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执戟郎》陈宁 乡勇完整版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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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起了个大早,母亲给陈宁盛了一大碗米粥,陈宁接过来放到一边,自去大锅里舀了一瓢菜粥吃了。

母亲拿出帮他捆好的包裹,厚厚的包裹里,放了铺盖,把大哥换来的皮甲整齐的包了进去,昨天的烙饼也放进去。

母亲和二姐赶制的面饼有十几个,这差不多是家里存粮的一半了,陈宁只留了三个路上吃,其他的都拿了出来,偷放到粮瓮里。

一家沉默无语,送陈宁出门,陈宁站在天井里,平复了一下不安的内心,刻意装做轻松的对家人说道:“爹,娘,我走了,清河离家也不远,你们不用担心!”

父亲挥了挥手,说道:“去吧,万事小心!”母亲和姐姐已哭成泪人,大哥为人忠厚,不善言词,背起弟弟的包裹,就要要送他到村口,陈宁拒绝了,他怕让伙伴们看到还要家人相送,显得自己还是孩子一般。

一家人送陈宁到了胡同口,他摆手对家人说:“回家吧,等过些天我就托人捎信回来。”说着背起行李往村口走。

陈宁走出去老远,回头还能看到一家人站在胡同口垂泪相送,不自主的觉得心里一酸,两眼就泛出泪来,自觉的这么大了还掉泪,有点丢人,赶紧低下头,头也不回的一阵小跑,来到村口。

村口的大槐树下,已经零散来了四个人,领头一个,是高大消瘦的杨五,穿着身簇新的皮甲,腰上还挂了把腰刀,威风凛凛的站在树下。

杨五本名叫杨磙,杨家是在村里开药铺的,家里世代行医,颇有财资,普通人家可没钱置办这身行头。

看到陈宁后,杨磙大声说:“你还真来了,我还以为你娘不舍得你。”

“怎么会不来,正好借这个机会出去耍耍。”陈宁放下背上的包裹,揉着肩膀。

人群中又有人说:“小宁子,听说你得了高家的好甲,怎么不见穿戴了出来,你看五哥的穿了甲,多威风。”

“我哪有什么好甲,就是一身旧皮甲,在包里背着那,我可比不上五哥的力气,我穿了皮甲走不出二里地去,估计就累爬了,”陈宁打趣说:“再说咱们都要出门了,能别叫小名了吗,我叫陈宁!”

大家正说笑着,又有两人赶了过来,看天色也差不多了,杨磙说:“昨天总共有十来个说要一起去的,事到临头,都成缩头王八了,不等了,看来去做乡勇的,就咱们这几个人了,这碗饭,就适合咱们这些有本事的吃,咱们走,离清河县还有一百多里的路程那!”

杨磙说罢,背起自己行李,带头向官道大步走去。其他人也赶紧背着各自的行囊跟了上去,一边走,一边嘲笑那些敢说不敢做的胆小鬼,好像跟他们比起来,自己这些人才是好汉一般。

官道离陈宁的村不远,出了村子,往北,穿过一片树林,就上了官道,卯时已过半,官道没什么行人,又刚下了好几天雨,年久失修的官道,满是泥泞。

大家尽力寻些能下脚的地方走,就算这样,每个人脚上还是带了厚厚的泥,两条脚像带着一副沙袋一般,一口气走出十来里地去,累的这帮少年直吐舌头。

太阳慢慢爬到了大家头顶,路上遇上一片山岗,有大片的石头裸露在路边,大家累的不行,商议着休息一下,各自找了快石头,坐下来累的直喘气。

只休息了片刻,杨磙便催着大家起来,抓紧赶路,清河县招募乡勇也是有时限的,去的晚了人家招够了人数,就白跑一趟了。

随着太阳的升高,官道上的人也多了起来,有背着包袱的行人,有挑担的货郎,有赶着驴车的商贩,偶尔还看到几波人,都背着打成包裹的行李,也像是去清河县投军的。

杨磙不光人长的高大,心思也细腻,看到去投军的,就主动前去搭话,还邀着一起走,并说这样人多势重,路上的土匪也不敢招惹,这话还是有道理的,大家身上是没什么钱,不过好几个人带着刀甲,也值些钱。

