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栖梧 糖葫芦《原来我是魔教教主》小说全文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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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声着实响亮,吓了我一跳,我便一摘面纱,拢着手喊了回去:“不想穿就不要穿了!我还没见过裸着身子的呢,让我长长见识吧!”

我猜我这一声比起方才那响儿还嘹亮几分,惹得华镜都扭过了脸来一脸惊异地望着我,他不知为何突然搂紧了自己胸前衣襟,兴许是怕我心血来潮叫他表演一个,可我这等贤明聪慧的教主岂能叫下属做出这种离谱的事情,我不屑地翻了他一个白眼,却听得先头那道声音再度传了过来,这回是真正慌了神,甚至喊破了音。

“妈妈!有!有变态啊!救命!”

我虽是不解这姑娘喊的是什么,只大致听懂了一句“救命”,正要叫华镜去前头看看情况,不妨那遥遥的一道人影就朝着我们这个方向冲来了,我心里好奇得紧,忙拍了拍身后的秦栖梧叫他放我下去。

这姑娘一路奔得着实狼狈,像是有什么人在后头追着似的,但很快我就发现她好像是跑错了方向,她连路也不看,只顾着回头,不察间便与我撞了个满怀,我不好当着陌生人的面揉胸,只好揉了揉鼻子,我下盘练得极稳,她反而被我撞倒在了地上,我便捏着鼻子瓮声瓮气道:“姑娘,你好,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姑娘抬起脑袋来,与我对了个眼神,下意识地开口道:“你,你好。”

我蹲下身子正要打量她一番,哪知她的视线也一直跟着我四处游移,弄得我都不好意思继续观察她了,只好延续先前我们的对话,我这人素来好学,便不耻下问道:“姑娘,请问‘妈妈’和‘有有变态’是什么意思啊?”

姑娘听了我这话,原先还与我对视的眼睛登时睁大了,随即立刻向后退了几步,同华镜一样迅速捂住了胸前,哭丧着脸喊道:“妈妈!变态到我眼前了!”

我勉强理解了一下,这“变态”约莫是在说我,我又勉强意会了一下,这词儿大概不是什么好话,可我本来就是魔教教主,早就该被众人骂惯了才是。

不过我这人很和蔼的,起码我不吃小孩,我正要开口,却见华镜一撩袍袖,挡在了我前头,与那姑娘和善道:“姑娘,你莫要害怕,我们虽来自七六教,也不是天天都要杀人的。”

他这话说得太有水准,姑娘又往后缩了几步。

华镜见她抖得更厉害了,连忙道:“我们在外头虽然被人叫做魔教,但真的不随便杀人的……”

他话还未说完,那姑娘突然从袖子里甩出一个小瓶,她迅速拔开瓶塞,唰得一下朝我们这厢全洒了过来。

这一天天的,要么剑在我脖子上,要么毒药在我脸上,原以为我免不了要再害上一遭毒药之苦,却不想忽然被人一把拉了起来。挣扎间我才向后踉跄了一步,就被拽着强行转了个身,等我反应过来时,不知是谁的衣袖已经牢牢地捂住了我的口鼻。

我向下瞥了一眼,这黑色的袖子再不会有旁人,他不爱穿宽袖,跟刺客似的还总将手臂绑得紧紧的,这臭小子一天到晚说我占他便宜,却还整天搂着老娘的脖子,属实是心口不一。

秦栖梧大约是觉得这毒药散开了,便稍稍松了些力道,转而用手掩住了我鼻子,又带着我转过了身去,我也好奇那厢华镜如何了,便没推开他,哪料才一抬眼,我们面前就多了个陌生的高大身影。

眼前这人倒是生得挺好,就是周身气度很有些寡淡,非但穿着一身素白,连眉眼间都透着一股遗世独立的冷淡态度,原先那姑娘一早就爬起来躲在了他后头,有些怯怯地望着我们。

而我才瞧见华镜昏倒在地,秦栖梧就向前跨了一步,将我挡在了他身后。

那陌生男子像是认出了我们当中不知哪一个,神色微微一动,可又像是层不起涟漪的微澜,一错神便过去了,倒像是我眼花看错。

我正好奇间,我身前的秦栖梧却是先开了口:“叶神医,我们并无恶意,只是有事相求,才特来拜会,想必这其中是有些误会。”

听得这臭小子这般客气,唬得我连忙抬头看了看太阳,怕不是今个儿是从西边升起来的,他对我怎么就又喊又杀,想来不是有求于我, 我一时心中感念,在他后头对他翻了个大白眼。

可我又怎么会叫他独占了我的风头,我连忙扒拉着他的胳膊正要开口,不妨却突然被他一把捂住了嘴,这小子真是眼疾手快,我嗷了半晌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气得我呲着牙就咬住了他的手指。

秦栖梧不为我所动,任凭我咬出了个牙印儿也愣是没松手,我当然知道他是怕我一张口就把人给得罪了,惹得那神医不悦,毕竟这事我素来也没少做,可我就是偏要来惹事闯祸的,他一心想要对方救我,却不知道我并不想要那劳什子神医施救。

