顿了顿，仿佛一口气说了太多话有点累。她又喝了口茶，继续背道:“及至你的父亲申诚，申家已落魄，作为主脉后人的你父亲手中也只剩下一本重申留下的残缺除妖典籍。而你的母亲是一个孤儿，找不到父母的记录，在大约五岁那年与你父亲相遇。你的父亲称她为小禾。两人相互扶持直到生下了你。你的出生让你母亲自小就缺乏营养的身体更不堪重负，在你三个月之时病倒。”
“后来的事情你师父也都知道，我只是做个补充，这也算是我的见面礼吧。”甘雨温柔地对阿鹤笑了笑，又看向沈歇，似乎是在询问他对自己给阿鹤的这份见面礼物是否满意。
沈歇其实是觉得不太行的，你这，哪有见面礼是讲故事的嘛，真的是欺负阿鹤年纪小。
不过，老大是欠着，魈那家伙则根本没提见面礼一事，之前真正给了阿鹤礼物的，好像也只有师姐。
那我这个做师父的就勉为其难收下你的好意吧。一个个呀真的是。
嗨嗨害。
“呐，见面礼给完了，”
“那么，说正事吧。”沈歇叉着手，询问，或者说确认道。
玩笑话到此打住，进入正题。
甘雨，璃月港最尽责之人，也是七星八门千年来的唯一秘书。
这样一个身份背后错综庞大的网络不会允许她有空闲时间来走访自己的青梅竹马。
除非这也是一份值得她为之倾注时间的“工作”。
甘雨的笑容带上了一丝歉意，她摸了摸小阿鹤的头，虹色的眼睛直视着沈歇，一字一句说道:“这是帝君的决定，请你理解。”
“确定了吗？”沈歇想要甘雨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复。他前些时日才跟魈谈过，对甘雨所说的“决定”并不是一无所知。
辽阔的提瓦特大陆上，好像有一只手试图以种种事件为针线，牵连起七元素的国度。
璃月需要在这场可能到来的变局中做到不被动。
那么就要派出一只眼睛，既要做到洞察、也能发出威慑目光的眼睛。
当然，正式的名字是“使节”。
璃月凡人中，七星已是翘楚。然而作为总领凡人的人物，他们事务繁杂。况且，此时的七星内部并不安定，八门中也暗流涌动。
这个时候，使节应该具备强大的武力、丰富的经验，以及一个抽离出璃月并不会影响境内事务的身份。
毫无疑问七星八门在内的所有璃月高层都想到的是求助于仙人。
而素来如古岩般沉稳的老大也回应了凡人的呼唤。
派出一名至今仍在人间隐藏身份活跃着的仙人作为使节，震慑他国、也不牵动璃月上下的关节。
种种权衡之下，沈歇是最合适的人选。
所以说，摸鱼欠下的班总有一天是要补上的。
只是时间挑得很不巧，沈歇已不再是那个孑然一身的浪荡仙君。
因此是两难之局。
沈歇并不害怕自己将要前往的国度有怎么样的危险，他只是关心自己离开之后，小阿鹤要怎么办。
其实，沈歇也知道自己交友众多，请求大家帮忙抚养一下小徒弟的可行性很大。可他一想到去往异乡，有那么久见不到小阿鹤，心里就有点难受。那阿鹤呢？那么久见不到师父，她因为沈歇而开朗了些许的性格会不会又变得孤僻、难以接近？
沈歇尽量不去想那些，他注视着甘雨，又问道:“我需要去哪一国？”
“帝君比较担心暗之外海。”甘雨还是捧着茶，说道。
“那就是去稻妻吧，什么时候出发？”虽然不舍，但沈歇也曾经历过魔神战争，遵守命令的原则早已烙印入了灵魂。
“稻妻使团不日就会到港，届时我会引见与你。”甘雨说完，放下手中的茶就起身欲走。“月海亭那边事务繁忙，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们来日再聚。”
沈歇快步跟上，“我送送你吧。”他说道。“好。”甘雨点了点头。
临出门时，沈歇又嘱咐阿鹤:“阿鹤先看会家哈，师父去去就回。”
阿鹤轻轻嗯了一声，看着两人出去的背影仿佛有些难过。
木屋外的山道上，沈歇和甘雨并肩走着。
“我说啊，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其实也挺漂亮的。”沈歇一只手捏着下巴，端详着甘雨，调侃道。
