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朝氏奇录4
“原来这里就是散灵阁！”武夫人惊叹，她找遍了整个宜州所有的地图，却没想到散灵阁就是朝家的禁书阁。
散灵阁周围所有的书墙都消失了，只留下这三个字散发出幽幽的光。
不一会儿，武夫人就听见耳边传来了掌声和笑声。
“有意思，有意思！”又是那男童的声音，却比方才更多了一份稚嫩感，就仿佛在看什么戏法表演。
金甲好像清醒了过来，立刻躲进了刀鞘当中，那本写着散灵阁的书直直地落在了武夫人的手上。
“阁下现在可否现身？”武夫人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果真，从远处款款走来了一个半高的男童，一袭黄衣，手里拿着一纸折扇，模样白嫩，还扎着髻，看岁数还没弱冠。
“你就是方才说话的人？”武夫人低头看着面前这个娃娃模样的人，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
那男童却笑嘻嘻地点了点头：“正是在下，夫人好身手。”
“你知道我？”武夫人听他叫夫人，想必是知道什么。
男童走上前来，轻轻鞠了一躬，依旧是笑脸盈盈：“武夫人的名声怎会有人不知道呢，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真是佩服，佩服！”
武夫人 丝毫没有松懈，这男童虽然笑嘻嘻，可总让人觉得有些不怀好意。
男童好像看出了她的怀疑，又主动将折扇打开，给武夫人展示道：“在下疏桐，就是扇子上这两个字。”说着又指了指自己的折扇，接着说道：“我是散灵阁的阁主，在这已经有一百多年了。”
“一百多年？”武夫人看着这男童的模样，分明也不过十岁左右的样子，说自己呆在这里一百多年，岂不是天方夜谭。
疏桐显然已经习惯了他人异样的眼光，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信不信由你。不过我很久都没见过女人了，你今天来了，不如陪我说说话如何？”
明明是半大点的模样，这举手投足倒像是哪家的纨绔子弟。
“我没那么长时间陪你说，我只想知道关于散灵阁的事情。”武夫人看着窗外的月色已经渐渐淡了，天色也明朗了起来，想来快到辰时了，她已经没时间耽误了。
疏桐却突然坐在地上，拦住了武夫人的路，撒娇一般说道：“自从朝礼那老头子走后，都很久没人陪我说话了，你要是能陪我聊天，我就告诉你关于散灵阁的事儿，怎么样？”说着他又眨巴着眼睛看着武夫人。
“朝礼是我丈夫，我劝你客气点！”武夫人本不想跟他有什么冲突，可是她不容得有人这样轻慢朝礼。
疏桐连连道歉：“好好好，我不说了，怎么样，这个买卖你做还是不做？”
武夫人思虑片刻，最后还是答应了他的要求，如今早一天知道这事，就能早一天救朝家于水火。
疏桐摇了摇折扇，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又伸手做了一个“跟我走”的手势，武夫人就跟着他一路向前。
最后疏桐停在了一面书架前，又用手抽拿了一本书，书架便缓慢移开，一个狭小的洞穴出现在他们面前。
“进来吧。”疏桐朝着洞穴走过去，武夫人跟在后面。
刚进洞穴，武夫人就觉得洞穴逼仄狭小，有些透不过气，她弯着腰，以免洞穴顶端撞到头。
疏桐看了看她的面色似乎有些不太好，便从袖口里掏出一个小盒子：“诺，吃一个，不然我担心你这身子骨撑不下去。”
说着便从盒子里拿出一个药丸一样的东西，武夫人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吃了进去，刚吃进去，就觉得胸闷有些好转。
疏桐笑了笑：“都说武夫人身材身强体壮，不输男子，如今看来，也不过徒有其名。”
武夫人听闻这话本还能忍得住，金甲和银蛇反倒是躁动了，怎么可以有人这么说它们主人？
疏桐却一个眼神杀过去，盯着武夫人手中的匕首：“劝你们两个还是乖一点，不要轻举妄动。”
武夫人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中的匕首，这小童竟能发觉，果真还是有点本事。她紧了紧手指，金甲和银蛇便安静下来。
走到洞穴**，顶稍微高了一些，武夫人能够勉强站直身子了。
疏桐却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个石块，盘腿坐在上面：“那边有个凳子，你还是坐着吧，我怕等会儿撑不住，我还得把你拖出去。”
疏桐这语气就像是她的长辈一样，平日里朝家谁敢对她这么说话，哪个不是毕恭毕敬。可现在为了了解一些事情，她也不去计较这些。
“现在可以说了吗？”武夫人冷声说道，她不想再听疏桐多废话一个字。
疏桐“切”了一声，有些不满：“还是朝礼那老……那老好人脾气好，每次都能耐心听我说。”
武夫人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他。
“好了好了，你别用这种眼神盯着我，瘆得慌。”疏桐边说还边紧了紧衣服，好似被什么冻着了一样。
武夫人拉过那凳子坐下，双手抱胸，匕首就握在她手中。
