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被闯入的摆烂生活
“所以，你下了趟山，捡了个徒弟？”
琥牢山上，刚出关的留云借风真君看着眼前牵着小女孩的沈歇，有些心累。
麻烦师弟收了个徒弟。
感觉是烦上加烦呢。
果然还是闭关好吧。
留云借风真君转身就要返回洞府。
沈歇哪里不知道自家师姐的想法，快步拦住留云借风真君，脸上一副谄媚的笑容。
“我的好师姐～” 仙人也是人，是人就得懂人情世故。我沈歇老熟这个了。
“我回去闭关了，自己的徒弟自己教。”仙鹤张开一只翅膀，扇起风把沈歇吹开老远。
沈歇从地上爬起来时师姐的洞府门口已经结出了巨大的封禁符。
他挠了挠头。
唉，怎么就这么难呢，
收个徒弟自己教，这让自己还怎么云(摸)游(鱼)，
师姐还是那么的不善解人意呀～
唔……有办法了！
既然不能逃避，那就让她加入吧！
沈歇笑吟吟地看着新入门的小徒弟，摆出一副好师父的模样。
“那个，阿鹤呀。”
“师父带你下山玩好不好啊？”他的语气像一个向小孩贩卖糖葫芦的商贩。
一起摆烂吧徒弟！专心修炼什么的，才不是仙家该有的生活！
仙人的眼中就该只有诗和远方呀。
阿鹤眨了眨大眼睛，不知所措的样子憨憨又可爱。
她不太懂师父的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
计划通！
沈歇在心里悄悄给自己点了个赞。
他牵起阿鹤就要下山。
“重家难得出个六岁就能觉醒神之眼的好苗子，你要是带着她瞎玩，信不信他们家会让甘雨来跟你说道说道？”
师徒两背后突然传来留云借风真君的传音。
沈歇身子抖了抖，想起了重家那个脾气火爆的【纯阳之体】的先祖，和某只同样是冰系神之眼的海月亭的麒麟秘书。
脾气暴的还好，坐化好多年了都。
那个加班狂就可怕了呀。温温柔柔絮絮叨叨的，是真让人难顶。
那我还是好好教徒弟？
沈歇正打算放弃下山的想法，符篆封锁的洞府内却飞出一个东西砸向他的后脑勺。就在要砸到的瞬间，他迅速转身接下那不明物体，随后牵着小阿鹤飞也似的下了山。
“哈哈哈哈，谢谢好师姐～～～”
那天，少年清朗的笑声回荡在琥牢山上许久，扰得鸟雀不得安宁。
“麻烦的小子。”并没有闭关修炼的留云借风真君念叨着，一边整理着不知何时从凡间弄来的小孩的玩具。
“呐，阿鹤你拿好，你师伯啊，那可是出了名的刀子嘴豆腐心。”琥牢山脚的小道上，沈歇把手里的东西递给阿鹤。
那是一本年代久远的古书。
“师父，这是什么呀？”阿鹤看着手中的书有点迷惑。
“你师伯从洞府里翻出来的，重家一脉的除妖秘法。嘛，虽然说除妖法这个东西大同小异啦，但各家传下来的不同版本还是根据每族的血脉进行了改动的……像你们家的这本就是当初那家伙为了压制自己的纯阳之体而写的，更偏向冰元素，倒也跟你挺契合……”沈歇滔滔不绝地解说着，他开始体验到为人师的快乐。
啊，被徒弟用仰慕的眼光看着的感觉真是太棒了。
你问我为啥知道这么多？
还不是活的久，然后最初始的那本除妖法，还是他闲得无聊编的。没想到后来那么多人抢着学。
没办法，谁让我资历老还长得帅。
“嗯……阿鹤会好好修炼的……”小阿鹤抱着书，看起来有点……紧张？
“怎么啦徒弟，看起来不高兴呀？”沈歇停下了脚步，他可是很关心徒弟的身心健康的。
阿鹤摇了摇头，小脸上表现出一丝局促。
“阿鹤没有问题的……都听师父的……”
“母亲病了很久……父亲很少带我出去……所以阿鹤怕外面……害怕会遇到坏人……也不知道怎么跟外面的人说话……”
“师父那么厉害，会保护阿鹤的吧……”
沈歇现在对那个想拿女儿搞活祭的男人意见很大。
夫妻情深是一回事，可你都不怎么陪孩子，而是想着让孩子去做祭品？
女儿只是你的工具吗？
沈歇没见过父母，他小时候是跟那群奇奇怪怪的仙众混在一起的。学了一大堆花里胡俏的东西。
