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点点头，在凳子上坐下，修长的手握着圆珠笔，摁了下去，询问她的症状：“哪里不舒服？怎么不舒服？感冒发烧吗？多久了？”
诊所里面就他们两个人，对方的声音不轻不重，一连几个问题，姜婉婉还是听得很清楚。
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姜婉婉有些想笑，怪不得夏美云下班后和别人八卦，说他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呢，也是，正常人谁没事板着个脸，累不累啊，不过医生问这些倒是没毛病，就是冷了点。
“没有哪里不舒服，我买避孕药。”姜婉婉坦坦荡荡地回了一句，改成双手交叉放在柜台上，和他的手只有两拳距离。
一句话，让男人抬起头，身子往后倾，刚刚被他低着下巴挡住的小牌子也展现在眼前，姜婉婉视力好，一眼就看清楚了。
柯衍，唔，名字倒是不错，很容易记住，她撇撇嘴。
殊不知男人也在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她，这么晚了，一个女人过来买避孕药，是个人就会往那方面想吧，更何况这个女人长的漂亮，身材好，脸蛋绝……
察觉自己想多了，柯衍低头找药来掩饰自己的情绪，这关他什么事情呢。
“有二十四小时和七十二小时的，你要哪种？”
姜婉婉也不知道人家在想什么，她的指尖轻轻的刮着擦得干干净净的玻璃柜台，想了一下：“哪种对身体的伤害小一点就给我拿哪一种吧。”
柯衍手一顿，你说这个女人不懂得爱护自己吧，又好像不是，可是如果说她爱护自己，也不会来拿这种药吧，可身为医生，什么都不说不符合职业道德。
“姑娘，避孕药就没有不伤害身体的，想不伤害身体的话那就让你男……”算了，说了一半他觉得自己有点多嘴，毕竟他才来镇上多久，客人要什么给什么就是了，吸了口气，起身从放置药品的货柜上拿药。
“稍等。”
“叫姑娘怪老土的，我叫姜婉婉。”她挑眉一笑，说完抿了抿唇： “既然都有伤害的话那就给我最贵的吧，不是说一分价钱一分货吗，总归好一点吧。”
她拿出包掏钱，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居然非常有耐心的跟一个毫不相识的人解释了自己的名字，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果然，美色误人，美色误人啊。
柯衍喉结微动，对她的话竟然找不到反驳的语句，接过钱，把药给她，这桩生意就算是完了。
看她拿了药就要走的趋势，柯衍低头用干净的毛巾将柜台擦拭了一遍。
“我还是需要提醒你一句，这东西能不吃最好不吃。”柯衍还是过不去心里的那一关，看着好好的一个女孩子，不能因为常识性问题毁了身体才是。
刚刚她递钱的时候可以看到她的手指非常细长，指尖白里透红，是非常健康的肤色，手腕上的血管清晰可见……
姜婉婉盯着他的手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点头：“谢谢，我知道了。”
抬步走了出去。
走出诊所，姜婉婉将药放进自己的包里，下意识地往后面的诊所看了眼，柯衍坐在柜台后面，柜台几乎遮不住他的腰身，背挺直，神色认真，她勾勾唇，这个柯衍挺有意思的。
姜婉婉住的地方比较偏一点，在镇子南头的粮管所里面，这是以前她外公住的地方，后来外公离开以后就把所有的东西都留给她。
房子不大，可以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就这么住着倒也合适，将外套挂在衣架上，她从包里拿出手机，上午她睡觉的时候有七个未接来电，她皱着眉头点开，虚虚的划过，还是没有选择回拨。
这一天也累了，打开热水器，先煮点面条，然后捞起来让它冷却，洗澡，出来以后吃，再看会儿电视便钻进被窝里睡觉去。
避孕药放在她的床头柜上，算了算，过两天再吃也来得及。
躺在床上许久，闭上眼睛又睁开，辗转反侧也睡不着，脑子里一直浮现那个男人的影子。
她好像对他产生了兴趣，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杨镇？
可能是白天睡了晚上精神充沛，才让她胡思乱想，姜婉婉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叹了声，真单身久了，就算是猪都觉得清秀。
