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圆圆的脸蛋，忽闪忽闪地大眼睛上全都是恐惧和泪水。
顾菲苒不知道为何，看到她的第一眼，就仿佛看到了小时候那个意外被锁在柴房，又冷又饿不管怎么叫都没有人来救自己的她，当时的她也像眼前这个小女孩一般，小小的一团缩在柴火垛里汲取着那一丁点的温暖，她就这么整整被关了两天，直到父母归家。
封华望着眼前的小女孩，眼中有了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动容。
她也和自己一样吗？
她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小女孩，她却猛地缩了一下身子，像是害怕极了，直到确定眼前的这个大姐姐确实对自己没有恶意之后，才一边哭，一边偷偷打量着封华。
封华的手摸着小女孩的头发，好像能够切身感受到那个小女孩心中的害怕恐惧和疼痛，她好想抱抱她，安慰她。
“你，别怕。”封华说出口的声音略为沙哑，她蹲下看着那个软软糯糯地小团子，轻声细语地安慰，如同安慰儿时那个无助的自己，“别怕，姐姐在这里。”
“姐姐？”
“嗯，别害怕。”
小团子许是感觉到封华的善意，一个起身扑到封华的怀里，直接把蹲着的封华扑到了地上，她哭着道：“姐姐，华儿好怕，姐姐带华儿回家好不好，华儿想回家，呜呜呜~”
封华抚摸着小团子的止不住颤抖的脊背，轻声哄道：“别怕，你叫华儿是吗？”
小团子抬起头泪汪汪地看着封华：“嗯，爹爹和娘亲说我是老天爷送给他们的最珍贵的礼物。”说完，许是想到自己的爹娘，小团子愈发伤心，“姐姐，华儿想回家，你送华儿回家好不好，华儿好疼，华儿再也不调皮，再也不吃糖葫芦了，姐姐，华儿好疼啊！”
小团子哭得封华心都要碎了，她心疼的看着一脸痛苦的小团子，着急道：“你哪儿疼，告诉姐姐，姐姐给你呼呼好不好，乖~”
小团子掀起自己的衣服，封华看到那白白嫩嫩，吹弹可破地肌肤上，布满了令人心骇的伤痕。
封华不敢置信地看着小团子身上的伤，怎么会，她还这么小，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大大小小，新新旧旧的伤。
尤其是，她竟然眼睁睁看着原本小团子白皙的小胳膊上，又多了一块淤青。
小团子的哭喊声再次将封华的思绪拉回。
“姐姐，华儿想回家，姐姐带华儿回家好不好，回家，姐姐！华儿想回家！”她哭的嗓子已经哑掉，但还是满怀希望和信任的看向封华，仿佛面前的这个姐姐是自己回家唯一的希望。
封华抱着小团子不知所措，怎么办她伤的好重，她该怎么把她带出去，去医院，必须去医院！
“别哭，华儿别哭，姐姐在这里，你告诉我，这到底怎么回事？姐姐带你去医院！”为什么，明明没有人在她们身边啊，可是为什么她身上的伤越来越多。
她到底该怎么做！
“姐姐我好疼！华儿好疼！我想回家，我想爹娘和哥哥们了，我想回家，带我回家！”小团子的声音越发尖锐和绝望。
封华看着怀里痛不欲生的小团子，一滴滴泪水不受控制地坠落，掉在小团子突然青黑了一块的小脸上，“我该怎么救你，华儿，你别怕，姐姐会救你的，姐姐带你回家！”
“姐姐，呜呜，带华儿回家，回家。”小团子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睛慢慢闭上。
“华儿，华儿别睡，华儿你醒醒，姐姐带你回家，华儿！”封华的心缩成了一团，怎么办，她怎么做才可以救她。
“救救她！救救她，救救我们！谁来救救我们！”
“共情进度88%”
可是不管封华如何歇斯底里的呼救，不管她抱着怀里的华儿往哪儿跑，都没有出路，也没有人可以救她们！
最后，她抱着怀里的华儿，亦或是儿时的那个自己跪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怀中的小人儿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慢慢地在自己怀里断了气。
封华抱着怀里的小人儿，看着她轻声道：“华儿，别睡了，乖，起来姐姐带你回家了，华儿。”
“是否进入任务。”机械声响起。
封华却看到华儿突然落下的衣襟，一个成人的牙印在华儿白皙嫩滑的肩膀上越来越深，“别咬她，不准咬她，滚开，滚开，去死，去死！”封华对着空气疯了似的胡乱挥舞着，“华儿，别怕，姐姐带你回家！”
“是否进入任务。”
“共情100%，自动进入任务。”
