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禅房，老和尚亲自斟茶，林九成在老和尚对面的蒲团上坐下。
“敢问公子何方人士？”
“陈州。”
“好地方，中原富庶，人杰地灵。只是最近灾荒，匪患严重，异族大兵压境，图谋中原，家乡也不得安宁啊！”
“师傅，您居岭南，却胸怀天下，一定是高人。”
“高人说不上，云游过，普天之下，海昌算是宁静，只是有了海盗。”
“师傅，海盗多则不过千人，少则几十人，乡勇组织起来，抵御海盗不是问题。”
“是啊，前些年，各地都有大大小小的自治组织，但是没有统一指挥，各自为战，相互猜忌，被海盗利用，各个击破，凡抵抗者屠村屠镇甚至屠城，百姓摄于淫威，朝廷自顾不暇，海盗就做大了。抵御外敌，缺一个振臂一呼的人物。”
“海昌黄金堆家庭殷实，德高望重，何不推举他为首领？”
老和尚一笑：“商人重利。”
“师傅，您在这里多久了？”
“有些年头了，近年身子不大灵便，内地兵荒马乱，少有交游了。”
“师傅，我刚到海昌，人生地不熟，还望师傅多多赐教。”
“不敢当不敢当，适才看见公子习武，英气勃发。既然能够当上县令，一定举子出身，文韬武略，公子前途无量，乱世出英豪，公子一定不要辜负海昌百姓厚望。”
林九成脸一红，难道老和尚就没有听说我这个县令是买来的？
“师傅，说来惭愧。千里来做官，连一个窝都没有，寄居神庙，肯定会打扰清净，还望师傅海涵。”
“公子客气了。我已经把方丈室收拾了一番，明天你就住在哪里。前殿宽敞，可以问案，只要是为海昌百姓利益，老衲愿意把神庙捐给县衙。”
“不可，不可，神庙乃百姓祭祀祈福之地，公门不敢久居。待找些银钱，县衙修葺几间房子，我等就搬出去。”
“如此也好。”
一个小沙弥进来，给两人续上茶水，然后侍立一旁。
老和尚笑道：“公子，坐禅的时间到了，您在这里慢饮。”
林九成站起，送老和尚出门。
已经半晌了，还没有一个来汇报工作的，真的把我这个县令晾起来了。
没有去处，这一间禅房优雅，坐下继续喝茶。
潘玖匆匆的从外面进来，端起茶水就喝，然后抹抹嘴巴，看看门外，悄声说：“公子，你眼光真高，我已经给你打听了，黄金堆确实有一个女儿，视若掌上明珠，据说那女子长的可人，连安州的富家公子都打听。只是这女子平时很少外出，据说外出会引起骚乱，发生交通堵塞。公鸡不打鸣，母鸡不下蛋······”
林九成一笑：“那就是沉鱼落雁闭花羞月了？”
“对，对，就是这么说，我读书少，还是公子说的到位。那女子叫黄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却饱读诗书通晓音律。能一睹黄荣者，不愧为海昌人。”
“说来说去，黄荣可曾婚配？”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可曾许与人家？”
“不曾听说，黄金堆是海昌名人，他家小姐订婚，一定会通知官吏士绅，那个不去祝贺？”
“那姑娘芳龄几许？”
“二九年华，按说早该婚配，早前提亲的很多，听说那黄荣倔强，一般人不入法眼。黄家门楼高，一般人不敢再去提亲。公子，好事，有戏。冥冥之中那黄荣就是在等你。”潘六说着摩拳擦掌，像要立马抢人一般。
“还有吗？”
“没有了。”
“没有了就去门口，看看有没有来申冤的，来谈论公务的，就是送礼的也行。但是不要打扰香客和僧人。”
“好哩，公子。”
过了一阵，还是无人来。
当这个鸟县令，寂寞无聊没劲！
一道暗影，一袭馨香。抬头，见一女子蒙着面纱进来，先在神像面前跪倒磕头，然后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像是许愿，或是祈福。
虽然看不清女子面容，但是女子身材绝佳，大长腿杨柳腰，一身绫罗难掩前凸后翘，脖颈处凝脂一般，头上两点荧光。
海昌竟有如此美人！这两天见惯了面黄肌瘦的白姓，女子田间劳作海风吹拂，皮肤粗粝。这女子不知道生于什么人家，天仙一般，难道不食人间烟火？
林九成怦然心动。
女子转过身来，拿起竹筒的卦签，轻轻晃动几下，闭目从中抽出一支。
缓缓的睁开眼睛，看到挂签，面色惊惧，眼神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抬头望见林九成一直在蒲团上端坐，四目相对，女子的眼神忽然燃烧起来，一扫刚才的戾气。
女子自觉失态，赶紧垂下眼帘，轻声说道：“师傅，请为小女卜上一卦。”
这女子，是把林九成当做坐禅的和尚了。
他的脑袋飞速旋转，要不要给她看，怎样看。忽然看见女子头上的玉簪，这不是昨天晚上在黄金堆家里看见的那个女子吗？
她是黄荣？
女子已经把卦签递过来。林九成一看，卦签是下下签，怪不得女子面色惊惧。
林九成不动、
“师傅，请为我看看卦签，一定多奉香火钱。”女子可怜楚楚。
黄金堆的女儿，戏弄一下也无妨，还可从中打探点信息。
“女施主，这一卦不值半个香火钱。”
“师傅何处此言？”
“你刚才是不是祷告嫁个好人？”
“师傅听见了？”
“你说了吗？”
“难道师傅能听得见腹语？”
“不是听得见腹语，是你面带煞气，婚姻坎坷。你的婚姻会是许多人的噩梦。”
“师傅，我不曾婚配，哪里会带来别人的噩梦？”
“不，不，你没有说实话，你已经许与人家。要婚配须漂洋过海，只是海那边······”林九成不说了，是没有想好怎样说。
“师傅真是神人，你说怎样破解？”说着，从身上解下一个香囊，香囊里装的不是艾草香叶，是沉甸甸的银子。
看女子焦急惊恐的样子，林九成突然不忍骗她，说道：“女施主，我不是庙里的师傅，不会卜卦，你莫信。”
“师傅，你是不是见死不救？若我真的命贱，情愿削发为尼，消业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