我正在跟他暗自较劲,那神医已然淡淡道:“既然是秦少主开了口,那便跟我来吧。”

这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医果然认识秦栖梧,我同秦栖梧待得越久就觉得奇怪,这正道上的人竟是几乎无人不识,人人都要卖他几分薄面,我和华镜却对他先前经历近乎一无所知,我找不到机会同华镜单独说话,只能旁敲侧击地问了几句,华镜也只知道他是左护法那头择选进来的,说是身世清白,这三年间也没做过什么逾矩的事。

我心里觉得古怪,面上还要和他虚与委蛇,心上不由涌起一阵莫名的烦躁感,一时无趣极了,不觉间松开了牙。

秦栖梧兴许是以为我答应了,便也稍微放松了对我的桎梏,但越是这样,我越是偏偏不想如他的意,我向前一探身,还要去同那已然转身离去的神医说上几句,却被秦栖梧一把拉住了手腕。

“上哪儿去?”他手上攥得紧,我怕疼,蹙起了眉头,他赶忙松了些,可还是没放开我。

“你管得着吗?”我正要再不冷不热地讥讽他几句,譬如什么“秦少主好厉害的人物”之类,哪料还没开口就被他蕴着怒意的声音打断了。

“陆言宵,你知道你还有几天可活吗?”他这人一着急就喊我大名,我猜他气得不轻,可我当然知道自己没几天好活,我都不着急,不知道他有什么好着急的。

我张口欲答,他却低了眼,又同我轻声道:“你听话好不好?”

先前我气他惹他,他被我恼得咬牙切齿,可我还从未见过他哪回有这般恳切模样,但他这话说的真是怪异至极,好像我平白就比他矮了一辈儿似的,仿佛我才是那个捣乱的小屁孩。

可我就是不想承他的情,我冷冷地白他一眼:“松手。”

秦栖梧兴许是被我这难得的冷淡一瞥刺激到了,真的默默松开了我,我心里正是不爽,干脆别过了脸去不看他,可眼角的余光里还是瞥见他又将手伸了过来。

但他只是将我头上的玉簪整理了一回,今早是他为我梳的头发,我念起这一层,便没躲开,可我就是不想叫他如愿,于是我开口道:“那右护法还在地上倒着呢,他若是中了什么无药可解的毒怎么办?”

我就是故意挑衅,刻意将声音喊得大了些,秦栖梧动了动嘴唇还未张口,不妨倒是先前那姑娘接过了话来:“我,我用的是迷药,就是手滑洒得多了点,他最多过十二个小……啊不是,最多六个时辰后就能醒过来。”

秦栖梧约莫是知道这姑娘与神医有些牵连,不愿得罪于她,抢在我前头开口道:“无妨,我去将右护法抬起来便是。”

这小子这样也不生气,果真是因为华镜与他毫无干系,我好好一个右护法被放倒在地,虽然这多半也有华镜那张嘴的过错,可我还是不高兴,我心里有气,又白了他一眼,但他竟然没理会我,径自去将华镜扛了起来,放在了马上。

可是那姑娘神情不似作伪,我知道她是出于自保才洒了迷药,本来就不该怪她,我只是不愿在神医这件事上低头,若这神医真的治好我,我可就当着华镜的面儿欠了秦栖梧人情。

纵然他是我徒弟,可我心里也清楚,他与我分明没有半分瓜葛,他完全是为了罗衣大法而来,我才不想落下把柄给一个武林盟的人。

我心里还想着跟秦栖梧再计较几句,哪怕是磨磨嘴皮子也好,可是他知道我不会帮他牵马,独自一个儿牵着两匹马跟神医走了,就留下了个姑娘,正眼巴巴地瞧着我。

闹了半天就我一个自讨没趣,华镜也忒不靠谱了些,平时喊得声大,需要他出来支持我的时候倒是被药晕了,我暗暗决定回去就扣他的月钱,面上却还是得跟在秦栖梧的后头。

我才走了不过三两步,那姑娘便赶忙跑到了我身旁来跟着我,我不知她要做些什么,心里还在跟前头的倒霉逆徒生气,也没说话,不想她却是主动,怯生生地同我搭讪道:“刚才是我失言了,还对你们洒了迷药,不好意思啊,你叫什么名字?”