不过倒也不能完全算调侃。浅蓝色的短发，好像蕴含着一片大海的温柔的眼，以及少女发育开来的身段，虽然个子跟魈差不多，不过拜托，人家可是女孩子。
身高到自己肩膀的肤白貌美的萌妹子真的很难顶啊。头上的两只角更是属于犯规操作。
以前沈歇没收徒的时候不知道这些，然而当阿鹤每晚开始抱着他睡之后，某仙人就突然开了窍。
这么一说，我的青梅竹马原来是个大美女？
沈仙人今日懵逼时刻。
他开始觉得以前的自己绝对瞎了眼。不仅不知道他的青梅竹马是美少女，还把她当好兄弟，拉着别人跟自己坏事干尽。当然，一般都是甘雨望风，他做事。
还有不少次，沈歇偷偷把甘雨的换洗衣物藏到被子里，而正主发现之后之后只是轻轻捏了捏他的手。
就这样，甘雨一路被沈歇欺负着、带着干坏事长大。
可今天沈歇突然发现小弟兼同伙是个颜值身材兼具的极品秘书，现在还是两人独处的情况下。
不行啊，沈歇，拿出你的定力！想想你是为什么要来送她的！
沈歇心中的白衣天使告诫着他，他这才把心底的旖旎念头压下，又问道:“稻妻而已，怎么一个个都觉得我去了就凶多吉少？”
魈也如此，面前的甘雨也是如此。沈歇深知远海之国的任务不会轻松，但是又有什么能让一位仙人一去不回呢？
甘雨叹了口气，她靠近了沈歇几步，身上的清香让人闻之神志清醒。“神里夫妇的病让人匪夷所思。尽管二人为复兴神里家殚精竭虑，但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仍然很难不让我们联想起几乎是同一时间在蒙德出现的瞬杀了魔龙的愚人众执行官【博士】。”
“给我们的感觉像是，神里夫妇的重病像是一道突如其来的催命符。仿佛有某个身影一直在背后掌握着他们的生命，到现在才决定夺走。”
“根据总务司提供的消息，最近那位御建鸣神主尊大御所大人似乎从天守阁的雷光中现出过身形。而这正是她一惯以来召见臣子颁布政令的方式。”
“大家一致推测，既然这次的事件由愚人众而起，那么稻妻那边，最大可能出现的执行官就是——”
沈歇突然说话。“倾奇者，那个活不明白的家伙，影的好大儿嘛。”
“所以说此去你要小心，雷之神的态度未知，倾奇者为首的执行官藏在暗处。我们希望你能保住一直对璃月持友善态度的神里夫妇性命，同时弄清雷神突然现身颁布的政令为何，最后代表璃月，向她提出你的建议。”甘雨还是温温柔柔地交代着，她早就习惯沈歇这位看上去满不在乎又偶尔插话的听众。
“对了，你不好奇稻妻的使团是以谁为首吗？”甘雨突然笑着说道。
沈歇浑身一抖，他连忙捂住耳朵。“别别别，你不想说，我也不想听！”
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甘雨见状，摇了摇头，好笑地反问沈歇:“你呀，就这么斤斤计较嘛？”
沈歇松开手，撇了撇嘴。“这是仙人的骨气！”
“好啦好啦，我的沈大仙人。”甘雨突然走上前来，靠沈歇很近，她伸手帮沈歇整理起他从不打理、也不让阿鹤打理的衣领，柔柔说道:“你呀，还是跟以前一样。”她的吐息喷到沈歇脖子上，惹得大仙人的脸一阵绯红。
不是吧，又来？
“刚刚你看我的眼神，好像一个登徒子。”甘雨不紧不慢地帮沈歇收拾好衣领，又拍了拍，声音突然转小。
“不过是阿歇的话，可以哦……”
“啊？你说了啥？”沈歇可不耳背，只是真没听到。
“没有啦，”甘雨还是笑着，她向沈歇挥了挥手。“就送到这里吧，等到什么时候没有公务了，我会多来你这烦你的——”说罢转身走向璃月港。
沈歇无奈地摇了摇头，也开始回返自己的小木屋。
……
……
……
……
海域之上，粉色长发的巫女看着千里水面，嘴角拉起美丽的弧度，两只耳朵微动，精致的脸上有惑乱众生的魅意。
“沈哥哥，神子来找你玩了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