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村头的王大娘拎着一篮子鸡蛋要进我家，却被东村的林大姐拦住了。
“王姐，进他家干嘛呀。”
“我这三天两头就进的也没见你来拦啊。”
林大姐脸色一僵，很快就继续笑道：“王姐，李家崽子昨个被棺材气冲到了，别跟他们家走的近，那都是要克死人的。”
“呦，这我咋没听李妹子提过。”
那林大姐一听继续煽风点火道：“那肯定得瞒下来，不然老鼠屎就混不进一锅粥了。”
“管好你自己的棺材板吧，别让哪个遭殃。”
“你！”林大姐气得满脸通红，王大娘不管她狰狞的表情，自顾自走进我家院子。
“李妹子，我送鸡蛋来了。”
娘从屋子里出来，脸上有几分喜色：“今个怎么这么晚，还以为您不来了呢。”
“我去给隔壁村周家送鸡蛋去了，你也知道，得翻座山，耽误事。”
“原来是这样，辛苦王大姐了。”娘这些年在村里熟识的朋友也不多，对王大娘很是在意。
“不辛苦，这周家不是跟你表亲家有嫌隙嘛，正巧林家在办丧事，我就没声张，也没提前告诉你。”
“周家和林家有嫌隙？这我倒没听说过。”
“你不知道？嗐，其实也正常，林家都是闭口不谈，两家都在镇上闹，不过我此去周家，那结白灯、纸钱乱飞的，好像也死了人。”
“啊？”
我扒着窗户，耳朵贴在墙根上，只听王大娘像憋了一肚子话，逮着人就说：“我是看妹子你脾气好，人也好，才跟你说的，村里的人都是有靠哪家的，不敢乱说。”
“这是自然，村里人我熟悉的不多，我肯定不会跟人乱说。”
“还是跟妹子唠嗑舒心。那林家老爷是病死的，但周家那边可不是，隔壁村那都在传，是林家使了下三滥的手段把周家的人给咒死了，所以才遭此报应突然病死。”
这么说是周家的人先死，此事的蹊跷越来越多，我这心也越来越沉。
“那周家死的是谁，怎么死的。”果然是亲娘，知道我想问什么。
“这我不晓得，但不像林家那么张扬，好像没什么人知道，那些都是我猜出来，加上听到他们邻居在嚼舌根，说是死的特别惨，所以才没让外人知道。”那还说得眉飞色舞，煞有其事。
“王大姐，要不您以后还是少来吧，不，别来了。”
王大娘脸色一变，握紧了娘的手：“咋，你把那群碎嘴的话听进去了？怕什么啊，每年我们村里都会传出几个被棺材气冲到的，也没见哪家真的出事啊。”
娘面露难色，纵使我们来这村里也十几年过去，却始终像外人，平时别人嘴碎一碎也就罢了，这次眼皮跳得厉害，娘果然是放心上了。
“我们倒无碍，主要是小昱以后外头读书，没我们照看，万一真有个啥……我这心就是放不下来，跳得厉害，他爹找的先生没辙，瞎眼老道也没影，若真摊上那事，我该找谁去。”
听娘这么说我鼻头有点酸，爹娘表面上不靠谱，其实都害怕我有个好歹，但我若克死了他们，岂不是更加不孝不义，剩我一人苟活的话，应该是顶天的惩罚了吧。
呸呸呸，什么毛病，咋还信起他们的话，反正人固有一死，爱咋地咋地。
既然表舅说要放过我，我也不想卷入他们两家的纷争了，否则肯定会连累爹娘。
想着我又躺下，翘着二郎腿把桌上的窝窝头吃抹干净，想通了之后胃口好了不少。
夜幕降临，我家在村边，靠山，安静的时候经常能听到各式各样的风声和动物的鸣叫声。
我摸黑起床，在灶台边上摸到了几颗鸡蛋和鹅蛋，有时候胃口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半夜还得爬起来焖蛋。
回屋拿件外衣，刚进屋，我就瞥见窗外一个黑影，露着一颗圆溜溜的头，心想是要遭贼了，我身子一闪，躲在柜子旁，悄悄瞅着窗外的情况。
那贼轻轻打开纱窗，同一瞬间，他背后猝然多了一个身影，我即刻屏住呼吸，又往墙上贴紧了几分。
就着朦胧的月色，可以看出那是个小女孩，穿着一条红裙褂，长发披在脸边，露出惨白的小脸，黑湫湫的眼睛直直盯着正在爬窗的贼，几乎看不到一点眼白。
好家伙，武林高手也得乱了分寸，我只计划怎么抓贼，可没计划怎么抓鬼。
窗那边传来摩擦声，贼已经爬在窗上，我又忍不住向前探了点头，顺手抓了旁边的铁锹。
可我这次一瞧，那小女孩又近了不少，就在贼人身后不远处，阴森森的背景加上艳丽的红衣，极具视觉冲击力。这吓人的场面打乱了我的呼吸，我的胸口不受控制剧烈起伏，不会是索命鬼找上门来了吧。
小女孩伸出一只手机械地搭上贼人的肩膀，贼人的身体一僵，以为是被人发现了，拿起手边的棍子猛地往后一扫，什么也没扫到，他低头一看，一张天真无邪的小脸正朝着自己“甜蜜”微笑。
“啊啊啊！”吓得他魂飞魄散，丢掉手里的木棍，连滚带爬还是晕倒在地上。
隔壁屋子有了声响，应该是爹娘听到惨叫声起来了，不能让索命鬼找上他们，情急之下，我不管三七二十一，闭着眼睛把手里鸡蛋鹅蛋全数往窗外丢，接连听到击中碎壳的声音。
“哎哟！”清脆又微薄的惨叫声同时响起。
嗯？
我睁开眼，窗外什么也没有，只有两三个碎蛋在地上，这数量不对啊，肯定有几颗砸到什么东西上了。
“小昱，你在干嘛？刚刚是你叫的吗？”
爹娘揉着眼睛，眼中都是半梦半醒的迷离。
“我们家遭贼了。”
“哦。”
“不过已经被我打趴下了。”
“啊？”
不是，你们这反应不太对啊。
爹娘赶紧爬上我的炕，果然在窗子底下看到一个晕倒的贼人，戴着黑色的鸟帽，只露出紧闭的双眼。
两人一顿收拾，把他绑在院子的木桩上，就又回屋去，打算天亮了再扭送到村长那。
“不是，你们就这么把他丢在院子里？”
“先睡觉，明天再说。”
这明天一到，我们一家起床的时候就只看到院子地上被咬断的绳子。
“这贼还挺拼的。”爹予以他很高的评价，殊不知要是自己遇上昨天那个情况估计也会和他一样拼。
“我这就去跟村长说说，通知大家提防着点。”
遭贼的事我倒没有太在意，那个红裙小女孩才是诡异的关键，不过，有实体，又怕疼，这怎么也不会是鬼吧，难道是附近哪家顽劣小孩的恶作剧？
娘回来之后开始操心院子里的狼藉场面，我也有了安全意识，在窗边削起木制的狼牙棒防身，普通的木棍不给力，铁锹又怕一下子给人家敲死了，我真是不容易，还替贼考虑这么多。
“诶，这是什么？真可爱，哪吹来的。”娘在角落捡到一颗圆滚滚的白色小绒球，上面沾染了不少尘土，“洗洗还能用。”
“娘，捡那个干什么，况且咱家又没女孩。”
“你不懂！”女孩子对这些东西没有抵抗力是吧，您就是女孩是吧，可这明显就是别人用过的东西。
娘跟我一样，从来不听劝，美滋滋去洗绒球，我摇了摇头，只能随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