那个顶着大角的家伙就说过，人的长大，是需要一份份羁绊来铺垫的，而陪伴，是羁绊最基本的东西。
大角挺好一仙鹿的，可惜了。哪天提壶酒去给他扫个墓吧。
沈歇心里门清，如果当初师姐没有捡到他，或者是像阿鹤的父亲那样对他，恐怕自己早在那些年的战争甚至更早之前就变成璃月某座山岗里的一具枯骨了。
旧人已去，还是要关心眼前人。
他摸了摸阿鹤的头，小女孩黑发的触感真实丝滑。
我家阿鹤多可爱啊，要是有人敢欺负她，我沈某人就携璃月仙众给他拜个早年。
“那我们就不去璃月港啦。走吧，去个很多山很多鸟的地方，师父教你仙术。”沈歇宠溺地许诺他的小徒弟。
阿鹤看着师父的侧颜，红着脸，呆呆地笑了。
“嗯，阿鹤听师父的。”
谁说人面不如桃花。
青衣少年的身影慢慢占领了小女孩的整个心房。
“同样是修行，我徒弟就是不一样，学的真是又快又好啊。”绝云间的某个山顶，沈歇得意地夸奖着自己正刻苦修练的小徒弟。
阿鹤刚结完一串复杂的印，洁白的额头上出现了几滴汗珠。
习武之人消耗体力练武，仙法的施展没有那么高的体能消耗。但因为原理是感受天地间的元素化为己用，所需的精神专注同样不轻松。
“师父，阿鹤这个法术用得对吗？”阿鹤明显有些累了，可她还是坚持着施展完法术。
她不想让师父失望。
于是她成功了，一株虚幻的小花在她的手心绽放。她高兴地笑了，小心翼翼地平摊着手掌想向身旁的沈歇展示自己的成果。然而初学者的水平让她并不能维持这个入门级的法术太久，小花的虚影转瞬间就消失了。
阿鹤的小脸一下就垮了，她垂着头，不想让师父看到失落的表情。
阿鹤好弱……会被师父嫌弃吧……
沈歇笑呵呵地摊出手，也施了一个相同的法术。
“阿鹤不伤心喔，你看师父手里的这朵清心漂亮嘛？”
一朵白净的清心开放在少年仙人的手掌心，素白而净人心脾。
小女孩的烦恼很快被师父手中几近真实的花所吸引，阿鹤向往地看着沈歇施展的仙迹般的术法，她也想达到师父这样的境界。
“可是阿鹤好笨……这个小法术都维持不了多久……”
“哈哈，我的傻阿鹤啊，你知道你那个隔了不知道多少代的祖先当初花了多久才学会它嘛？为师告诉你啊，那个笨蛋花了一个星期！哈哈哈哈，哪像我的乖徒弟喔，看了一眼书就学会啦！”沈歇揉了揉小徒弟的头，大笑着。他的笑声有种少年的浪漫，正如他的长相，总能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仙人都是不老的，比如老大啊、面瘫啊、那个加班狂啊、当然还有本大仙。
又不是每个仙都像某个女人一样喜欢扮老。
这是沈歇一贯的想法。毕竟如果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大爷天天摸鱼，就，挺不好的。
“我的徒弟啊，不需要有太高的仙法、也不用去降妖除魔，为师会让她一直都开开心心的啦”沈歇如是说。
“阿鹤呀，”
“师父？”
“既然你是那个纯阳笨蛋的后人，为什么会住在小山村里呀？我记得虽然现在没落了很多驱邪家族，但重家应该还是过的不错的。”
“父亲说我们家是旁支，跟那个有漂亮房子的重家不是一个家呢……”
“要不要师父带你去重家认个亲呀，他们应该会很欢迎阿鹤的。”
“不要。”
“阿鹤姓申，都不跟他们姓的……师父才是阿鹤的家人……”
“哈哈，我的好阿鹤最乖啦，来，给为师摸个头～”
“嗯…”
这一对师徒啊，相伴而坐到日落。
入夜，小阿鹤一天的入门修行在沈歇“修仙啊就是要劳逸结合”的说法下结束了。
尽管沈歇不在乎自己小徒弟能不能修成仙家术法，但不得不说阿鹤的天赋真的很好。洞府中某只名为闭关实则用一面施加了远观之术的铜镜观察新来的师侄的仙鹤已经不下五次感概，为什么这个摆烂师弟能收到这么好的苗子。
上一次见到这种资质，还是某个明明修行飞快却天天摸鱼的师弟。