封华睁开眼的瞬间，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正抱着自己，他的脸埋在自己的肩膀上，恶臭的喘息声充斥在自己的颈间。
肩膀上肌肤被刺穿的疼痛和她心中扑面而来的绝望、害怕、愤怒和恨意将她淹没，她的手在满是土疙瘩的地上划拉着，终于摸到了一个尖锐的东西，然后毫不犹豫的击向啃咬自己的男人。
一下，又一下！
“去死，去死，去死！”封华红着眼睛似是失去理智一般。
但自己的力气对于一个成年男子来说实在是太小，在那个男人被自己毫无防备的拿着石头敲了两次之后，反应过来的男人一把抓起封华狠狠地甩了出去。
“哈哈哈哈，张老三，俺都说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旁边响起哄笑声和恶意的嘲笑声。
这到底是哪儿？
华儿呢，华儿在哪儿？
封华睁开眼睛看着四周。
好痛，全身像是被汽车来回碾压了几遍似的。
封华努力的蜷缩起身子，结果却看见一双完全不属于自己的手，虽然上面布满伤痕，但是依旧能看出她原本的娇嫩。
“艹踏马，你个小娘皮儿竟然敢打老子，看老子不把你剁吧剁吧煮了！”男人怒吼着就要冲过来，封华刚支起身体往后撤，就被身体涌来的疼痛淹没。
“老三，行了！”一个男人走过来抓着封华的后脖领甩到自己的身后，对着那个叫做张老三的人说道：“你现在杀了就不新鲜了，大伙儿可都想吃新鲜的。”
“对啊。”
“两脚羊煮汤最适合不过。”
男人抓着封华的衣领把她高高提起，一把抓着她的头发扬起她娇嫩的小脸，道：“有钱人家的姑娘就是嫩，你看，稍微一捏就青了。”他捏着封华几乎已经看不清原貌的脸，眼神贪婪地看着封华。
在他不加遮掩的欲*望和贪婪的目光下，封华的头皮和汗毛瞬间竖起。
这群疯子，他们，他们竟敢吃*人！
看到封华眼中的害怕，抓着封华的男人笑的更甚，道：“我就说这嫩的放在最后是对的，让我们大家伙儿也尝一下这娇生惯养的两脚羊和寻常两脚羊的滋味有何不同！哈哈哈哈！”
疯狂的大笑声仿佛是从地狱中传来，封华自醒来之后身上的鸡皮疙瘩就没有下去过，尤其是在看到旁边的土沟里那些骨头之后。
封华打了一个寒颤，看着周围的起哄声，只好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冷静，冷静，冷静！
男人毫不留情的拍打着封华的脸，有点疑惑道：“这小妮子莫非傻了不成，竟然不哭了。”
男人冷笑了一声，“算了，管他的呢！”说完一把将封华扔在地上，解开自己的裤腰带，然后抓起封华，像是绑畜生似的将挣扎的封华手脚栓到一起。
封华像只乌龟似的四脚朝天，暗暗地积蓄着自己的力量，而此时，脑海中涌来的记忆，却让她不由自主的痛呼出声。
原来，她成了华儿，成了那个小小的糯米团子。
所以，真正的华儿已经在她怀中死了。
陌生却绝望的记忆以及汹涌而来的恐惧慢慢变成了熊熊的愤怒，封华红着眼望着远处围着篝火和铁锅的那群人，眼中的火焰越烧越烈，畜生，这群畜生！她要杀了他们！
只是，愤怒无用，尤其是她现在的身体还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
封华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不断的让自己冷静。
冷静下来，一定会有解决办法的，她答应过华儿，要带她回家的，所以，不管付出任何代价，她都不能死在这群禽兽的手里，她要活下去，不择手段也要活下去。
她们一定可以回家。
封华蜷缩着身体开始整理华儿的记忆。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华儿的记忆并不清楚。她记忆中的爹爹总是十分忙碌，但是每次回家都会特意给华儿带她最喜欢的糖葫芦和糕点，会带她去放风筝游船，母亲总是给她穿好看的衣服，梳好看地小辫子，哥哥们虽然淘气，却也对她十分宠爱。
除了这些，封华其他的看不太多，只知道华儿的家算是小富既贵的家庭，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视角一转，就变成了穿着娘亲刚给她换上不久的新襦裙的华儿，站在自家后院的门口，一个年纪不大面容姣好的妇人手里拿着两串糖葫芦牵着华儿离开了。
然后就是华儿跟着那妇人来到一个小屋子后，她莫名其妙地就晕了，恢复意识之后，她和那个妇人已经出现了荒郊野外。再之后，那个原本对她特别和蔼可亲的妇人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对着华儿非打即骂，说如果不是华儿的父亲，她也不会家破人亡，她一直咒骂着华儿的父亲，不断地打骂华儿，直到她们碰上一股流民。
