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从万民堂到望舒客栈
日坠夕临，闹市渐歇。
沈歇师徒俩已经在璃月港逛了一天了，阿鹤提着的大包小包足见他们的收获之多。
咕咕——
不约而同地，二人的肚子发出了相同的叫声。
阿鹤虽然一路上吃了些糖葫芦之类的小吃，但那些可不顶饱，况且正是长身体的年纪，食物需求可不容小觑。
而沈歇呢则是一路上只顾着给徒弟买买买、提提提，根本就啥都没吃。
还是那句话，仙人也要吃东西嘛。
“唔，既然来了璃月港，那我们就去尝尝万民堂的手艺吧。”沈歇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带着阿鹤去万民堂品尝一下朴实无华的璃月家常菜。作为已传承不少年的餐馆，万民堂在璃月餐饮界的地位简直是亲民No.1。
别问，问就是琉璃亭轩月疏什么的太贵。还是等老大有空再带着阿鹤去蹭饭好了。
沈歇牵着阿鹤走入万民堂。走到长桌旁坐下。
万民堂的主厨兼店主卯师傅正好忙完手中的活计，看到沈歇和阿鹤进来坐下了连忙过来跟沈歇打招呼。
“是阿歇啊，今天吃点什么啊？对了，这是你的妹妹吗？”
沈歇挠了挠头，回答道:“不是啊卯大叔，这是我徒弟啦。”
“哈哈，你才多大啊，十八十九的年轻人也收徒弟啦，唉，老咯老咯。”卯师傅发出爽朗的笑声，转身返回案板。“要吃什么菜就跟我说哈，有小孩子在的话我会少放点辣椒的，哈哈。”
居然被嘲讽小了啊，沈歇自闭。
当初那个憨憨地举着厨铲的小胖子怎么也变成拿年龄说事的油腻大叔了呀。小本本记一笔先。反正本大仙永远十八岁。
不跟他计较了，填饱肚子先。
沈歇想了想，万民堂有啥好吃不贵的菜来着？对了，先来个中原杂碎吧。
再点个扣三丝，嗯……来来菜也不错。
最后，就是万民堂传了好多代的手艺——龙须面啦～
不嗦面的璃月人是没有灵魂的。
——沈.大仙人.歇
卯师傅做菜的速度还是挺快的，毕竟是祖传的手艺。
不多时，冒着热气的饭菜就被端了上来。
沈歇递给阿鹤一双筷子，正要动筷开吃，突然想起了什么，扭头向案头的卯师傅问道:“对啦卯大叔，今天怎么没看见大婶，你们吵架了嘛？”
卯师傅站在灶台边炒菜，头也没回，说道:“那哪成啊，我可舍不得跟她吵架，就是前阵子她一直想吐，后来去医馆一把脉，哈哈，你猜怎么着？”
“怀上了？”沈歇夹了块火腿塞进嘴里，好奇地问道。
“哈哈哈，对咯！我呀，要当爹咯！”卯师傅忍不住笑了起来，一不小心被油烟呛到，咳了几声，整张脸都洋溢着喜意。
“哈哈，恭喜恭喜啊，璃月又要多一个好厨师咯～”沈歇也笑了起来，真心祝贺道。
正是家家户户新生儿的到来，才让璃月从一片群山中的荒野成长为现在人仙共存的国度啊。
菜足饭饱，师徒俩走出临近打烊的万民堂，行走在夜间的璃月港街道上。
晚间的璃月港不再是白日里车水马龙人潮川流不息的模样，像一位忙碌的耕者操劳了一天，倚靠在黑夜下歇息。
各门各户的商铺都点起了灯，明光千盏，以温暖的黄色调填充璃月港的黑夜。
沈歇二人刚走出万民堂没多久，卯师傅也收拾好了店铺，推着装着厨具和没用完的食材的小车，吱吱嘎嘎、哼着小调往家的方向走去。
吃了个大饱的阿鹤打了个嗝，拉着沈歇的衣角说道:“师父，刚刚那位卯师傅跟你很熟嘛，而且这里好像好多人都认识师父的样子。”
她是怕生的，这次来璃月港只是不想让师父为了陪她一直窝在山里。
可是没想到啊，这个自己从未来过的地方有那么多有趣的东西、好吃的饭菜，还有师父的朋友们。
像刚刚那个厨师叔叔、木桥上的凝光姐姐、今天没有见到的钟先生、卖糖葫芦的老爷爷……都对阿鹤很和善呀。
