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墙头爬到土楼的楼顶。
往下观瞧，土楼圆形，中间的建筑是上堂，其次是中堂，最外围的是下堂。上堂有几间房子亮着灯。
看准时机，林九成从楼顶下来，直奔上堂，把一间亮灯的窗户纸捅破，这是一个客堂，几盏蜡烛飘飘曳曳，恍惚的光亮里，一个老者在太师椅上端坐。旁边一个瘦瘦的山羊胡，正是寇欢。
两人嘀嘀咕咕，听不出来说的什么。
一间屋子隐隐有丝竹之声，这声音好优雅，以至于林九成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隔窗往里眺望，见一女子，手扶琴弦，低眉凝目，嘈嘈切切之音正是从此发出。
丝竹袅袅，却有淡淡哀伤。
看那女子，一身曳地长裙，两鬓之间点点银辉，许是天热，女子衣袖撩起，露出嫩藕一般小臂。
烛光下，女子面貌不很清晰，蓬松的发髻、娇柔的脸庞像是涂了一层朦胧的金辉。
好一个美人！
她是黄金堆的什么人？小妾还是女儿？
心猿意马间，帷幔后面出来一个女子：“小姐，床已经铺好，该休息了。”
琴声戛然而止。
“唉！”那女子一声叹息，缓缓站起，轻移莲步，往床帏出走。
“小姐，您想开点，女人终有一嫁，老爷给你选的夫婿，尽管远一点，可那是一个酋长，老爷出海必经之处，还要那酋长照应。再说了，商船经常路过，老爷会派人经常看望咱们的。”
“你是不知，漂洋过海去那里也无妨。老辈人说，那个岛屿，以前叫食人岛，远洋的渔船被风吹到那里，很少有回来的。据说那里盛产海盗，说是酋长，指不定是一个海盗头子。”
“小姐多虑了，老爷为你的终身大事操劳，不会把咱们送到海盗那里的。”
“海盗脸上没有刻字，谁知道哪一个是海盗，哪一个是渔民。好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天陪我去城隍庙去上香，顺便抽一个签。”
“小姐早点休息。”那丫鬟说着给女子宽衣解带。
一抹亮白。
两点珠峰。
······
林九成赶紧闭上眼睛，咬牙离开闺房。
上堂应该是黄金堆一家的住处。
中堂里黑乎乎 的，里面有打呼噜的声音，估计是家丁和佣人睡觉的地方。
从中堂里出来，最外围的下堂最大，房间最多，绕着下堂走了一圈，有骡马吃草的声音，有厨房草料间，还有家丁换防的喊叫声，肯定是值班室。
正要离去，隐隐听见有呼叫呻吟声，若有若无，飘飘忽忽，林九成以为是幻听了。
站在暗处细听，确实有，循着声音，来到水井房。
水井房里狭窄，不见人影，但是确有声音。
伏在水井边听听，像是从水井里发出。
水井里闹鬼了？
林九成不敢言语，捡起一颗石子丢进去。
“咕咚”一声，水井里发出清澈的声音。
呼叫声戛然而止。
水井里会有人？
伫立一会儿，“邦邦”的声音传来，二更了。
外面有脚步声，林九成赶紧躲进角落。是巡夜人经过。
跳上院墙，出了土楼。刚走几步，后面跟过来一个人。林九成赶紧就躲。
“是我，公子。”
潘六从后面跟过来。
“公子，里面啥情况？”潘六轻声问道。
“有女，很白。”
潘六“吃吃”一笑：“公子，这一次您亲自出马了？”
“咋，采花还有替代的？”
“不是这个意思，以前老爷看得紧，都是我踩点，您上马。”
“你真是人才。”
‘人才说不上，这一次外出做官，府上几十号人，老爷指派我随从，老爷慧眼识人，我当尽心尽力。只是这是黄府，我们刚来，黄府家的女人不好惹。公子，你看上的女人子是黄家夫人还是女儿？’
“名花有主了。”
“先下手为强。”
“我是县令。”
“要不我明天写一个聘书，往黄家提亲去？公子您相貌堂堂、玉树临风，又是县令，前途无量，真要是提亲，黄金堆估计高兴得睡不着觉。以后您是黄家姑爷了，海昌县衙事物不是好解决了吗？县衙能解决的依法判案，县衙解决不了了，交给黄金堆处理，黄金堆是善人，是乡绅，有威望，没有他办不成的事，海昌清明昌盛，您治理有方，百姓拥戴，士绅呼吁，三年以后朝廷考察，您就等着飞黄腾达吧！”
“娶黄家女子这么多好处？”
“试试呗，只要黄家女子未嫁。一家女百家问，我愿意牵红线。”
“明天早上起来，打听一下黄家女儿的情况。”
“好哩，公子，事成以后你给我发一个大红包。”
······
天刚麻麻亮，林九成起来，前世养成的习惯，五点半准时起床训练。
院子里两个小沙弥在扫除，大殿里有诵经的声音，是老和尚在做早课。
庙门还没有打开，林九成在院子里习武。
半个时辰以后，潘六才起来，看见林九成在健身，惊讶的是问道：“公子，我印象里你第一次起来这么早。本来想着早早叫您，以前您总是睡到午时，怕惊扰你。”
“你也是第一次见我当县令吧？”
“公子，老爷说的对，您是一块宝玉，只要雕琢，一定闪亮，知子莫若父啊。”
林九成“哼”了一声。心道：那个纨绔早就死了。
“公子，你啥时候开始习武了？”
“我一直在习武。”
“以前咋没有见过？”
“少啰嗦，昨天晚上交代你的事情记着吗？”
“我这就是打听，是往黄府直接打听吗？”
“以前你给我扯皮子咋来的？”
潘六狡黠一笑：“公子，您等好消息吧。”
林九成收了拳脚，准备回房间洗漱，一回头，见一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是那个老和尚。林九成近前，给老和尚施礼：“师傅，早。”
老和尚笑笑，双手合十：“公子，早。”
这个老和尚，明明知道我是县令，却叫公子，叫我一声县令大人不爽吗？
“公子好身手，读书之人能有你这样的武力基础，难得难得！”
“不过是晨练，谈不上武力。打扰师傅早课了！”
“公子谦虚，可否到茶舍一叙？”
“那当然好，只是不知道会否打扰师傅静修？”
“公子客气，静修为内求，观自心。和公子一叙，何尝不是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