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将我深埋》顾言 张成旭小说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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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那女人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呢?!”

傅饶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给正躺在床上的凌一梵复述了一遍,包括最后那句□□裸的造谣,说到这一脸病容的人才突然有了些笑意,他实在有些不忍,才补了一句说:她今天打扮得很漂亮,应该是故意穿来跟你较劲的,我看她心里应该…

“阿饶,麻烦帮我把桌上的文件递给我吧。”他是故意打断的,傅饶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便起身拿文件给他,“身体明明吃不消偏要大晚上跑到酒吧守着,还被人晾在街上吹冷风,那女人没心没肺就算了,你也跟着折腾。”

在旧金山他可是签了生死状才从穆医生那里带人回国,带不回去可是要被那个变态老头解剖泡福尔马林的,真是求求各位祖宗让人省点心行不行。

凌一梵放下手里的笔,有些失神的望着天花板,他一向不会被情绪控制,任何时候都会保持绝对冷静自持,可是偶尔他也会觉得累了,“不碍事,这是我欠她的,能还一些也是好的。”他向来是希望她能活得好好的,能重新投入一份感情,不要总是站在原地。

可是在她毅然坐上别的男人车时,他忍了又忍才没有冲上前把她抓回来,因为如今的他已经没有那个身份和立场去做这件事了。

“诶,你们继续作吧,我懒得管了,这边还要回公司处理些事,你好好休息。”

傅饶关好门,房间又恢复了最初的沉寂,他看了一会儿文件突然觉得枯燥无味准备合衣睡一下,而这时却传来敲门声,他蹙眉把文件放到一边起身去开门,难道是傅饶落了东西在这里么——

放在门把上的手稍微有些颤抖,他已经意识到不可能是傅饶,因为他有钥匙而且不会敲门,那会是谁呢,他止不住的想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会不会是她呢?

门开了,阿饶没骗他,她今天穿得真的很漂亮,他弯了下嘴角看向门外的人。

顾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鬼使神差的出现在这个地方,可是既然来都来了就利索的打个招呼吧,她望着他说:“别误会,我就是来看看你死了没有。”

“放心,我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他回答得很轻,笑容很浅,手臂撑着门沿完全没有放下来的意思,她挑起眉头向里面看了一眼,走廊很深看不到边,门口有三双鞋都是男士的,似乎并没有值得阻拦的理由,原来又是自作多情大脑穿刺。

她转身就走,决定要回去研究古老邪术咒死这个混蛋,她都没皮没脸的来了连门都不让进,那昨天梦游呢大晚上的,有病去看医生啊气死了——手臂从后面被人抓住,她恶狠狠的回头:“我数三个数,不放手我就喊人了。”

他看着她,眼睛漆黑,很少有动作在思考前面的时候,此刻就是这样,“顾言,你等我一下。”说完就折身进了房间,他有不能让她进来的理由,拿了放在沙发上的外套换了鞋便马上出去了,幸好她还在原地一脸不耐烦的等着。

“你不是病人吗?还要出去?” 他原本就很清瘦吃再多也不长肉,可这次见他似乎又瘦了一些,顾言靠着墙没动。

“一点感冒不碍事,顾小言,我请你吃饭吧。”

她愣了一下,以前每次无理取闹发脾气,他总是耐心的等自己发泄完就拍拍她的头说,顾小言,我请你吃饭吧。十几岁没出息的年纪,每一次都会满心欢喜的跟着他走,不管多远多难跟着他,从来都不曾害怕过。

她站直身子,就算穿了高跟鞋也只到他的鼻梁而已,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冷哼:“凌总说什么就是什么。”

“小言,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知道她还在生气刚刚没让她进屋,和以前一样倔起来像头小牛。

“请叫我顾言,我们没那么熟。“说完也不去看他,就径自往前面走。

凌一梵没有再说什么就跟着她后面走,看着她长发微卷已是齐腰的长度,随着步伐摆动偶尔露出一截光滑白嫩的背部,若隐若现的春光才最是动人,他襒开目光轻咳了一声,两步并作一步赶上她,将手里拿着的外套给她披上,调整到最平静的语气问:“不冷么?”

