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书院内。
“小芸儿小芸儿,你醒醒,师父在瞪着你呢。”
“小芸儿,师父的戒尺要打过来了。”
卜安芸抖了一下,立即醒来,但仍是有些懵懂。用手撑着额,低垂着眼帘,不敢往前看。
谷如意用手半掩着嘴,小声说道:“你胆子好大哦,上白乙真人的课还敢睡着。”
白乙真人,传闻早已入仙道。不知她的真实岁数,永远都是一副清清瘦瘦,仙风道骨的样子。
青书院由她所创,能来此地学习的弟子,均由她亲自挑选。否则,任你富可敌国,或是皇亲贵戚,都不行。
前面的林慕巧偷偷转过头:“做梦了?”
“嗯。”卜安芸轻声应了。
坐左手的夏梓筠很好奇:“梦见什么了?”
没等安芸回答,身后的向绫珊,伸出手扯了扯她衣裳:“是啊,梦见什么了?我推了你好几下,都没醒。”
“梦见我做皇后了。”安芸很老实地答道。
顿时,前后左右的人捂住嘴,都笑了起来。
林慕巧回过头,用手指着她:“才过十二岁的生辰,就想着嫁人了?”
向绫珊又伸出手,扯了扯她衣裳:“后来怎样了?”
“我死了。”安芸还是很老实地回答。
这下,前后左右再也控制不住,就算使劲捂住嘴,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哎哟。”突然,这几个人捂住自己的额头,叫了起来。
再往旁边瞧去,几个纸团滚落在地上。
“谁打我?”谷如意怒气冲冲地问:“还扯得是我写的功课。”
她瞧见一个纸团上露出的字迹,正是自己的。
又一个纸团击来,正中她前额。待谷如意瞧清是谁后,立即低下头,不敢做声了。
能从那么老远,用纸团同时击中她们几个的,除了师父白乙真人,还会有谁?再者,这些人当中,就属她的功课最差,不扯她的扯谁的?
“回去后,将道德经抄一遍。”白乙真人垂下眼眸,起身准备离去。
“今日青书院不是开始要放假么,师父说过不用做功课的,怎么又要抄书?”谷如意想耍赖。
“加抄十遍。”白乙真人悠悠地扔了一句,走了。
“谷如意,师父让抄就抄,你多什么嘴?!”周围的人纷纷对着谷如意骂了起来。
谷如意叫道:“好了,好了,等会儿我兄长来,让他们替大家抄。小芸儿,你梦见自己做了哪国的皇后?皇上是谁?是我们月国的么?”
“好像……不是哦。”安芸有些犹豫:“……记不太清楚了。”
梦里的那些事情,可以说是一些碎片式的记忆,使劲地在往自己脑子里灌。但再灌,好似就只能那么多。而且,醒来后,真的是忘记了不少。仔细捋捋,能记住的还真算不上有多清晰。
不过,自己能确定是本朝,就是不好跟她们说。当今圣上的几个儿子都是相貌不凡、逸群之才,随便哪一个,都是被这些人津津乐道着的。自己一旦说出来,那简直是白白在这讨骂。
还未走出门的白乙真人目光闪了闪,又丢下了一句话:“再加抄二十遍,必须是你们的亲笔字迹。”
这下不得了,女孩们纷纷扑向谷如意。
“我要杀了你,你害死我们了……”
“今日,可是回不去了……”
一场笑闹之后,向绫珊从书袋里,掏出一块龟壳,数枚古铜钱。
将安芸扯到自己这边来:“我来给你占上一卦,瞧瞧你这梦的吉凶。”
女孩们立即围拢了过来:“让我也瞧瞧,赶紧着,开始吧。”
安芸按住向绫珊手中的那块龟壳,极其认真地说道:“师姐,不必了,有你这卜卦的功夫,不如我去抄书好了。”
向绫珊拨开安芸的手,貌似很关心地说道:“师妹,难得遇上你做个恶梦,还是让师姐为你占上一卦吧。”
安芸撇了撇嘴:“上回你也这么说,哪回准过?”
绫珊极喜欢做卜卦的事,不过,十次有十次都不准。
“我先去抄书了。”安芸收好了书袋,径自走了。
青书院,有两百余间建筑,多为两进或三进院落,交叉有序。
安芸还未走到自己住的院落,就被谷如意抓住了。
她气喘吁吁的:“可追上你了。”
安芸伸手给她拍着后背,替她顺气:“怎么了,又有什么事?”
如意喘匀了气:“绫珊给你卜了两回,都是大凶之卦。现在,她在卜第三回。”
“哦。”安芸淡淡地应了声,没再往下说。
“你不怕么?”如意仔细端详着她的面色。
“有何可怕的?”安芸奇怪了:“师父常说,我命由己,不由天。再者,我们的命如何,岂是她卜卦能卜出的。”
“那倒是,她常常卜得不准的。”见安芸不在意,谷如意高兴地挽起她的手:“我与你一道回院子去。”
就在安芸认真抄书的这当儿,向绫珊、林慕巧等人喜滋滋地进来了。
“小芸儿,师姐为你卜了九回。最后一回,终于是大吉之卦,这回最准了。”
林慕巧附和道:“就是,就是,小芸儿可以安心抄书了。”
安芸的唇角向上弯起,在青书院里,自己年纪最小,但按进师门的早晚来算,自己是最早的,四岁起便跟着白乙真人了。
理应她们喊自己为师姐,但这些人都不肯。抓住自己,说是按年纪大小排序,必须喊她们为师姐。所以在这里,自己就成了资格最老,而年纪最小的师妹。
微笑着好心提醒她们:“按师父的说法,我们得抄三十一遍道德经,你们真的不准备赶紧着开始么?”
今日开始要放年假了,不少人家应该就会派人来接。
林慕巧和夏梓筠“嗷”地一声:“回去抄书了。”
转身就往外走。
向绫珊不屑地瞧了她们的背影一眼:“瞧把这两人急的。”
不紧不慢地坐到桌前,开始从书袋里拿东西。
不过,拿出的不是纸笔,又是龟壳、铜钱。
“待我卜上一卦,瞧瞧谁来帮我。”
谷如意撇了她一眼,一边抄一边说:“等会儿,我兄长来了,可以让他帮你。”
“哼,不用。”绫珊一把将龟壳、铜钱收起来。拿出纸笔,也开始抄起书来。
如意偏了头,对安芸做了个鬼脸。
安芸笑着摇了摇头,继续抄自己的书。
谷如意是月国的公主,四年前,师父游历月国,不巧被她遇上,立即扯着师父的衣服不放,一路跟过来。师父瞧她还算有慧根,勉强将她留下了。
如意有三个兄长,个个貌若潘安,俊俏得很。其中,以她长兄谷骁峰最为出色,绫珊就是对他颇为有意。
别看安芸只有十二岁,可她的师姐们大多为十三、四岁,都是将笄的年纪。
许多人家的父母,会在这个年纪,为自己家女儿选好良人。只等十五岁及笄后,便可着手婚嫁之事。
不过,虽说天圣王朝与月国关系尚可,但向家人未必会同意女儿嫁到那么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