留云借风真君对阿鹤还是很满意的。不只是因为天赋，而是这人间终于有一个人，能拴住那个混子师弟了。
那些年的战争，太多惊艳、也太多牺牲了。
也让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在斩杀无数魔神之后，变得散漫、摸鱼。
璃月并不缺少一个涤荡诸邪的仙君，但留云借风真君想要一个心无旧伤的师弟。
毕竟帝君曾说过，七之秩序的建成不是结束，而是另一个开始。
沈歇牵着小阿鹤回到琥牢山脚的一处小木屋，推开门却迎面而来一股尘封已久的味道。
啊这，
沈歇挠了挠头。
自己有多少年没回过这了？
数不清。
这屋子建好之后没住几年就爆发了战争，战争结束之后自己又四处云游。
归离集住几年、大土龙那住几年，
再过些年则是望舒客栈和往生堂。
一眨眼，这木屋都积满灰了呀。
虽然是由千年不朽的灵木搭成，但灵木也不能自我清洁啊。
麻烦麻烦。
沈歇刚想掐个诀浅浅搞个卫生顺便在徒弟面前露一手，小阿鹤却撸起了袖子。
“师父师父，让阿鹤来打扫吧，父亲教过我的。”
她似乎知道自己的师父是个不想弄这些事情的惫懒货，自告奋勇说道。
“啊这，哈哈，怎么能让阿鹤来呢，等着，师父给你露一手！”沈歇把阿鹤推出屋子，生怕自己的宝贝徒弟着凉还把阿鹤撸起的袖子放了下来。
“等为师给阿鹤收拾收拾哈”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夜又深了。
沈歇灰头土脸地走出木屋，笑着说道:“来来来，阿鹤，看看为师的成果。”
其实，也就一般。
这是沈歇自己的想法。
谁让这是这么多年，沈大仙人第一次动手搞卫生呢。
阿鹤却不嫌弃，她看着勉强算得上整洁的小木屋，眼里满是崇拜。
“师父好厉害！”
“哈哈”沈歇没想到，自己这稀烂的打扫还能得到徒弟的认真，可给他高兴坏了。
但当他看向床的时候，大仙人又犯难了。
一张床，这咋整？
阿鹤毕竟是女孩呀。
要不自己睡外边树底下？反正不是没睡过。
然而正在沈歇思索之时，阿鹤默默躺到了床上最里侧。她眨了眨大眼睛看着师父。
“师父不睡觉吗？”
沈歇有点慌了。“这这这，一张床睡……不好吧？”
“那，阿鹤睡地上可以吗，师父睡床上。”阿鹤连忙准备起来。
“别别别，那，行吧……”沈歇哪里舍得让阿鹤睡凉飕飕的地板。他磨磨唧唧上床，躺在最外侧。
“阿鹤啊，这个，师父是男的，不方便跟阿鹤睡一张床喔”沈歇想着可能徒弟还小，不懂男女之别，他看着隔了些许距离的阿鹤说道。
阿鹤沉默了一会，小声说道:“母亲教过阿鹤的…可是师父又不是别人…是阿鹤今天修行不好，师父嫌弃阿鹤了吗…”
“不不不，没有没有，阿鹤最好啦”
“嗯…师父不嫌弃就好…”
“哈，那，睡觉吧。阿鹤今天辛苦啦！”
“嗯…”
沈歇很尴尬，他赶紧闭上眼，想着明天还是再弄一张小床吧。
突然有淡淡的清香传来，怀中传来柔软的触感。
他急忙睁眼，目瞪口呆地看着钻到怀里的阿鹤。
沈歇手忙脚乱地动了几下，怀中的阿鹤睁开了眼。
“唔…师父，怎么了？”
“阿阿阿阿阿鹤，怎么…”沈歇慌了，很慌。
“阿鹤有点冷，想跟师父靠近一点…”阿鹤看着沈歇，缓缓说道。那双蓝白色的眼分外惹人怜爱。
“师父是阿鹤的所有了，阿鹤不想离开师父哪怕一点点。”
“母亲说阿鹤以后只能跟要嫁的男人抱在一起睡觉，可阿鹤不想嫁人。”
“如果一定要嫁人的话，就嫁给师父好了”
“师父最好了。”
阿鹤伸出手抱住沈歇，没过多久不再发声。只是身体轻微地起伏，显然是睡着了。
沈歇愣了好久，也抱住阿鹤。感受着怀中熟睡的徒弟，他眼神复杂地变幻，最后定格在深深的温柔。
他也闭上了眼。
阿鹤，晚安，好梦。
沈歇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