“我不冷,谢谢。” 顾言丝毫不领情,将衣服脱下塞回对方手里,甚至还翻了一个白眼。

他哑然失笑,从善如流的将外套搁在手肘处,两个人直到上了车都不再交流,气氛有些沉闷。

“除了傅饶没人知道我住这里,你怎么过来的?”凌一梵有些好奇忍不住问,傅饶肯定不会告诉她,非常自然的俯身帮她把安全带系好,靠近时感觉到她瞬间的僵硬,他很快察觉便让她自己来。

就算全副武装备战状态,身体比大脑诚实,对于他的突然靠近,顾言变得很紧张心跳过速,下意识的回答他的问题:“我跟在傅饶后面来的,等他走了便进来碰碰运气。”

她转过头看了凌一梵一眼,说:“我不知道门牌号,就和物业小哥说来捉奸的。”

终于在凌一梵回来的第五天,他们第三次碰面,顾言如愿以偿的看到他吃瘪的表情,心里痛快得几乎要飞起来了。

“我要吃璇宫自助餐。”

她知道凌一梵不能吃海鲜,他讨厌海腥味而且过敏。

“好。”他驱车前进,没有拒绝。

“为什么突然回国?”为什么要出现自己面前,他刻意得有些好笑。

顾言看着他的单手握着方向盘,另外一只手随意的搭在身侧,食指卷曲敲打着莫名的节奏,这是凌一梵在思考问题的小动作。

他目视红灯闪烁,说:“项目需要,其他的同事中文不好,随行需要另外配翻译,总部就决定派一个中国人过来。”他顿了一下,才继续:“不过找你们公司是故意的。”

“故意折磨我们?让我们在业界被钉上走后门的标签?”她目露凶光咄咄逼人。

凌一梵撇下嘴角,“顾言,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自信?”方向盘打到底过弯转进主干道,他很少这么不谦让,也许是她兴师问罪的语气让他觉得她的出现只不过是为了公事而来罢了。

“你知道一个公司最缺的是什么么,是机会。不管你们成立多久资历如何公司架构如何,我给你们这个机会,你们因为不想走后门而质疑我的选择的话,合同可以作废,赔偿金我可以马上打给你们。”

她抿着唇看着窗外不断变化的风景,不再说话。

“我是相信你,不为别的。”

很久以前她就很爱海鲜,但是因为凌一梵会过敏,所以从来不会约会时去吃海鲜,总是私下找姐妹或者自己一个人偷偷来解馋,有一次被他刚好碰到,他就说下次陪你来吃。可那一句下次,一晃过了几年。

顾言看他来来回回搬来很多小碟,桌面几乎快要堆不下了,她才出声:“你拿这么多干嘛,我一个人吃不完的。”

“我陪你吃。”话音落下,他便拿了一盘生鱼片蘸着一点芥末送进嘴里,他慢条斯理做什么都很好看,然后又去拿长蟹腿,用一旁的小匙把肉卸下来,像对待一件工艺品那么仔细认真。

她看着他递来处理好的一小盘蟹肉冷漠的说:“不好意思,我已经不爱吃螃蟹了。”

凌一梵也只是笑着说好,然后拿回来自己一点点吃完。他很少发脾气,上课偷看小说看到古时形容男子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她第一个就想起凌一梵,可是情深不寿,强极则辱她忘记了。

“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因为顾言一直不怎么吃东西,就是直愣愣的看着自己,他想还是找个话题化解一下这有些莫名的氛围,不知道是不是生冷的东西入胃,腹部已传来不适。

顾言歪着头想了想说:“过得很好,你呢?”

“我也很好。”

“结婚了吗?”第一天她就特意看过他的指间并没有戒指也无戒痕。

凌一梵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依然很淡没有一丝波动,他说:“没有。”

“我结婚了。”

“咳咳..”明知道她说的是谎话,他还是被入口的肉给呛到,有些慌乱的去拿手边的水杯喝了几口才勉强稳住,他看着罪魁祸首一脸无辜的笑,“是吗,那恭喜你了。”

顾言眼底的温度一点点熄灭,“呵,我骗你的。”

这时包里传来阵阵铃声,顾言伸手拿起屏幕上闪着程锐的名字,看了他一眼便接起,电话里传来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杂音,然后才是一句:“不上班在哪儿逍遥呢?”