“你能进来呢，其实也不算你本事大，主要是之前那些人都太菜了。说了别乱闯，非要试一试，本来我那宝贝蜘蛛刚开始就小指头那么大，那帮人上赶着喂它，才让它现在长成这个样子。话说回来啊，你把我宝贝蜘蛛杀了，得赔给我一个新的！”
武夫人方才闭着的眼睛，又缓缓睁开，原来那蜘蛛竟是他养的：“赔是赔不了了，我可以把它好好埋了。”
“你！”疏桐被武夫人这态度气着了，可是气也没用，蛛死不能复生，“罢了，谁叫它技不如人。”
“这散灵阁原本只有朝家族长能进来，硬闯的人你也看到了都没什么好下场。但是你能进来，说明还是有些本事的。”疏桐忽而又凑近了半步，似笑非笑，“莫非？你得了这族长之位？”
武夫人眼神逐渐凌厉起来，寒光四溢，冷声道：“我没有。”
疏桐却好像根本不在意她的答案，只是用扇子敲了敲手：“要是没有，你又来这里做什么？”
武夫人的身子微微坐直，沉声道：“朝家如今没有可继承族长之位的人选，若是我年轻时，倒可以试一试，只是现在一把老身子不可堪重任。既然你在这散灵阁百年，应该知道朝家的情况，我为什么来这里，你会不知道吗？”
疏桐忽然大笑起来，边笑还边摇起了扇子，武夫人顿时觉得洞穴里面寒风瑟瑟，明明一把小纸扇，竟有这么大的威力。
“我当然知道，你把族长之位传给了那个女娃娃，我也实在是佩服。按照族规，你以后必死无葬身之地，而且死相极惨。”疏桐轻描淡写，就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可眼前之人毫不相干。
武夫人只是轻声道：“我知道。”
这样淡然的神态，倒让疏桐有了一丝敬意，他从未见过面对自己死亡且惨烈死相还如此从容之人，不由得收敛了自己的肆意。
“既如此，那我就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事情。”疏桐合上了扇子。
疏桐讲了很久，武夫人听到他的话甚至一度不能呼吸。
他提到了朝家所有的族长，无一善终，朝礼的死亡，却被他一句轻描淡写地“偷人家命多了，总是要还的”带过，金甲险些出鞘。
离开的时候，疏桐嘱咐了一句:“对了，你手里那书看完就毁了了吧，留着对谁都不好。”话音未落，疏桐就消失在了散灵阁。
……
月色彻底被早晨的霞光遮掩的一干二净，武夫人从散灵阁出来的时候，已然是白天了。她回到房中的时候，穿云和射月正像热锅蚂蚁一样寻找她的身影。
看到武夫人回来，射月立马跑过去喊来穿云：“云姐姐，夫人回来了，夫人回来了！”她高兴得手舞足蹈，穿云闻声也立刻赶了过来。
“夫人，您去哪里了，这可把我们急坏了。”穿云有些埋怨。
武夫人咳嗽了两声，便朝着房间走过去：“没事，只是醒了睡不着，想出去走走。”
穿云赶紧吩咐射月去准备洗漱用具和药汤，将武夫人扶着坐下。
“夫人，您下次想出去走走叫醒我，可不能再这般了。您再不回来，我可要把整个朝府翻一遍了。”
武夫人听到穿云这话笑了笑，若是旁人可能只是玩笑话，若是穿云说出来，那可能真的整个朝府要被翻一个鸡飞狗跳。
“待在朝府这么久了，才发现自己还有那么多地方没有看过。”她望向穿云，眼神有些微光，“穿云，你想回家看看吗？”
“您说什么？”穿云不知武夫人此话何意。
“咱们两个已经二十多年都没回家了，我想回家看看。”武夫人的声音有些许的哀伤。
回家？她怎么会不想回家，可是她父母早就不要她了，她又能回哪里去呢？
穿云方才有些暗淡的眼神下一刻就被她隐藏了起来，她笑道：“夫人若是想回家，我自会陪着夫人。”
武夫人看了她一眼，将自己的手握住了她的手，又轻轻拍了拍，道：“下周我们回家看看吧。”
穿云并未多做询问，只是淡淡的答了一个“好”，便去接过射月手中的毛巾，沾了些水，给武夫人擦洗着手。
武夫人又看向射月，吩咐道：“你去收拾一些细软物品，叫人准备一辆马车。”刚说到这里，她好像想起了什么，又看着穿云，“还是你去吧，你办事更细致些。”穿云点了点头。
射月将药端了过去，武夫人喝了药，又说道：“去叫乳娘把朝笙抱过来，我想看看这丫头。”
射月便收拾了药碗，朝着乳娘房中走去。
“夫人想带着朝笙一起吗？”穿云好像看穿了她心中所想。
武夫人点了点头道：“我怕单独把她放在朝家会出什么事情，还是带在我身边比较好。”
穿云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这朝家的人个个都有心思，朝笙在朝家无依无靠，又有族长之位，难免不会被其他人惦记着。而且这孩子那么小，出点什么事情救都来不及。
“我明白，我会安排好一切。”穿云做事，总是让武夫人安心。跟了她这么多年，对她的喜好心思总是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不一会儿，乳娘便抱来了朝笙。这个襁褓里的小娃娃正安静地睡着，眉目间透露出几分英气，倒有些武夫人年轻时的模样。
她的脖子上挂着一个金色的笙一样形状的小锁，那是武夫人吩咐匠人为这三个姑娘量身定制的。
“那日久先生赠的笙收在了何处？”武夫人看到那锁想到了什么。
乳娘回答道：“在笙姑娘房间中，好生收着呢。”
“去取过来，放在她身边。”武夫人说道。
乳娘听闻便将朝笙放在了摇篮当中，朝笙依旧睡得正酣，乳娘便回到朝笙房中去取那笙。
可没过多久，乳娘就着急忙慌地跑回来，嘴里还喊着：“夫人，那笙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