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伍昭和谢冰互相推诿，谢晓清又转向了章阳。
没等她开口，章阳便把头摇了摇。
“你问他做什么，他就是个傻子。”林语薇小声嘀咕着。
谢晓清戳了戳她，让她闭嘴，看着原本鸡窝头，现在却是剃了青皮光头的章阳，直感到惋惜，这么好的皮囊怎么是傻子呢。
章阳眯起眼看了看身材娇小的林语薇，听谢冰说她的父母是当年魔都支援三线厂过来的知青，扎根这里已有二十多年。
可生长在这里的林语薇，身上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傲气。
被章阳的眼光刺了一下的林语薇，不舒服地喝道：“看什么看！”
章阳咧嘴笑了笑，拍拍屁股站了起来，站起的章阳足足比女孩高出了大半个头，林语薇感到些许的压力，后退了一步。
“阳阳！”谢晓清挡在她的面前。
“姐，我回家。”章阳挠了挠头。
谢晓清仍拦住他，“听说你想考大学是不是真的？”在这个厂里，各种消息传得飞快，基本上可以说没有秘密可言。
章阳仍旧挠了挠光头，“嗯，我想。”
“呵呵，在做梦吧。”林语薇讥笑着。
章阳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知道自己想考大学的事，已成了有些人的笑柄。
谢晓清踌躇了一下，章阳与自己的弟弟在同一班，听谢冰说，比他还差，期末考试的分数只有二三百分，这样的分数想考上大学简直是不可能的，虽说还有一年的时间准备，可底子太差了。
“你想考哪个大学？要不要姐帮你？”
章阳想了想：“江淮大学。”
“扑哧。”林语薇一下没忍住笑，谢晓清的嘴角也抽了抽。
“嗯，是江淮大学。”章阳又重复了一遍。
林语薇实在忍不住了，抓着谢晓清的胳膊，把脸贴在她的后背抽抽地偷笑着。
“有这么好笑吗？”章阳面露傻气。
“好笑！笑死我了。”林语薇从谢晓清的肩头露出笑脸。
“不理你了。”章阳板起脸咕哝了一句，然后向家的方向走去。
看着远去章阳的背影，谢晓清微微叹了一口气：“你说他妹妹那么机灵聪明，他怎么是个傻人呢？”
“不是说他小时候调皮捣蛋，被他爸打伤了脑袋吗？”林语薇问道。
“可惜了。”
“这样人有什么可惜的。哎，我问你，那田宇是不是真心追求你？”林语薇八卦着。
……
“章阳，听说你要考大学？是不是真的？哈哈。”
“喂，等你考上了，别忘了请我们喝喜酒啊，呵呵。”
“章阳，加油！我看好你哦。”
“就这傻人还想上大学？能考上了，我姓倒写。”
“你它玛的好意思说，倒过来不还是王吗？”
沿路遇到的人，纷纷打趣或是各种嘲讽，没有一个人相信，章阳是什么人，大家都太清楚了，基本上跟傻子一样。
在他们中间还有这样的说法：千万不要和傻子打架，打输了是被傻子打了，没脸见人；打赢了是你竟然打傻子！还有没有人性了！
章阳微笑着面对这些嘲讽的人，要是以前的他，肯定会撵着他们打过去，不过以前的他也听不出好歹话来。
相对无所谓的章阳，妹妹章慧却被那些讥讽哥哥的人气得半死，虽然哥哥比较傻，可对她极好，有他在，没人敢欺负她。
章阳走到家门，邻居的宋婶笑眯眯地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笑道：“阳阳回来了。”
章阳朝她点了点头，心里清楚自家的事大都是由她传出去的。
……
院子里章爸正在往地面上泼水降温，章妈在屋里安慰生闷气的妹妹。
“妈，你不知道我都快被他们笑死了。”章慧满脸通红地说道。
“他们说他们的，难听的话我们不听就是了。”章妈劝道。
章慧知道妈妈说的有理，可心里仍然愤愤不已。
“我想好了！”章阳走进来大声说着。
“想好了？想好了，明天我就去找你赵叔。”章爸停了泼水。
“明天我去江淮大学看看。”
“你这就叫想好了？你不掂量掂量自己。”章爸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知道自己的傻儿子怎么这么倔。
“老章，你先听听儿子怎么说，别只顾着发火。”章妈走出门劝道。
“爸，妈，我想考美术，我听说考美术的，文化课只要二三百分就行了。”章阳知道要走出这里，必须说服爸妈同意。
“你说的是真的？”章妈愣了愣。
“什么真的假的！就他还会画画？拉倒吧。”章爸听了火更大，觉得他异想天开。
“不会画，我可以学嘛。”
“到哪学？”章爸瞪着眼问儿子。
“我听说大学有暑假培训班。”章阳咧了咧嘴。
“我没钱！”章爸摇了摇头。
章阳被堵得无话可说，家里这两个月都是靠老妈微薄的工资顶着，而且还不知道厂里什么时候发工资。
这时宋婶靠在院墙边，“你这傻小子，都不知道现在大家快连饭都吃不上了，还白白地糟蹋钱。”
“就是，现在的孩子都这么不懂事。”左边的墙头上探出丁二嫂子，也不知她听了多久。
“跟他们说，他们也不懂，厂里不发钱不说，东西还涨的厉害，钱是越来越不值钱了。”
“就是，我前两天去买个鸡蛋，你猜怎么着，鸡蛋足足涨了一倍，你们说，这还让人怎么活啊。”丁二嫂子抱怨着。
章阳有些不耐烦：“两位婶，要说你们到外面说去，我们家里还要商量事呢。”
“你这傻小子，敢这么跟婶说话！我说章亦志，你要有钱给儿子，那好，先把借我的二十块钱还我，这都多长时间了。”宋婶变了脸。
“就是，前两天借我五块钱也要还，我家也没钱了。”丁二嫂子附和着。
章爸陪着笑脸：“当初不是说好的吗，等我工资发下来就还你们。”
章阳迷惑地看了看他们，“爸，我们怎么会欠她们钱？”
“臭小子，还不是因为你打伤了人。”章爸怒道。
妹妹章慧闻声走到妈妈的身后，看着哥哥章阳，眼睛渐渐发亮，小声对妈妈说，“妈，你可发现哥哥跟以前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
“你没发现哥哥比以前能说了吗？”章慧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
章妈看了看儿子，心里又开始不安起来，那种陌生感再次浮现在心头。
“你还是我儿子吗？”章亦志也觉得奇怪。
章阳翻了翻眼，心里嘀咕着：“我是不是你儿子，你不知道？那就问你老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