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床的方师傅终于不耐烦的翻过身来,鄙夷的瞪了我一眼。
他慢腾腾坐了起来,穿好衣服鞋子,又洗了把脸,就准备出门。
临走,像是又想起什么似的,转头看着我。
“时间到了!
你要是想活命,这一整天都不要出门!”
我目光微滞,狐疑的望着他,似信非信点了点头。
方师傅出去了。
只听见一阵铁链碰撞声。
他竟然还把门从外面反锁上了。
我不由得心惊,他一定知道什么。
想着,我忙不迭翻身起来把门反锁了,索性抱了被子躲到床底下去。
制造出一副完全不在屋里的假象。
从床底的缝隙往上看,正好能看见窗外的情况。
又过了一阵,我听见林永年在跟他们争吵着什么。
一会功夫,就见林永年脸色极黑的从皮包里一摞一摞的往外掏钱。
红扑扑一堆,足足二十沓!
嚯!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林永年这铁公鸡都能拔毛!
却见死者的家属喜滋滋收了钱,立刻有人到灵车上去拿了锄头铲子的,直奔基坑。
不多时,就从那堆烧过棺材板的灰烬下面,刨出一具高度腐烂……
不!
那尸体的头刨出来了!
天呐!
我吃惊得望着玻璃窗外面。
那具尸体竟然…竟然齐脖子以上,栩栩如生。
只是脖子上那块乌黑的伤疤,格外扎眼,像是蛇咬的。
而他的脖子以下,却是跟埋了几个月一样。
肿胀、腐烂、流水!
有严重的地方,甚至能看见白骨!
这要是工伤?
怕是阿飘都不信!
尸体从我的窗前抬过。
一股子奇异的香味钻了进来,很是呛人。
灵车把尸体接走了。
闹哄哄的工地门口却没人散去,纷纷议论起了那尸体的情况。
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
有些胆子小的,直接回工棚收了东西就走。
眼看着人越走越多。
林永年拿了大喇叭焦急的喊了起来。
“大家听我说!李二狗的死,是个意外。
他是挖掘机师傅,我想不少人都知道。
挖出棺材那天,你们也看见了。
这个李二狗啊!不来汇报,私自开棺,被毒蛇给咬了,才会这样的!”
大家面面相觑,对他的话半信半疑。
就在大家都开始动摇,对林永年的态度改观了些时。
突然。
一直藏在人群里林兴昌,猛地冲到林永年的跟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坏了!
我心头一紧。
眼瞅着林兴昌一个接一个的磕头,一面磕头,还一面说着他错了之类的话。
众人哗然了。
我眼睁睁看着林兴昌磕完九个头,枯瘦的脸上挂起那抹诡谲的笑容。
形势急转而下。
围观的人纷纷对林永年指指点点,说什么的都有。
要不是林永年给他们发工资,恐怕都能往他身上丢烂菜叶子了!
林永年看着旁边那些人各式各样的眼神,脸黑得像碳。
我清楚的看到他朝我这边看了过来。
忽然,林永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
一把揪住林兴昌的肩膀,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就开始对着他拳打脚踢。
“老东西!你竟然连亲儿子都不放过!
之前听狗子说,我还没在意,看来你是真的疯了!”
他歇斯底里的骂着,无视旁人的目光,气哼哼地钻回他的办公室去。
林兴昌挨了打,灰头土脸的拍了拍身上的泥巴,乐呵呵的走出了工地大门。
等太阳升起后。
工地上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又开始忙碌起来。
林永年照旧张罗着工地的事。
大家对早上的事情绝口不提。
到了正午时分。
大家都在食堂吃饭,林永年鬼使神差的四处晃悠。
他几次三番经过我的窗户,我都感觉他有些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当他再一次经过我的窗户时,不知道从哪里掉下来一把锤子,直栽进他的脑壳里。
那血和白色的东西溅到我的窗户上来。
我紧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喊出声来。
工棚才几米高啊!
这要是工棚掉下来了的,怎么也死不了人啊!
各种想法蹿出我的脑子。
不容多想,窗外就开始炸开锅来。
又过了一阵,警方也来了。
怎么个处理的,我也不知道。
我总觉得林兴昌就在不远处看着工地的动向。
再后来,一个美艳的妇人满脸憔悴的带着两个小姑娘来了。
小的不到十岁,大的…
大的竟然是美女姐姐!
此时她终于不再是一副浓妆艳抹,头扎小辫的机车党打扮。
一身黑衣,头上梳着单调的马尾,脸上也是一片素净。
那妇人和小姑娘哭得前赴后继。
偏偏这美女姐姐一点表情也没有。
许是觉得无聊,她在工地里东张西望起来。
突然,她朝我这边看了过来。
我忙小心将脑袋往墙角缩了缩,拉了被子盖住脸。
尽管如此。
当我做完这些,她还是冲了过来将我的门砸得怦怦响。
“小弟弟!你开门啊!我看见你了!别躲了!”
“小弟弟,我认得你,林明承,狗子!快点来开门!
不然我生气了!我生起气来,后果是很严重的!”
听着她焦躁的声音,我有些于心不忍正要从床底下爬出来。
猛地想起方师傅出门时,分明从外面锁了的。
她要是不瞎,怎么可能看不见外面的锁!
又如何断定我就在屋里呢?
我忙往里缩了缩,不停的在心里念道:不能出去!不能出去!
万一是林兴昌那个老东西在门口等着我呢!
要是再上了他的当,可没人能够救得了我!
我紧握城隍爷的毛笔,死死的闭着双眼。
美女姐姐啊!
你快走吧!什么时候找我不行,非得凑在今天!
我不停的祈祷着。
不成想,门口的敲门声愈发的急促了起来。
“狗子!狗子!你快开门啊!是我啊!
你这小弟弟,真是没用呢,我都喝醉了,你竟然不碰我…”
她娇滴滴的蹭着门,还发出一阵阵不可描述的声音!
天呐!
这还是那个高冷的美女姐姐么?
怎么放荡得跟街上的公主似的?
一些小电影里才有的画面跃然脑上,在催促着我去开门。
门外的美女姐姐更加的肆无忌惮起来。
想我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几乎快要坚持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