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警官一愣：“大晚上的火化什么？”
老马无奈地道：“还不是请了阴阳先生，选个良辰吉日，你好我好大家好？”
“那正好。”周警官将解剖通知书递给他：“等家属来了，给他们看。”
他话音才落，法医拎着个大箱子走了进来。
这人四十多岁的年纪，微胖，相貌普通，戴付眼镜。
“林法医。”打了招呼后，老马让他们去解剖室等，他和陈康则去停尸房取尸体。
等回了停尸房，趁着只有他俩的时候，一直安静旁听的陈康开口问道：“老马，咱殡仪馆还有解剖室？我看电视里，不都是在警察局里解剖的吗？”
老马拿死鱼眼看他：“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嘛，我们这里不是普通的殡仪馆，只接收非正常死亡的尸体，和市警局是合作单位。非正常死亡的尸体，法医初步检查确定不是谋杀凶杀后，便移交给我们。可有时候，家属不认同公安机关的结论，或是出现了新的证据表明或许是谋杀凶杀，法医便直接来我们这里解剖，省得尸体运来运去地耽误事。”
陈康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若是证据出现得较晚，尸体已经火化了该怎么办？”
老马一把拉出冰柜中装着那日车祸中某具尸体的抽屉：“这种情况非常少。毕竟，除了法医做检查，还得查监控，还得现场勘查。而且，警察在出具死亡证明前，还会再次核对信息。如果真出现你说的情况，那也只能说明他倒霉了。”
陈康不再问了，他觉得自己有点傻。警察是专业人士，有自己专业的办案流程，他一个门外汉操的什么心？
老马拉开裹尸袋的U型拉链，想看看到底是为什么，突然就要解剖？
等头部露出了，两人都是一愣。
尸体没有一丝血色的的脸上，在额间位置赫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长条形方块印记。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擦拭的时候还没有。
陈康抬手轻轻摸了摸那印记，不像是后印上的，倒像是长在皮肤里一样。
上面似乎有图案，可密密麻麻的，他认不出是什么。
他看向老马，本想问问老马的看法，可老马一脸凝重地盯着那印记，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他不好打断，便将另外两具尸体也拉了出来。
“老马！”等看到第二具尸体的额间也有那印记时，他再也忍不住，喊道：“这怎么回事？”
老马看了一眼，又脸色阴沉地拉开第三具尸体的拉链，而结果也一样，额间也有个同样的印记。
“老马，这是恶作剧吗？”除了这个猜测，陈康想不出其它的。
他又拉开更多的抽屉，想看看其它尸体有没有？
可奇怪的是，除了这三具，其它的没有。
两人盯着那印记，都陷入沉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发着呆，停尸房大门突然被推开，急吼吼地进来一个人：
“老马，都等你们好久了，怎么还没送到？”
是周警官。
老马转向他，指着尸体额间的印记，问道：“你们突然要解剖，是因为这个吗？”
周警官看着那印记，目瞪口呆：“怎……怎么会？竟然真的有……”
老马眉头紧皱：“到底怎么回事？”
好一会，周警官才回过神来，看着他一脸严肃地道：“还记得那天的车祸吗？三死一伤，伤的那个送去了医院，好不容易抢救过来，可昨天额间突然出现了这个印记，今天白天就跳楼死了。跟发了疯似的，拦都拦不住。”
“林法医解剖发现，他内脏发黑腐烂，这种情况只有死亡24到72小时后才会出现，可他当时死亡明明不过几小时……”
老马反应过来：“所以你们想过来看看这三具的情况？”
周警官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老马看向陈康，催促道：“快送去解剖室。”
尸体送去解剖室后，老马没走，留下来看解剖。
见无人驱赶，陈康也厚着脸皮留下，他也想看看法医是如何解剖的，更想知道解剖的结果。
而解剖的结果，殡仪馆的这三具尸体内脏虽然也有腐败的迹象，但比医院跳楼的那具轻微许多。
法医检查了尸体额间的印记，得出的结论和陈康想的一样。
不是涂上去的，不是淤青，也不是纹身，而是深入皮肤，已成了皮肤的一部分。
老马摇头道：“前天白天家属来认尸时，还没有这个印记。”