“哈欠！”
还在整理东西的柯衍结结实实打了个哈欠，摸摸鼻子，痒痒的……
房子靠河，夜晚的风呼呼地从半开的窗户吹进来，柯衍两手交叠枕在脑后，月光透过窗户投进来，在窗台下洒下一片柔和，这玻璃还是十多年前的那种深蓝色玻璃，更给那片柔和增添一抹别样的暗。
现在还是早春，外面也没有乡下特有的虫鸣，柯衍环顾了一下诊所里，确定东西都收拾好了，窗户关好了，这才离开。
他对杨镇还不太熟悉，也就在诊所和家里两点一线来回。
家里还有一个爷爷，他回去的时候老爷子已经睡着，柯衍轻手轻脚的带上门，换鞋，回到自己房间，洗了个澡，准备休息。
柯衍迟迟不能入睡，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双手枕在后脑。
来杨镇也有差不多一个星期，对这里的一切还没怎么熟悉起来，只要一闭上眼睛还是会想到那些事情，他只能逼着自己变成另一个人，一个以后在杨镇扎根的人，不去想那么多。
……
杨镇在清晨第一声鸡鸣声中苏醒，柯衍麻利地起身，随意的抓两下头发，看了一眼时间，早上六点半，倒是和他的生物钟特别地吻合。
起身洗漱了之后他便下楼，可不巧的是煤气没了，他只能去镇上的早餐店吃东西。
整个过程都特别安静，直到老爷子的声音响起。
“出去吗？”
“嗯，出去买早餐，待会儿给您带回来。”
柯衍一边换鞋一边说。
“好，你去吧，多跟别人打打招呼，认识一下。”
“我知道了，您还可以多睡会，我回来叫您。”柯衍应下，不想让老爷子担心，另外还嘱咐两句。
杨镇就一个T 字形的路口，一条街到底，路上回碰到很多同样往早餐店走去的人。
镇上的人本来就对他这个新来的外地人非常陌生，她这一路走过来，可是接受了不少别人打量的眼神，不过大家也都没有恶意，就是想看看这新来的外地人长什么样，大概是个什么人罢了。
柯衍很不习惯这样的氛围，可是想起临出门前爷爷的嘱咐，对人回以笑容。
站在餐馆门口，柯衍嗅着浓浓的烟火味，觉得有些呛鼻，稍捂住口鼻，走上台阶。
过去看墙上挂着的已经糊了一层灰的价目表，柯衍的洁癖又犯了，皱眉，来这里的人都是互相非常熟悉的，所以除了他进来还要看这个表以外，大家都是直接点餐，他酝酿了半天，看着各种炒的东西，最后才定下来一个比较清淡的。
“老板娘，我要两份馄饨。”
“好嘞，打包还是在这里吃？”
这烟火气可以从脚底直接没入头顶，他皱了皱眉头，在这里待的每一刻都是煎熬。
“打包，不加辣油，不用给我筷子。”
“好的，坐着等一会，马上就好。”老板娘动作娴熟，刷刷两下把馄饨下锅。
柯衍找了个稍微人少的地方站着，浏览手机上的新闻。
餐馆里吵吵闹闹，在等待早餐出锅的时候大家总是喜欢三三俩俩的聊天，大部分说的都是方言，柯衍听不懂，只有小部分比较年轻的人还有过来的学生说的才是普通话，在这样的环境下他难免有些局促。
“啧啧，你居然喜欢姜婉婉那个女人，先不说她有多少钱，光是追他的男人都海了去了，你就算娶了她，赚得没人家多，还不是受气，而且就你这模样，人家看得上你？”其中一个人一边剔牙，脚大剌剌地踩在桌子下的横杠上，一边用不屑的语气嘲讽对面的男人。
从他们的话语中，柯衍抓取了一个关键词，姜婉婉？那不是昨天去他诊所买药的那个女人？追她的人海了去了，呵，怪不得呢。
他心里产生了一点厌恶，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还有几个钱，所以估计把所有的男人都当玩物吧。
还有这几个人，柯衍看了两眼，牛仔衣，紧身裤，豆豆鞋，说话的几个年轻人几乎都是这样的打扮，他嗤了声。
尽想着不用努力的事情，无耻又堕落！
“我又没说要娶她，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只要她能从牙缝中吐点钱给我，那也够我吃穿的。”那个被嘲讽的男人不甘心，色眯眯地舔了舔嘴唇，吸溜一声：“就算不为钱，她人也长得不错啊……”
“哦～”几个人心照不宣地嘘声。
“没出息……”也有人笑着唾骂。
馄饨出餐快，老板娘见他是新人，为了争取这个回头客，还特意在每一份里面多给了几个，热心地打包好。
“你的馄饨好了，趁热吃哈，下次再来。”
柯衍将自己地的目光收回，那些人还在议论，而周围的人神色淡定，看来这个姜婉婉是杨镇人口中的话题红人。
接下来他们说的是什么柯衍没有听下去，提了早餐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