“陪客户吃饭聊聊和谐发展道路。”

“你从来不出去应酬,跟什么客户吃饭,真会扯蛋。”

“要你操心,公司法人还没改姓呢,你我平级,有事说事。”

对方沉默了几秒,“没别的事,就是想把外套拿回来。”昨天披回家的外套随手放在沙发上,顾言倒是忘得一干二净,不过这神经病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明天给你带公司去,现在有事。”

“我就现在要,立刻马上Right now。”

还用上英语了,她琢磨着这斯是要扯皮的节奏,“你有病啊,没外套就立马断气了是吧。”没想到对方一本正经的嗯啊一声,把她气笑了。

“我现在有事儿真没空,爱咋地咋地不行你报警吧,再见。”挂了电话,她迎上凌一梵探究的目光,本想说什么的却在看到他从脖子到耳朵都开始大片大片红肿后皱起眉头,没吃多少怎么会蔓延这么快。

颈部微肿让他吞咽都有些问题,他想去外套里拿药,却不慎把外□□到地上,钱包手机都摔了出来,顾言反应很快要他别动自己低头去捡,手机屏幕因为碰撞亮了一下很快就熄灭,她看到一个女生穿着小花裙拿着太阳伞冲镜头傻笑。

记得,她当时说:凌一梵,我好喜欢你呀。

“你没事吧?”

顾言盯着他打开几个小药瓶,药瓶周身都是英文她看得不清楚,“凌一梵你现在还随身带着防过敏的药呢。”去哪吃饭是临时起意,他怎么会准备周全。

他放下水杯平静的看着她,“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说完便拿起叉子继续吃盘子里的青口,下一秒被顾言拿走,“够了,凌一梵你真的觉得我特意来看你难堪看你狼狈的吗?”

餐厅很安静,钢琴曲舒缓优雅,凌一梵的声音很清晰的传来,他说:“难道不是吗?”

“顾言,我们已经是过去式了,我之所以会找你们公司也不过是因为相信你的专业,并没有私人感情,当初没能好聚好散我很遗憾,所以你想要什么,我便给你,算是补偿也好。”

他目光极淡,甚至有些微凉,他性子一向如此对任何人都是礼貌有加却不甚关心,顾言轻笑伸手把放在桌角的手机按亮,界面上的小姑娘笑得很灿烂,仿佛在证明刚刚他的那一番话有多苍白——

“凌一梵,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三年前为什么要不辞而别?”

他嘴唇抿成一条线,心里懊恼应该把手机放好不该被她瞧见,就凭她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那些对付的话说了也没意义,“没有为什么。”他拿起手机点开翻看相册当着顾言的面点了删除,说:“就如同这照片也说明不了什么一样。”

“你真是…行。”顾言气极反笑说:“那时你说我们不适合不会再回来了连句再见都没好好说,你走了之后我到处找你,我去你们寝室楼下等,傅饶他们都说不知道你在哪里,可他和你一起回来的,可见这混蛋不待见我很久了,我哭着求他都不带安慰一下的。”

她目光不再针锋相对也不再凌厉,口气平淡的好像在说别人家的故事,仿佛那些难过和不堪也从来没有在自己身上发生过,而凌一梵也难以维持平静低下眉眼隐藏那避无可避的难过,而她似乎并没有注意,好像自说自话一般低吟——

“后来过了很久我终于接受你离开了这个事实,我开始新的生活,努力工作努力生活每一天想都过得充实,我学会一个人做很多事情,其实我也很怀念曾经那个想笑就笑想哭就哭的小姑娘,可惜…”

顾言终于看向面前的人,目光并无波澜,“可惜再也不会重来。”再也不会那样去爱一个人,再也不能全心全意去相信,再也没有办法义无反顾,她勾起嘴角似笑非笑,说:“凌一梵,你回来是来看我的吧,P&G公司几乎百分之四十是华人,你以为我还是十几岁什么都不懂的傻瓜吗?”

“你一直都很聪明,聪明得让人害怕。”他苦笑,已然缴械投降。

“凌一梵我过得很好,比你想象中还要好,谢谢你不顾原则把项目交给我们,谢谢你来看我,不管曾经我付出过多少感情,我从来没有后悔过,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她拿起身边的包站起身,目光清亮如同星辰,“从今以后,我们只有工作关系再无其他。凌一梵,我走了,再见。”

凌一梵抬头,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的小姑娘似乎已经长大了,他嘴唇轻轻颤动眼底似乎起了水汽,声音低沉而温柔:“好,顾言,再见。”

这句迟到了三年多的再见,她笑着应了便转身离开,背景笔直不再有一丝犹豫和彷徨。

属于她青春里最美好也最惨烈的故事,终于落下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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