“陆言宵。”

我心里憋闷,没工夫回应她,全都怪华镜,他不张着那张嘴瞎嘚吧,我哪儿至于落得眼下这种境地,这么想着,我决定再扣华镜三个月的月钱。

那姑娘似乎是在等着我的下文,可我与她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便将头故意撇了过去不看她。这里约莫就是天仙所说的落花谷,恰是春时,谷里桃花烂漫,景色挺美,就是我心里很是不快。

可是姑娘并未因为我的冷淡而气馁,她反倒是又挨得我近了些,半是羞怯道:“姐姐,你长得真漂亮。”

偏巧我这人最听不得别人夸我,人家一夸我就应茬,我想也不想:“那是自然,我打小就是我们村儿的村花。”

哪料我话音刚落,就听得她噗嗤一笑,我心底纳闷,疑惑地望了过去:“我说的是真的,我师父说我哪里都差劲,就长得还行。”

那姑娘赶忙道:“我信我信,其实你长得比我们那里的明星还要好看呢。”

她说话怎么总是奇奇怪怪的,明明她说的每个字我都听得懂,连在一起又听不大懂了,我实在是按捺不住心中好奇,正要问她,她却在我前头抢先开了口:“姐姐,其实你是我到这里来遇上的第一个女孩子,我知道你不想搭理我,可我实在快要憋死了,你们几个就你看上去最好说话,那个叶勤整天也不说一句话,而我身上一分钱也没有,也不敢独自出去闯荡,好不容易求他收留了我,可是他身上竟然也没钱,我真是惊了,我每天都在这里帮他采药晒药,简直要无聊死了,姐姐,你知不知道……”

这姑娘一开口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的态势直把我说得头晕眼花,她还不如直接洒我一把迷药让我去跟华镜并排趴着算了,瞧着人挺水灵,怎么一张口就像那唐僧念经,絮絮叨叨的又碎又杂,我打开头还能听进去几句,哪知她后头就没有要停下来的架势,我原本点得很有节奏的头慢慢地为了节省力气便不点了,她瞧我一眼,我才点一下,饶是如此还是点得我脖子都酸了,她这话还没说完。

我不爱为难姑娘家,可这姑娘真是为难我,再听下去,不是她先疯,就是我先疯,我捂着嘴偷偷打哈欠流下的眼泪都快流成了一道河,偏生我现下没了内力,也不知我这一掌出去是她的迷药先到还是我的掌风更强,我忍了又忍,实在是忍无可忍,终于憋不住一声暴喝打断了她:“姑娘!”

她果然停下,茫然地盯着我:“怎么了?”

我深吸一口气,微笑道:“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呢?”

姑娘老实答道:“我叫林沐寒。”

这可真是她这回说的最少的一句话,我赶忙竖起了大拇指,阻止她再顺着这茬念叨下去:“好名字!木秀成林,木又生寒,真是好名字,我从来没听过这么好听的名字。”

我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夸下去了,可她实在是吓人,我宁愿跟秦栖梧吵上一百回,也不愿再同她多说一句话,想我堂堂一代魔教教主届已在江湖征战整整五日,真正是难逢敌手,不想今日却败在这手无寸铁的姑娘家手下,属实惭愧至极,我终于体会到了平日里秦栖梧被我三言两语就说到哑口无言的痛楚,然而我没有他那般的惊人定力,做不到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

痛定思痛,我还要一鼓作气再拦住她的话头,哪料我这短暂的停歇又给了林沐寒过于充分的发挥时间,她一张口眼见着又要开口说话,将我吓得急忙多走了几步,也顾不上先头我和秦栖梧还小吵了一架,便一把揪住了他的袖子。

秦栖梧被我一拽顿了顿,不解地回了头望过来,我连忙道:“我脚痛,走不动路了。”

他倒是没记仇,见我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便停了下来,瞧着像是要将我搀到马上,我骑了这两天,八成屁股都要磨出老茧,再也不想骑马了,忙伸手拦下他,格外真诚道:“屁股也痛,到你发挥余热的时候了,你背我。”

秦栖梧抽了抽嘴角,我当然知道他牵着两匹马,又要照料华镜,顾不上管我,可我宁愿被他像麻袋一样扛在肩上,也不想和那嘴碎的姑娘一道走路了,于是我只好低头:“你背我,往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他怔了怔,反问了我一句:“当真?”

可恨我一代魔教教主英明一世,老谋深算,步步为营,最后竟然败给了一个话多的姑娘,可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计划赶不上变化,我为自己抹了一把辛酸泪,这臭小子偏偏在我要他傻的地方不傻,我狠了狠心,张口道:“就这几天,我听你的话给那神医看病,别的不算。”

秦栖梧似乎还在犹豫,迟疑了一会,正要答话,林沐寒许是见我们僵持,又来横插了一嘴:“姐姐你走不动了吗?我可以帮忙牵马的。”

我回过身,咬牙道:“那可真是谢谢你了。”

正所谓天时地利要到位,最不能差是人和,我趴在秦栖梧背上真想大哭一场,我上辈子一定是坏事做绝,现在才落得如此悲凉下场。

醒来就武功全失,记忆全无,徒弟是叛徒,手下是饭桶,路人是话唠,处处都把我往死路逼。

我越想越气,恨得在秦栖梧的肩上锤了一下,我早说过他耐打,他照旧没吭声,我便伸手去揪他耳朵:“小兔崽子,你给老娘等着,要是我武功恢复了,第一个就宰了你。”

原以为他怎么也得回上一两句狠话,毕竟我可是记得他潜入魔教的志向就是“杀教主抢功法”,哪成想他却是沉默了一阵,才应了我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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