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时怀同样无奈的看着她，不会这么巧吧！
封华叹了口气，道:“算了，你在上面等着，我下去看一眼。”
杨时怀点点头，“你注意安全。”
“我知道了。”
封华把马车停到路边，将马栓到旁边的梧桐树上，还未走向人群，给她介绍房屋的牙子就走了过来。
他看着封华，有些尴尬道:“李姑娘，实在是抱歉，你看好的这栋院子出了点小意外。”
封华看着越来越多的人群道:“他们谈论的那个出了人命的院子不会就是我今天准备租下的吧？”
牙子虽然十分不想承认，但还是点了点头。
“谁能想到这么一遭啊，我今天一大早去给您检查卫生，结果走到水井旁的时候看到一双绣花鞋，往下探头一看，就看到一个泡肿的女尸，吓得我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
“你不是说这院子空了有一段时间了吗？怎么会突然有人投井自尽。”
牙子听到封华的提问，小心的看了眼四周，凑到封华身边道:“官府的人来看过，虽然看起来像是自杀，但好像是被毒死之后扔进井里的。”
此时身后的马车上，杨时怀掀开了一角车帘，听着二人的对话。
“我之前不是和您说过这院子是隔出来的吗，这死的人是前院的，听说是宝通钱庄大掌柜的外室，说不准真是仇杀。”
杨时怀放下车帘，这牙子说的和他们听到的差不多。
这宝通钱庄可是他们大奉最大的钱庄，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估计这个大掌柜的要被查了。
封华解开马车，调转车头，牙子也登上马车。
封华对着车内道:“既然都出来了，这里不能住，我们就去看看梅花巷那边的房子吧。”
“好。”
之所以叫梅花巷，是因为在梅花巷里有三棵年代久远的梅花树，其中一棵，刚好在梅花巷的里面，旁边就是梅花巷公用的水井。
“李姑娘，虽然说这个院子没有水井，但是你看，从这个院子的后门出去，不到五十米就是水井，这跟在自己家里的区别也不是很大！”牙子笑着道。
封华点点头，这也是当初她会选择这个院子的原因之一。
“这是一年的租金。”时间已经不早，封华也不想在浪费时间。她将二十五两递给牙子，顺便又摸出了三两银子放到牙子的手中，“这是中介费。”
牙子看着多出一两的中介费，脸都要笑开了花。
“好嘞！相逢就是有缘，李姑娘，老杨我就住在杨柳巷的一棵破歪脖子树后，您要是有什么事儿随时来找我，就当交个朋友。”
“好，那就谢谢杨哥了！”
“好嘞，好嘞，那我走了！”老杨被一个小美人儿叫哥，那心里别提多美了。“那你和你……”这是她哥哥还是相公啊？
“我是她相公。”杨时怀掀开车帘冷淡道。
老杨笑着点点头，“好，那李姑娘有事儿在找我。”老杨略带可怜的而看着封华，虽然是个美人儿，男人长得也好看，只可惜，男人好看有个屁用，还不是个残废。
封华笑着点头，
把老杨送出门后，封华这才牵着马车走进院子。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那么说嘛？”自己说完是花儿的丈夫后，花儿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在想，她有没有生气。
“我理解，你这么说也是为了我们两个人的安全，而且，说我们两个是夫妻看起来相处才正常吧。”
杨时怀点头，压住心里出现的异样的情绪。
“就算之后你离开，我也可以说我被你休了，或者说你得重病死了。”封华转过头安慰杨时怀道：“你放心，寡妇比未出嫁的女儿活在世上要方便许多，所以，你不用担心我。”
“……”
杨时怀无奈的看着封华，她倒是想的还挺开。
新家的前院还算比较大，右侧有一棵柿子树，此时上面早已光秃秃的，树下有一套石桌石凳，左侧是一个棚子，安顿马匹、安放马车再合适不过。
“以后这里就是我们家了，下车吧！”封华掀开车帘，看着已经把包袱拿到车厢边的杨时怀道。
杨时怀点点头，用双手把自己挪到车边，然后搂住封华的脖子，任由封华背着自己走向堂屋。
堂屋很大，基本的家具都有。堂屋左右各有两间屋子，而堂屋的后面还有一个门，看样子应该是去往后院的。
封华把包裹拿过来的时候，杨时怀望着她道：“那个牙子到底是三教九流之人，你一个姑娘家，还是少和他来往。”
封华微微惊讶的看着杨时怀，“你放心，我清楚。”