周警官敲着没几根头发的脑袋，唉声叹气地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四个一起去纹身了？弄的还是最先进的药水，三天后才显颜色？”
林法医否决他的猜测：“不可能有这样的药水。”
周警官又猜测道：“还是说，有人在车祸后第三天，潜入医院给伤者纹身，再潜入殡仪馆给三名死者纹身？”
林法医仍是否决：“我说过了，不是纹身。”
周警官继续敲他的头：“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办案二十多年，还没见过这种怪事呢！”
陈康盯着尸体额间的印记：“你们看这个印记上是不是有图案？拓印一下分析看看，到底是什么？说不定也是一条线索。”
林法医摘下眼镜，凑近了看，许久才道：“好像真有图案。”
说完，拿出相机，咔嚓咔嚓照了许多张。
等他收拾好工具箱，周警官将稀疏的头发往后耙了耙，戴上警帽：“我去查看下停尸房的监控。”
可停尸房监控没有问题。除了殡仪馆工作人员和死者家属，没有其他人进过停尸房。除了那日三名死者送进冰柜，前日家属来认尸，以及今天老马陈康将尸体拉出来，再没有人接近过那三个抽屉。
看着监控里的画面，四人再次陷入沉思。
真是怪事啊！
既然殡仪馆没问题，林法医开口道：“等切片结果出来再说吧！”
因为案子有了新发现，这三具尸体暂时不能火化，周警官他们走后，老马陈康被家属拉着，又哭又骂闹了许久。
陈康听了半天，没听出他们对死者有什么感情，之所以哭，只是因为阴阳先生算的火化日子是十分难得的吉日，能助家属升官发财好运来。
可现在火化不了，他们能不闹吗？
等终于把人打发走了，陈康回了值班室躺在床上……
现在床上终于有床单被子了。见他天天和衣而睡，老马实在看不下去，借钱给他买的。
“老马。”他转头看着对面床上躺着的人：“你说……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可老马目光发虚，不知在想什么，没理他。
十分钟后，陈康再次问道：“老马，你在这里工作多久了？”
老马这才回过神来，答道：“十几二十年了。”
“那你……见过灵异事件吗？”除了灵异事件，陈康想不出还有什么其它原因。
老马再次沉默，许久才道：“见过一些。”
陈康连忙问道：“都是什么情况？”
老马似乎不怎么愿意说：“反正不是今天这种情况。”
陈康看着天花板：“你说，他们是不是也算灵异事件？”
老马很是敷衍：“不知道。”
陈康盯着天花板角落的蜘蛛网，猜测道：“你说，会不会是车祸那天，他们都吃了某种东西，中毒了，伤者虽然去了医院，但医生没有发现，所以内脏被毒素损伤得更厉害？伤者因为受不了中毒的痛苦，跳楼自杀？而他们三个被拉回了殡仪馆，送进了冰柜，所以腐败变缓？可也不对，伤者都已经进医院了，身体有什么状况，医生肯定会发现的。如果伤者真的中毒，人痛苦万分，既然都在医院了，为什么不求助医生，反而去跳楼？这不合常理啊！可如果不是这样，那到底又是个什么情况？而且，额间的印记又如何解释？”
“或许……老马，以前总听人说什么印堂发黑。这会不会是印堂发黑，血光之灾？”
他一个人自言自语地说了许久，而老马大多时间处于沉思发呆状态。
他忍不住猜测，老马不会是吓着了吧？
可老马在殡仪馆工作这么多年，接收过的尸体没有十万也有五六万吧！不至于被这种情况吓着啊！
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快九点了。
算了，不想了，这事归警察管，不关他的事。
他起身去了卫生间。
方便完，差不多就下班了，就可以去食堂吃早餐了。
他正对着小便池放水，窗户那边突然传来一声猫叫：“喵呜……”
他也没在意，洗完手转身时一抬头，就见高高的窗户外一个黑黑的影子。
“喵呜……”猫叫声再次响起。
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那夜来殡仪馆面试路上遇见的黑猫，犹豫了片刻，还是打开了高高的玻璃窗。
外面果然是一只黑猫，绿色的大眼睛幽幽地看着他。
这是那夜看到的黑猫吗？几日不见，毛色差了许多，似乎也饿瘦了。
曾经也是流浪者的陈康一时心软，问道：“你是饿了吗？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找吃的。”
黑猫像是听懂了他的话一般，轻轻地“喵呜”了一声。
“你在这里等着，不要乱跑。”陈康再次嘱咐了一声，轻轻关了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