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出这一句的是一个看上去五大三粗的汉子，皮肤黝黑，染了个不着调的黄毛，身后跟着几个类似打扮的小弟。一帮人一看就是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
导致周围围观的人虽然不少，但大多被他们的眼神吓得后退了一大截，不敢多管闲事，怕怒火蔓延到自己的身上。
白枝胆子一向很大，见状直接往前凑了凑，听见周围的人说道：
“靠，这他妈被围着的人不是沈醉吗？就是他爸天天游手好闲，把他妈逼得精神崩溃自杀的那个2班同学？”
“我记得他的成绩不算很好啊，竟然进了2班。”
“早就听说他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大家以后都离这种怪物远点儿吧。”
“吓人吓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这儿不是四中呢。”
“……”
听着大家越说越难听，白枝有点好奇，想看一看那个传说中的沈醉长什么样，她个子矮，踮着脚尖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着，不过好在不是每个人都像她大胆，吃瓜人群散得也快。
正呆愣着呢，下一秒，就有一个人被狠狠地撂倒在地面上，可以听见重重的一声骨头碰撞在地面上的闷响。
“我靠……”被人重重砸到地面上的是一个身形瘦弱的蓝毛，他一面揉着自己的腰，一面骂了一句：“谢哥，这人怕不是疯了……”
被称作谢哥的健壮汉子往前走了一步，揪住了高个儿少年的领子，语调冷而透露着威胁:“你爸上周在我们那儿输了钱，父债子偿，我们来找你有什么问题吗？”
好在被称作“沈醉”的少年太过高挑，因此白枝总算看见了。
很熟悉的面容。
漆黑半遮住额头的笔直黑发，看上去干脆利落。微微低垂着眼睛，桃花眸子寒凉得让人心惊，伶仃白净的手指轻轻地把黄毛放在自己领子上的手指往下拿开。
“他欠的钱，和我有什么关系。”
接下来捏住黄毛的手腕，突然往后猛地狠狠一拧！看上去骨骼粗壮手臂健壮的黄毛猛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
“你他妈——”
“闭嘴，”围观的人又多了起来，用看怪物一般的眼神盯着自己，沈醉愈发不耐烦，“沈城怕死老子可不怕死，再来骚扰我一次，你试试会有什么后果。”
少年话音刚落地，脚尖发力，直接一脚把黄毛给踹开了。而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鞋面，眼神嫌恶，像是沾染了什么脏东西。
“今天算你狠，希望你以后也能这么硬气。”眼见小弟们抱头鼠窜，黄毛临走前还不忘用手指指着沈醉，语气里含着恨意。
这人的桃花眼外形虽状若一瓣桃花，瞳仁却漆黑黑的，看上去没什么情感色彩。正如沈醉本人，外表秾丽清艳，内在却是腐烂的花朵。不怕死不要命的疯子，人人避之不及。
大家都被少年的狠戾吓得脊背发凉，纷纷随着这场闹剧的肇事者一起快速下楼吃饭去，不敢和沈醉独处。
出了那番事，沈醉心情肉眼可见地不太好，或者说他总是阴沉沉的。等人走了，他从楼梯上拿过了自己的书包，掸了两下，径直走进了隔壁的高三（2）班。
动作迅速，行云流水。
从后门出来的时候，他才注意到还站在楼梯间的少女。
看上去有点面熟，是那个半夜带狗狗去花园里遛弯的女孩儿。一袭纯白色的裙子让人很难不印象深刻。面容还是寡淡的，典雅的鹅蛋脸，淡淡的柳梢眉，饱满如樱桃般的粉嫩嘴唇像是照着磨子刻出来的。唯有一对清凌凌的杏儿眼像小孩，有点稚气，又冷淡着，格外矛盾而生动。
只是她面上没什么表情，没有恐惧也没有鄙夷。
看见了就看见了吧，反正他的名声已经够烂了，还在意什么形象。于是沈醉还是按照自己的心意拿了根烟点燃抽起来。
这烟烈，拿的时候没注意，猛地入口差点把他呛个半死，他使劲把烟往肺里吞，而后优雅地吐出了一个形状漂亮的烟圈，漫不经心地对白枝笑了声，说：“怎么，还不去吃饭？搁这儿欣赏老子美色呢？”
他说得很轻佻，像走在街道上，对漂亮女孩吹口哨的小流氓，唇角勾起的弧度也很轻佻。
朦胧的烟雾把少年秀美若春山的轮廓洇染得越发模糊不清，秾丽秀美的面容被隐去，伶仃白净的手指掐着烟支，徒留下星星点点的寂寞。
“嗯，你很好看。”白枝乖巧陈诉事实，轻轻踮起脚尖，因为身高差太大，还是没有碰到，手指只在空气中触碰了他的额头一下，低声说，“你受伤了。”
“操。”沈醉骂了一声，暗道傻逼沈城用酒瓶子砸的痕迹怎么都过了三天还在，面上却丝毫不显，语调疏懒极了，“这点小伤能有什么大碍。”
“你等一下。”
白枝快速跑回了自己的桌椅旁，找到了常备的医药箱。她皮肤薄，容易受伤，体质也弱，换季必感冒，因此有了这么一个习惯。
回到护栏旁边，沈醉还在那儿抽烟，她从里面拿出了酒精和棉签，拍了拍他的脊背，温声说：“你头低下来一点儿。”
沈醉不为所动，掐着烟的手指悄无声息地往下垂了垂。
突如其来的对他好，算什么。不过最终都是有所图罢了。
“你别多管闲事，都过去好几天了，早就结疤——”正说着，他的头颅就突然被白枝往下摁了些，她的手指在他的额头上摸了一下，把指尖上鲜红色的血迹放在他眼前，轻声说：“没结疤，在流血。”
因为突然的靠近，鼻腔内钻进了少女身上的鸢尾雪松味道。鸢尾干净，雪松凛冽，碰撞出木质调的暖意，格外好闻。
少女的脖颈很白，隐约透露出青筋的淡绿色，看上去柔软极了。
很想，咬一口。
沈醉浑身一僵，保持着低着脑袋的姿态，不敢再乱动，怕不小心碰到了她。
“疼么？”白枝手里拿着棉签，小心翼翼地在伤口处轻轻擦拭了一下，低着头问了一声，微微蓬松的头发顺着肩膀垂落下来。
“没事。”
回答完后沈醉觉得有点怪异，这种怪异来得莫名、突然，很难形容。
他索性把头转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