那妇人在争执中受伤，然后被一群流民拖走，当时的华儿还庆幸，是不是这样自己就不会再继续挨打挨饿了，结果，更可怕的事情降临在她的身上，年仅五岁的她，最终没能挺过这接二连三的折磨，离开了这个世界。
华儿记忆中那痛苦绝望的记忆，和所受的非人的折磨，让她不由得咬碎了一颗牙齿，鲜血从嘴角流出。
只是看着华儿的记忆，她便已经恨不得把这群人挫骨扬灰！
“姐姐，回家，带我回家。”
脑海中突然闪出的童音，让封华心中的暴虐一散。
她抓着自己被绑起来的手，看着天上逐渐显现出来的星星，脑海里全部都是窝在自己怀中像一只没人要的小兽般脆弱的华儿哭着让自己带她回家的场景，她看着星空，发誓道：“姐姐发誓，不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一定会带你回家。”
空无一物的心，终于有了一个方向。
封华扭头看着远处聚在一起的那群已经称不上人的人，以及距离自己不远处的那口大锅，此时上面的热气越来越盛。
她不能死，她还没能带华儿回家，她绝对不能死。
“嚓~嚓~”
封华手里拿着一个锋利的石片，不断地割着手上的腰带，可是太慢了，快点，再快点。
“老大，咱留一半烤着吃吧！”
“吃你个头，大家伙儿三天没吃饭了，必须喝点肉汤补一下。”
“三娘，把羊收拾一下，准备下锅。”
封华疯狂的隔着手上的腰带，再脚步声快要过来的时候，她才将石片藏进手心。
女人力气很大，几乎是几下的功夫，就把封华身上仅存的衣服全部撕了下来。
封华下意识地将自己蜷缩在一起，本就穿得稀少，此时全身上下光秃秃的，寒风一吹，封华的汗毛直直竖起，脊背挺成了一条直线。
为了迷惑身边那个看向远处的女人，封华小声的啜泣，背着她的手上拿着石片的动作疯狂的加快。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的声音。让原本正准备磨刀霍霍向封华的人们瞬间拿着手边的武器站起来。
“注意，来人了！”
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马蹄声吸引走的时候，封华手上的腰带也终于断了一半，快点再快点！
马蹄声越来越近，封华却旁若无人地割着手上的腰带，就算是手心被石片割破，也不敢减慢自己的速度。
“大，大人。”
周围突然安静下来，以至于上头了的封华割腰带的声音有些明显。
只是，没有人在意封华这条砧板上的鱼。
快一点，再快一点，寒风吹来，封华的身体越来越僵，嘴唇的颜色也越来越紫，她知道现在情况不对劲，但是她不敢停下，一旦停下，等待自己的就是一个死。
她不能死，她要回家，她要和华儿回家！
“有意思。”一个明显是半大少年的沙哑声音传来。
“噗！”
绳子断掉，封华一个翻身赤*裸*裸地站起身，手心的石片早就被鲜血浸透，但她却像是没有知觉一般，紧握着手中的石片望着面前对峙般的两伙人。
新来的那群人都骑着马，其中为首的那个男人怀中，护着一个看起来十几岁的少年，少年的身上还披了一件灰色的狼皮大氅。
“大，大人，有什么我们可以帮你的吗？”说话的是那个之前被这群人称之为老大的人，许是知道这群人他们惹不起，所以说话时格外的卑微。
“太碍眼了。”男孩说完后，似乎是被风吹了一下，咳嗽了两声。
话音刚落，原本他身后的武装地看不清脸的护卫们翻身下马，一句话也没说，拔出腰间的刀冲进人群，像是杀小鸡仔似的开始了单方面的屠杀。
封华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杀到最后，这边只剩下了快要燃尽的火堆和白花花的她。
虽然周围还有人，但此时的封华像是感觉不到羞耻一般，她蹲下抱起一块石头，望着一个方向，一步又一步地越过地上的尸体，终于走到了那个自己刚睁开眼时看到的男人身边。
而那个男人气若游丝地拖着自己的腿往外爬，旁边的侍卫想要再补一刀，却被马上的少年制止。
男人终于抓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个雪白的脚踝，他抬头看去，就见到那个原本被自己为所欲为的小羊羔，对他微微一笑，随即石头落下。
“噗，噗，噗叽！”
到最后，封华已然分不清哪些是血，哪些是泥，也终于看不到那个男人的头颅。
她跪在地上，看着那个满是鲜血的小手，微微扬起一个笑容。
华儿，别怕，坏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