“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可没错过那人盯着花儿的脸失神的样子。
封华点点头，“我不是小孩子，这点防人之心还是有的。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出去置办一些生活用品。”
“好。”杨时怀看着封华的脸，突然觉得她之前黑乎乎的样子其实挺好的，起码没那么有引人注目。
“我在想……”
“我在想……”
两人异口同声。
“你先说。”杨时怀说道。
“嗯~”封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道：“你要不要如厕？”
封华说完后，原本望着封华的杨时怀脸颊瞬间爆红，耳朵红的像是要熟透了一般。
虽说之前封华帮过他几次，但都是野外的时候把他扶到路边的树旁解决，到客栈后，两人都不约而同的一起忘记这个令人尴尬的事情，在客栈一般也都是请小二来帮忙，现在两人搬出来住，这种私人的事情又无法避免。
“我可能买的东西比较多，要晚点回来。”
“好吧。”杨时怀的声音突然跟蚊子似的几不可闻。
“那走吧。”相对于杨时怀的腼腆，封华的态度倒是大方了许多。
每当这个时候杨时怀就觉得，以他们两人现在的这个亲密程度，好像，他如果最后真的不娶花儿的话，真的是对她闺誉的一种侮辱。
其实，在一起好像也不错。
至于那个未婚妻，既然她不想嫁给自己，那他就满足她。
封华走后，杨时怀就像在家等待丈夫归来的小媳妇一般，看着日头一点点西落，等着封华的归来。
好在，在太阳彻底消失之前，封华终于带着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回来，其中一个男人推着板车，板车上摞了厚厚的被褥。尾巴处还放着一个大大的浴桶，看推着板车的男人脸上的汗，估计这浴桶里的东西不少。
“李姑娘，那东西我们都给你放这了！”那女子将手中抱着的衣服全部放到杨时怀旁边的桌子上，眼睛偷偷地瞟了眼杨时怀。
这一对小夫妻长得可真俊啊！
“好，谢谢。”封华将三人送出去后，这才把门栓插上。
“你买了好多。”
封华边走边道：“要在这里生活至少一年，当然要买的全一点。再说，我现在有钱！”说到最后一句时，封华的眉毛一挑十分得意。
租房子的钱和买这些东西的钱，连当初破庙里那个女人给的一半都没有花完，加上之前的马车，也还剩下不少，够她在找一个新营生前生活了。
杨时怀看着封华的小财迷样儿不由自主的勾了勾嘴唇，虽然这段时间不良于行，但却是他有记忆以来，最轻松的一段时间。
“闻到香味了吗？”封华坐到杨时怀的旁边，从满桌子的东西中扒拉出一包烤红薯，打开后烤红薯的香味更加浓郁。
封华递给杨时怀一块，笑着道：“这红薯烤的可比我好吃多了，要是阿爷也……”封华顿住，习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没什么，你吃吧。”
杨时怀看着突然失落的封华，想开口安慰，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封华又拿出一个油包打开，“这家的烤鸭听卖衣服的姐姐说是杨柳巷十分出名的，你尝尝。还有这个……”封华又拿出一包油饼，“本来想买羊肉汤回来的，但是不好装，等你腿伤好了，再带你去吃好了。”
杨时怀点头。
平日里封华的饭量可以说是和杨时怀不相上下，可是这一次，她却吃了很少就去收拾东西。
杨时怀只好在吃完饭后，帮她整理桌子上的东西。
只是……
杨时怀看着手中的木牌，他如果没看错的话，这块牌子是天外飞仙的牌子。
封华将两间房间都是收拾好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而此时外面已经漆黑一片。
“我收拾好了，你去休息吧。”封华端着一个木盆走到堂屋。
“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杨时怀将手中的牌子放到桌子上。