似乎陌生人，没有阿鹤想的那么可怕呢。
阿鹤好开心。
沈歇笑着，得意地说道:“那当然，师父我啊，可是有很多朋友的哦，人嘛，就是要多交朋友，才能过得快乐呀。”
“嗯嗯，阿鹤知道啦。”
“师父师父——”
“怎么啦？”
“接下来我们去哪啊？”
“唔，今天在璃月港逛了一天，那么，我们再去荻花洲看看吧，顺便带你认识一个冷冰冰的家伙。”
“好呀～”
“有点远哦，今天晚上可能就不休息啦”
“嗯嗯”
“师父师父——”
“阿鹤还有什么事呀？”
“师父好像很喜欢吃万民堂的饭菜诶”
“对啊，尤其是他们家的龙须面，堪称一绝啊～”
“那，阿鹤以后会学着，做龙须面给师父吃的……”
“阿鹤真乖～来，给师父摸摸头～”
这对师徒走出灯火照夜的璃月港，北上步入黑暗中的归离原。
如果说璃月港的晚上是安静祥和而温暖的，那么归离原的夜则是冰冷而荒凉。
孤零零的路灯发出微光，陪伴着几座哨塔守卫着这先民的旧址。
古老的遗迹隐匿在却砂树林中，依稀可见古璃月人生活的痕迹。
归离原，归离。
近些年，沈歇每次来到这片土地都会这么联想。
“阿鹤呀，这里叫归离原，是很久很久之前璃月人生存的地方哦。”行走在熟悉的土地上，沈歇这么说着，思绪不受控制地回溯。
……
……
……
那天归离原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有硝烟升起。
远在海域的面容如数千年后一样的青衣仙人右手中指食指并拢，在空中竖划而下，随即飞身穿过凭空出现的空间裂缝。
映入眼中的不再是往常鳞次栉比的石屋，无数的碎石散落在焦黑的土地上，衣衫破损的人们抱头逃离。
却砂树林成片倒下，那个女人设计的机关只留下了几个零件。
仅剩的几队战士引领着幸存者往东南面的残垣避难。
沈歇循着感知飞往东北方的河道边，他面目狰狞。
可恶，为什么不能再快一点啊——
该死啊——
白裙的女神衣袂飘飘，流瀑般的黑发隐约可见灰白色。
原本清澈的河道都染成了血红。
她看着堪堪赶到的沈歇，凄婉一笑。
“我守住了。”女神的话语带着几分骄傲。
说完，苦苦支撑的身躯骤然倒下。
整个归离原喧嚣的风尘也随之停歇。
沈歇正要上前。
一根巨大的岩柱从天而降，狂暴的岩元素震颤空间。
狞笑着的魔神们连惊恐的时间都没有，就被碾压成粉末。
金眸白袍的神明拦腰抱起奄奄一息的女神，湛蓝的琉璃百合忽然盛开在他们脚下。
沈歇与追随而来的仙人们站在远处，没有说话。
五道戴傩面的身影清除着伤痕累累的归离原上残留的来犯者。
没有人听到他和她说了什么，只是最后，那位尘王魔神笑着在姗姗来迟的男人怀中化为尘埃。
那一日，璃月的所有琉璃百合尽皆枯萎。
归离归离、归未负离。
……
……
……
阿鹤看见沈歇出神的模样，知道她的仙人师父又在想事情了。懂事的小女孩没有说话，只是牵着沈歇沿着小道走着。
等到沈歇从回忆中回过神，他们已经走到了又一座木桥上，桥的两边是夜色下平和如镜的海面。
阿鹤好奇地看着不远处的高楼，问道:“师父师父，那座好高好高、屋顶还长着树的楼是什么呀？”
“那个呀，是望舒客栈哦。每天都有从异国来的旅人跋山涉水要到璃月港，当他们走了一天累了，就可以在这里歇息啦。而且，是望舒客栈靠着长了树的巨岩而建，不是客栈屋顶长了树喔。”沈歇看着典型璃月风的高楼，徐徐说道。
“然后呢，有个总是板着脸的家伙，就喜欢坐在一个小房间里，吃一碗好多年都吃不腻的杏仁豆腐。”
“那……他会不会凶阿鹤啊……”小阿鹤有点害怕，板着脸的人，一般都很凶吧……
“哈哈，不会的，等下师父就带你去见见那个家伙。他啊，可是个面冷心热的家伙，就是呢，个子有点矮～”沈歇自得地笑道，牵着阿鹤向望舒客栈走去。
