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意茹闻言,稍稍缓过来一些,自己深知张友乾定是胡诌,但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针对自己?他又能编出什么证据?当下的她,心如寒潭,凉的彻底。
王妈妈也愤怒地质问:“张友乾你这小畜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知道你这番话对于一个姑娘家是怎样的伤害吗?”
陈意茹死死盯着张友乾,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自己一直以来照顾的人究竟是怎样的狼子野心。
张友乾不敢看向意姑娘,但此刻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哪怕陈意茹会记恨自己一辈子,自己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他顿了顿,证据吗?瞎编一个吧,脑海中快速搜索着存在的可能。
“好,既然大家想要证据,我就给你们一个证据。”张友乾说着从怀里掏出那只绣花荷包,高举过头道,“我自幼习得些许岐黄之术,意姑娘得知我这有些偏方恰对此症,便时常私下与我讨些药来医治,这一荷包银子便是她许我的报酬。今日早间,她还邀我独至闺中问诊,有许多小厮可以作证。”
这一席话,唬得宾客们将信将疑。王妈妈一眼就认出那个荷包就是陈意茹的,心中甚是疑惑。陈意茹怎么也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拿这荷包出来说事,急得直掉眼泪。
“你胡说,这荷包分明是……”陈意茹刚想张口就被王妈妈拉住。
“小混账,这荷包莫不是你偷来的,栽赃陷害意茹?”王妈妈冷哼一声道。
“王妈妈若是见疑,我还有一证据证明所言非虚。”张友乾心想稳了,看样子自己这番胡诌倒是唬住众人了。
“你还有什么证据,快讲。”王妈妈心里也有些犯嘀咕,这小子看着不像在瞎掰啊,难不成……
张友乾放下荷包,转过脸向众宾客道:“王妈妈如还不信,可看看意姑娘腰间,是否有一芝麻大小的黑痣,一验便知在下所言真假。”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陈意茹挣开王妈妈,一下冲到张友乾面前,抬手,一记响亮的耳光。
张友乾看着陈意茹梨花带雨的样子,呆了。
“无耻。”陈意茹歇斯底里地吼着,满座寂然。
张友乾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他实在不敢看向陈意茹,索性闭上了眼,转过面去。
满座宾客被这一出整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真假难辨,原本将信将疑的众人,现在都有些相信这小子可能说的是真的。
陈意茹知道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一股热血上涌,竟一头撞向看台边的石柱。
张友乾听到一声巨响,猛地回头,陈意茹已经倒在石柱边,身上的红纱与血色交融,已分不清哪里是血,哪里是纱。
王妈妈心急如焚,跪倒在地,痛哭流涕,叫嚷着小厮们赶紧去请郎中。
一时间后堂乱做一锅粥。
“哎,这叫什么事儿?”
“这,这唱的哪出啊?”
“意姑娘不会真有那啥吧?”
“所以这还拍卖吗?不拍爷可得回去啦,得,白来了。”
“哎散了散了,晦气!”
这些个平日里诉说自己如何如何仰慕意姑娘的公子员外们,现如今竟一个比一个无情,纷纷离座,几欲先走。
那妖人李公子也咳嗽几声,拂袖而去,一众小厮紧随其后。
张友乾忙去探看陈意茹,刚一过去,王妈妈就甩了他一耳光,哭喊着让他滚,死活不让他靠近,万芳楼的杂役小厮们平日里就有看他不顺眼的,这下逮着机会就把他往外叉,这过程中少不了暗下几次黑手,你一拳他一脚的,张友乾也被揍了个七荤八素。临了给人当个麻袋扔了出门。
张富贵紧随众人之后,满怀鄙夷地瞪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张友乾,朝他面前啐了一口唾沫,扭头就把万芳楼的大门闩上了。
张友乾躺在地上,直视那刺眼的太阳,苦涩地笑笑,自己今天真是罪过大了。
躺了好一会儿,等他爬起来的时候,两眼都有些发黑。原本门前空场上停满了大小各异的彩轿,现如今只剩下三两麻雀,空空如也。
踉踉跄跄地撑到路边,靠着墙缓缓坐下。心中不禁感叹,这意姑娘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性子居然这么烈,也不知道里面怎么样了。张友乾盯着万芳楼的大门,陷入沉思。
他就这样一直靠着墙坐着,直到日薄西山,也不见万芳楼大门再开。
往日这时,这楼里早就是银烛高烧,笑语盈盈了,可现在,如一滩死水,不见波澜。
突然,吱呀一声,朱红大门拉开一道口子,隐约透着些烛光。张友乾一眼就看出那是富贵,赶忙撑着站起来,拖着腿一瘸一拐地小跑过去。
“富贵儿,富贵,等等。”张友乾唤道。
只见富贵秉着支蜡烛正要点起门前的红灯笼,张友乾狗腿子一般笑盈盈地凑过去。
富贵白了他一眼,接着忙手里的活,冷哼了一声。
“富贵大哥,那个,意姑娘还好吧?”张友乾舔着脸问道。
“哼!”
“富贵大哥,您就告诉我,意姑娘怎么样了?”张友乾很是担忧,毕竟这事因他而起,万一意姑娘真有什么大碍,他这就罪过大了。
“哼!托你的福,没死透!一边去,没看到正忙着呢吗?”富贵随手一推,张友乾一下没站稳直接滚下了台阶。
“诶诶啊,你讹人是不?你起来!”富贵看到张友乾直接躺地上了,有些慌了神,连忙喊道。
张友乾直接压到手臂,似乎还脱臼了,硬是挣扎不起来。疼着直嘶气。
张富贵看着他疼的龇牙咧嘴,以为都是装的,说:“装?接着装,你就搁着躺着啊,别起来,千万别起来!谁起来谁孙子!”
说完,富贵接着将另一边灯笼点上,一时间烛光摇曳,晃得张友乾睁不开眼。那龇牙咧嘴的模样交映在光影之中,说不上是滑稽还是狰狞。
富贵完工之后,又擎着蜡烛指向张友乾,哼道:“好,好小子啊,你接着躺,夜里凉快,就躺这,待会儿我给你整块骨头来哈!”
说罢,富贵退到门里,蜡烛也随之抽进去。
哐当一声,大门又闩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