一路行来,临近傍晚时,他们也这支队伍竟聚了二十来人,都是从太仓县赶去清河县的,看上去浩浩荡荡的。

傍晚,众人来到一处镇子,官道就穿镇而过,大家没钱住店,但也尽量不露宿野外,有人的地方,最少还能喝口热水,大家寻了个茶摊,凑钱让摊主烧了两大锅开水,拿出自带的干粮,就着热水吃,这比在野外喝凉水可舒服多了。

吃了饭又开始为睡觉的地方发愁,大部分人是第一回出门,在家穷苦,糙好的还有片瓦遮身,在这里举目无亲,一天下来又浑身泥泞,疲惫不堪,不自觉的就开始想家。有人已经开始跟身边的同伴小说嘀咕,早知道这么辛苦,还不如在家那。

镇上的乡正,看这么多人聚在一起,还有带着刀的,怕他们是流寇,就带着几个乡丁过来询问,得知这帮人是去投军的,又看了几个人的路引,才放下心来。

看他们晚上没地方住,就差人带他们去了镇子东边的一处无人的庙宇安歇,大家看到有地方歇身,心生感激,不住的对着乡人行礼道谢,全然忘了刚刚还被人家当贼似的审问。

这个庙是个有年头的旧庙,没有常驻的庙祝,好在并不破败,附近村民常来修缮祭拜,正殿供奉着神明,大家不敢放肆,只去了左右的佩殿,又出去寻了些柴火,点了起来驱寒。

九月的风,已经变冷,还好吃饱了肚子,陈宁累得浑身上下,像被人暴打了一顿,骨头缝都觉得疼,躺下就睁不开眼了了,直到早上才被冷风吹醒。

次日一早,大家早早动身,先把庙宇打扫干净,又一起去正殿拜谢神明,谢完了神,还要谢人,杨磙约了几个人,一起去乡正家拜谢辞行,其他人各自卷了包裹,做在庙门前等着。

不一会,杨磙他们几个,就快步转了回来,陈宁问道:“五哥,你这一来一去的没有一盏茶功夫,那乡正没派几个乡丁来送送咱们?也不怕咱们抬着他们的庙跑了!”

杨磙笑道:“你怎么不把人往好里想,乡正大人,看咱们一行人礼数齐全,便帮咱们找了一个要去清河县的商队,让我们跟了一起去,免得路上走错了路,也省了逢人还要问路的麻烦。”

大家一听高兴的很,有人说道:“这位乡正大人,还真是乐善之人啊!”

众人赶紧收拾好东西,急忙跟着杨磙来到大车店,远远的在大车店门口看到一支商队。

陈宁仔细打量,这个商队规模不小,有二十多辆双马驾辕的车,满载货物,除了赶车的车夫和商员的伙计,还有十个带着兵器的护卫。

看样子,商队被连日阴雨阻在了客栈里,昨日放晴,晒了一天,官道上勉强可以走大车了,这才想上路。

商队的管事是一个穿着长衫的中年男人,非常和气的跟他们打招呼,还让陈宁等人把包裹放在马车上,跟着走就行。

大家看掌柜和气,不忍心占人家便宜,便商议了一下,对商队的管事说道:“这位先生,我们也不能白占你们便宜,我们分成几队,护在马车左右,遇上泥泞的地方,动手帮你们推车!”

商队愿意让大家随行,本就是想图个人多,以壮声势,毕竟眼下最不缺的就是土匪,商队管事一脸的笑容的对众人拱手,说道:“那就多谢谢了,出外不易,咱们互相帮衬,日后大家都是朋友。”

客气几句后,商队开始上路,大家跟在商队后边,一起沿着官道西行,官道都被雨水泡透了,大车上的货物又重,一走,车辙很深,不一会就有车陷进泥里,还好人多,前拽后推,拉了出来,一路连走带推,比背着包裹赶路还辛苦。

到了中午,遇上了路边买水的茶铺,大家停下来休息,商队管事看大家出力不小,就去买了热茶来给众人喝,又一人给了一个面饼,商队的面饼做的扎实,一个有半斤多重,配上大碗的热茶,吃到肚子里很是舒坦,上午还在抱怨推车吃力的人,这下不说什么了。

下午道路上地面开始变得干燥一些,走的就没那么辛苦,一下午走了三十多里,估计明天中午,就能到清河县了,临近傍晚,天色还没变暗,商队就停了下来,选了官道边一块空地,邀请大家,一起先过了夜再走。