突然啊，阿鹤看见一片，不，是好多片黑羽飘来。她突然觉得有些格外的冷。
眨眼一看，一个面容冷峻的少年不知何时站在了师父面前。
少年的身高大约到沈歇的肩膀，而他只是淡漠地盯着面带笑容的沈歇。
“呀，这不是——”沈歇戏谑地招呼眼前的少年，只是话还没说完，那少年就冷漠地说了一句。
“不敬仙师。”
“哈哈哈，大家谁还不是个仙人了？久别重逢，别这么生分嘛～来，你看啊，这是我的徒弟，不错吧～”沈歇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又把阿鹤拉过来向少年介绍。
“你好，我是魈。上去坐坐。”冷漠的少年魈看向阿鹤，似乎全然没有搭理沈歇的意思。而事实，好像也是这样。
不过问题不大，沈大仙人的小本本里，他可是仅次于某仙鹤的存在。
三人走入望舒客栈。
是时凌晨，客栈里人迹稀少，只是各个房间里间歇传出程度不一的呼噜声。
魈轻车熟路地领着师徒俩走进厨房边上的一个小包间，果不其然，桌上摆着一盘杏仁豆腐。
“又逮着别人师傅大晚上给你做菜了？我说你这人啊，老是麻烦别人……”沈歇自顾自坐到小桌边，夹了一口放进嘴里，发出满意的咀嚼声。
“你坐。师傅上年纪了，晚上睡不着。还有，那是我的菜。”魈淡漠地招呼阿鹤坐下，他自己坐到沈歇对面，把他正大咧咧吃着的菜肴拉到自己身前。
“唔……最近怎么样？”沈歇就拉着阿鹤干坐，也不觉得尴尬。
都几千年的交情啦，互相知根知底的，这点琐碎小节又有什么好讲究的呢？
魈看了眼小阿鹤，夹了口杏仁豆腐，不紧不慢地咀嚼完，语气平淡地说道:“还是一样。你的弟子，还行，但是命格……”
“我知道的。又怎么样呢？最不该信这个说法的，不该是你吗？”这次轮到沈歇打断他了，青衣的帅小伙像个游手好闲的无业游民一样坐着，满不在乎地说道。“你可是仅存的杀业最重的夜叉啊。”
“所以带她来我这，需要我照拂一二吗。”
“对的。”沈歇的神情还是那样不正经，他慢悠悠地说着。“谁知道呢，我们都明白的，世事无常。”
他耸了耸肩，仿佛在说“那就开摆”。
“所以啊，我以前就说吧，我以后收徒弟啊，眼光一定比我师姐要好～～～小阿鹤呀，你看你魈哥哥多喜欢你啊～～”
阿鹤看着桌面没有说话，就，虽然刚刚正经的师父好凶好帅，但现在这个……啊有点丢脸。
某冷面少年看向沈歇的眼神透露着很明显的意思:想打架了吗。
稍候，魈思索了片刻，还是说道:“歌尘浪市真君前些天找过我。”
听到这个话题，沈歇挑了挑眉，问道:“七星八门之托？”
“诸国有动静，璃月境内也不太平。我最近不能离开荻花洲。”
“老大想要我们这些小辈去？”魈话音刚落，沈歇便已听出话外音。
“对。”
“很急吗？”沈歇沉默了片刻，问道。
“你可以多陪一会徒弟。”冷漠仙人的话语此刻竟有些许温情。
“……知道了。”沈歇终止了这个话题。
三人在雅间坐到天亮，聊着些璃月许多年来的趣事，倒也不枯燥。阿鹤更是知道了许多从前的趣事。惹得小女孩是大笑不止，给这小间增添了不少生趣。
日升夜褪，沈歇领着阿鹤向魈告别。
“有空可来此处学习厨艺。”魈对刚在夜聊中说自己想要学一手好厨艺给师父做菜的阿鹤提点道。
“嗯嗯，谢谢魈哥哥——”阿鹤礼貌点了点头，感谢道。
沈歇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跟他还道什么谢啊，走了呀，回山。师父还有好多东西没教阿鹤的呢。”
青衣仙人牵着小徒弟消失在朝阳的光中。
魈一直目送着老友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