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里传来“吼吼”的声音。
“赶紧滚蛋，新县令来了，小心把你们的爪子剁了！”驿卒对着黑乎乎的山林叫到。
“吼吼”的声音戛然而止。
潘六不解的说道：“大哥，山林里是啥？”
“猴子。”
“猴子能听懂你的话？会惧怕县令？”
“时间长了，猴子能听懂的。”
林九成笑笑。一个人寂寞了，对墙都可以说话。
鸡子炖好了，驿卒掂出来一坛酒。“县令大人，我应该是您见到的第一个海昌人吧，三生有幸，这是刚才在山下弄来的酒，您尝尝，绝对的小米原浆，山里人自己酿的。”
潘六看见酒坛，两眼放光，立即打开，一股醇香荡漾。
“不喝酒！”
“大人，一路辛苦，这原浆可是上等好酒，比我们家里酿的高粱酒纯正多了。”
“不喝酒。”
“大人，您以前爱喝两口，不喝点，对不起驿卒大哥的盛情。”潘六不甘心的说。
“不喝酒。”林九成提高了声音。
很快的吃了饭，林九成在床上睡觉，嘱咐潘六：“你不能睡，看着点。”
“大人，驿卒大哥在，我，我也瞌睡。”
“出去，在棚子外面看着。”
潘六不满的走出草棚。
“大人，让潘六在外面一会儿可以，一夜不睡觉受不了，今天走了一整天的路。”小翠说道。
“不要多嘴，你躺到里面去。”棚子里面有稻草。
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听见外面“啊！”的一声叫。
林九成猛然起身，一下子就冲到棚子外面。见潘六蜷缩在门口，瑟瑟发抖。
“三更半夜的，你嚎什么？”林九成上前给潘六一脚，说道。
“大人，鬼，有鬼！”
“你是不是想睡觉，不想在这里呆了？”
“不是，大人，真的有鬼？”
“哪里有鬼？你给我叫出来。”
“大人，刚才我在门口转悠，忽然从地上伸出一只手拉住我的脚脖子，我弯腰一摸。是一只毛绒绒的手，还看见一张白森森的脸，我一叫，白脸就没有了。”
黑黢黢的山林静谧，里面像是藏着千军万马，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你小子胆小，产生幻觉了。坚持一会儿，天快亮了。”
两人的说话惊醒了驿卒。狱卒走来，说道：‘两位大人，你们睡觉，我在门口放哨。没事的，山里有野兽，经常在棚子附近转悠，今晚可能是炖鸡，野兽在找鸡骨吃。’
三人说话，不一会儿，听见有马蹄声响。
林九成警觉起来。
“驿卒大哥，我们是不是躲一躲，会不会是山匪来了。”
“他们还没有那个胆子，这是官家的驿站，他们不敢来打劫。”
正说着，听见前方有人叫喊：“前面可否是县令大人在歇息。”
“是，几位可是前方驿站的兄弟。”
“我们是来接县令大人进城的。”
速度真快，百十里地，一夜就到了。
“县令大人在此。”驿卒高喊。
马队里亮起来火把，十几匹马往这边奔驰而来。
近了，一个五十多岁的汉子从马上翻身而下：“哪位是县令大人？”
“我就是。”
“在下黄金堆，特来恭迎县令大人入城。”
“你就是城里主事的黄金堆？”
“不敢，是乡绅们举荐，带头和大家共同商讨县里事物，县令大人到了，老夫可以歇息了。”
“我初来乍到，以后还要依靠各位乡贤共同治理海昌。”
“县令大人年轻有为，前途无量，一看就是体恤百姓的好官，海昌有救了，海昌百姓有盼头了，海昌百姓可以回家了。县令大人，请受老夫一拜。”黄金堆说了，就要跪倒在地。
“不必多礼。我还没有上任，不必拘泥礼数。”
“大人，我们是否现在上路？”
“好，立即启程赶路。”
三人乘上快马，告别驿卒，一路东去。
东方渐白，道路渐宽。
官道两旁，蒿草丛生，偶有面黄肌瘦的百姓经过，路边沟里面不断见到白骨。
经过村庄，只见低矮的茅草房，很多院子长满荒草，少见鸡鸭骡马。
“黄大哥，这里土壤肥沃，地面平整，应该是上好庄稼地，怎么少见人烟，家犬也少有？”
“大人，老夫叫黄金堆，您这样称呼老夫受不了。回禀大人，这里风调雨顺，土地肥沃，以前是鱼米之乡，百姓富庶，人丁兴旺，自从有了海盗，家家户户唯恐避之不及。现在正是种植的季节，海盗很少，到了收获的季节，海盗就会登岸，一年的收成，海盗几天就抢掠完了。”
“海昌现在有多少百姓？”
“这个不好讲，户籍人口三十余万，真正在海昌原籍的，我估计不会有十万。百姓逃的逃死的死。十万人口，精壮劳力更少，海盗不但抢掠财物，还抓人，青壮男女掳走，贩到海外，男人做苦力，女子卖到烟花柳巷。”
“三十多万，是大县啊！”
“是，鼎盛的时候估计有四十万，里正为了少纳捐税，经常瞒报人口。”
“海盗有多少人？”
“这个不好说，少的有几十人，多的上千人。”
“一个几十万口人的大县，会抵御不了千人的海盗？”
“大人不知，那海盗有一种长刀，削铁如泥。海盗个个都身怀绝技，十多个村民不能擒获一人，还有，若是遇到那个村庄的百姓抵抗，他们会杀掉全村老幼，一把火烧了村子。”
“海盗再强也是人，只要我们组织得力，击退他们不是问题。海盗平时在哪里歇脚？”
“回大人，沿海岛屿几乎全被海盗占据，渔民不敢出海。”
“有没有人和海盗暗中勾结？”林九成突然问道。
黄金堆身子一震，不自觉的勒了一下马缰绳。
“这个不好说，海昌三面环海，一面有山，山上有匪，我怀疑山匪和海盗有勾结。”
“海昌四面不是匪就是盗，百姓确实没有活路。能有十万人口坚守已经不错了。”
“大人，励精图治，还百姓一片青天，全仰仗您了。”
东方一轮红日喷薄而出。前方一座古城遥遥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