人还能再走,不过骡马却是没力气了,在泥地里行车,累的骡马都大喘气,这些骡马都是商队的宝贝,怕累坏了,就早早停下,马夫把给骡马卸下轁来,先牵着慢走收汗,又拿出煮好的青豆来喂马,照顾的非常细致。

大家跟商队一起,帮着卸马,又在管事的指挥下,把马车摆了个方阵,挡住四面,只留了两个可供一人出入的缺口,方便外出取水,人和马在中间,防着晚上有贼人来打劫。

一阵忙下来,天已经变黑,车队的中间生了几堆火,商队管事让人煮了米粥,一人给了陈宁他们一大瓢,粥很稠,能立筷不倒,大家忙了一天,晚上能喝这么好的粥,身上的疲劳都一扫尓空。

陈宁端着粥,喝了一半,就点不舍得再喝了,杨磙端着碗凑了过来,低声问道:“宁子,他们几个那?一见好耍的都跑散了。”

陈宁说:“在哪里看商队的牲口那,平时看不到这么多好马。”

杨磙不屑的说道:“几匹驮马而已,也不怕让人笑话咱们没见过世面,一会我去把他们叫过来,宁子,你把皮甲穿了,再想办法找个趁手的家伙,我怕晚上不太平。”

一听这话,陈宁一骨碌站了起来,差点把粥洒了,有点害怕的问:“五哥,怎么了?咱们和商队一起,有这么多人,土匪还敢来?”

杨磙斜着头,指着商队说:“有备无患,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要当心土匪,你看商队的车辙这么深,车上八成装的是粮食,二十多架大车的粮食,这个年景下,谁见了都会拼命,”

按着杨磙以目示意,盯着车队中间一台带棚的马车,对陈宁说“你看那架棚的马车没,看着一般载人的马车,可驾辕的都是好马,车边还有带刀的护卫,车里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些护卫,吃了饭就开始磨刀,咱们也谨慎些,万一遇上土匪,赤手空拳会吃亏。”

陈宁猛几口把粥吃完,擦了擦嘴说:“车上应该有女眷,我看着刚才有个女子从侧面下来。我在家时,听我爹说,近几年在附近的桃花山上,来了一伙土匪,专做剪径的行当。桃花山就在太仓县和清河县中间,具体那个山头我也不知道,不过估摸着也不远了。”

杨磙听完,从腰上解下刀来,一边擦一边有点兴奋的说:“一会要是真有土匪,咱们要是能打倒几个,捆了去清河县,到时不但能收咱们做乡勇,说不定还能赚个一官半职的。”

陈宁一听也觉得有点兴奋,但转念一想,又有点担心,虽然在家里学了些棍棒拳脚,但平时只跟同村的少年伙伴对练,还真没跟人拼过刀子:“五哥,这些土匪都是真刀真枪的,咱们万一打不过怎么办。”

“咱们这些自小耍大的人中,你平时拳脚习的也不弱,就是胆子不大,一会要是遇上贼人,你就站我身后,等我按住了,你上来帮我捆他们的手脚就行。”杨磙,很豪气站起来拍了拍陈宁,然后说:“你赶紧穿了皮甲,我去把人聚拢起来,一会别跑散了,再让贼人捉了去。”

杨磙,比陈宁大一岁,算起来也不过十六岁,却是村中少年中,最有号召力的一个,不光是因为长的高大魁梧,还为人仗义,从不欺负弱小,相反,还总是帮着那些身体瘦弱的同伴。

陈宁从小家里就让他读书,希望他能考个功名,在学武上也过花过不少钱,那也仅是想让陈宁强健身体,本着艺不压身的态度,总的来说读书时间长过习武,不像大部分同龄人那样,没事就聚在一起练习拳脚。

陈宁五岁那年,同村的杨家,花重金请了一个棍棒师傅来给教自家子弟,陈宁的父亲看出这个师傅不是普通跑江湖的武人,于是卖了三亩上田,凑了拜师束脩,又厚着脸皮去央求杨家让陈宁也拜师。

杨家本是不同意,碍于同陈家祖辈的交情,加上陈宁父亲有一手好木匠手艺,陈父应承要帮杨老太爷做一副绘鹤描鹿的寿材,杨家才同意。

这三亩地的花销没白费,陈宁在杨家学了五年,没学到高深的武学,底子却让师傅打的极牢固,用师傅的话说只要打牢固了底子,那些花哨的招式一看就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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