封华看着那块牌子，不在意的说道：“就今天去杨柳巷买鸭子的时候，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姐姐给我的，说我可以拿着这个牌子去她们那里学手艺。”封华坐下来，拿起牌子塞进自己的荷包，道：“我听卖衣服的那个姐姐说，漂亮姐姐在的地方叫做天外飞仙，是私办的乐署，她们的掌上飞燕和高山流水在京城十分有名，最重要的是，她们家的桃花酿很有名。”说道后面，封华的语气再次低沉下来。
“那不适合你。”
封华奇怪地看着杨时怀，“有什么不适合的？”封华看着杨时怀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恍然，她解释道：“天外飞仙不是青楼，它是正经的乐署，不仅收穷苦人家的女孩当学徒，甚至还会收留一些无家可归的女子。”
“我知道。”只是，天外飞仙到底还是借歌舞来取悦观众，取悦达官贵人的，若不是无路可去，谁又会去天外飞仙呢。“你要去吗？”
封华摇摇头，“那姐姐说凡是进天外飞仙的人，都要签订十年以上的长契，我不行，我还要努力挣钱回家呢。”
杨时怀好奇的看着封华，总是听到她说回家回家，她的家到底在哪儿？
“你家在哪儿？”
封华摇头，“我记不清了。”
杨时怀疑惑，“你阿爷没有和你说过吗？”
封华听后失笑道：“我和阿爷是流浪时认识的，他并不是我的亲阿爷。”
杨时怀惊讶，他没想到二人竟然不是亲爷孙，可明明看着比亲爷孙还要亲近啊，而且，“你不是说自己姓李吗？”
封华笑道：“我很小的时候就走失了，名字是后来随便取的，阿爷是对我最好的人，所以我想着在没有找到家之前，就跟他姓好了。”
杨时怀本来就觉得封华的身世坎坷，只是没有想到会如此坎坷。
“那你还记的你家里的人吗，或者是有什么特征，或许，我能帮到你什么。”
封华收起脸上的笑容，认真的看着杨时怀道：“你说认真的？”
杨时怀点头，“你帮我这么多，我也想为你做点什么。”
“谢谢。”封华垂下眼眸，道：“我只记的我小时候的家很大，我有爹娘，爹娘都很疼我，我还有两个哥哥。我忘记爹爹是做什么了，只是他很忙很忙。”除了这些，封华几乎想不起之前的事情，时间过去太久，记忆变得太模糊了。
封华说的太过笼统，杨时怀道：“那你还记不记得什么其他的特征，比如你们家附近有什么，你们住的地方叫什么？”
封华摇头，小华儿脑海里的世界就那么大，除了家人只有吃的，对，吃的！
“我记得小时候爹爹特别喜欢给我带桂花糕，那家的桂花糕特别的好吃，还有糖葫芦，不是山楂的，是水果的！”封华看着轻皱眉头的杨时怀道：“是不是太常见了？”
杨时怀点头。这些东西几乎处处都有。
“对了！”封华惊喜的看着杨时怀道：“我记得，以前每年夏天爹娘都会带我去游湖。”
“游湖？”
“嗯！”封华点头，这是华儿最快乐的记忆之一。“那个湖好像很大，还有不少的荷花。”
“这样的话，有很大的概率是在南方。”
封华点头，有些乐天的想到：“没关系，等我在京城学个可以谋生的手艺，到时候就可以和平安一起去南方，一个城一个城的找，总会找到的。”
平安是封华给他们买的马起的名字。
杨时怀听着封华对未来的打算莫名的有些失落。
“你，还会再走？”
封华理所当然的点头，道：“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吗，我来京城就是学门手艺，学会之后买几坛子桃花酿去看看阿爷，然后就回家！”
封华只说着就觉得全身充满了干劲，华儿的爹娘和自己的父母不一样，他们很爱很爱华儿，自己只是回忆起华儿之前对父母的印象都觉得幸福温暖，所以，她是一定要回家，要找到华儿的家人的。
“哦。”
封华听到杨时怀闷闷的声音，保证道：“你不用担心，就像今天老杨说的，相逢就是有缘，而且，我也算收了你的钱的，所以，在你伤好之前不会放任你不管。”
杨时怀听着心里更酸了，明明在之前老爷子撮合自己和花儿的时候，自己排斥的厉害，后来答应老爷子要照顾花儿，也只是出于同情心。可是为什么，真当花儿说并不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竟然会有一些难受。
“我答应老爷子说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封华失笑道：“一辈子有多久你知道吗！你才十八，年纪这么小，未来不确定的事情多着呢，还是伤好之后回家吧，别像我，想回都回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