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追？不对。
目光掠过屋内，扫到楚黎身影片段，夜烬懂了。
一把扼住她的手腕，“跟我一起去！”
那家伙的目标的她！若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恐生不妙。
“喂等等，我还没穿好衣服！”楚黎措手不及。
“衣服，那很重要吗？”夜烬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她身上。
“不……也不能说是不重要。”楚黎一下子更手足无措了，也不知道是该继续翻箱倒柜的动作还是先偻住身形，“反正我马上就好，而且防身用的刀也在里面……”
夜烬瞥了一眼，柜子里杂杂一片，她要找的东西恐怕还在里边，而楼梯上那道气息却在迅速远离。
他径直上前，一刀劈开了衣柜，哗哗啦啦的杂物散落下来。
楚黎呆眼了。
“找到了吗？”
“找……找到了。”
“走！”
楚黎只得拾起掉在地上的大褂，连忙将其夹在身前，一边跑一边穿。
使用陈旧的旋转木梯被踩出‘咔’‘咔’响，可以辨出污秽是在前方位置奔逃。
看向那个方向，楚黎的心跳骤然绷紧。
污秽并未冲出房屋外面，而是朝一楼跑去的。
对了，自己的父母还在那个地方，他们不会有事吧？
可千万不要有事！
夜烬拉着她的移动速度在加快，呼冷的风声挂在耳畔。
建筑外面，阴云更重了一重，已经有淅淅沥沥的小雨抖落下来，今晚是一个雨夜。
旁侧的灯光歪斜，似乎也在跟着他们移动。
在走廊上疾跑的同时，夜烬一刀斩开侧翼的所有紧缩的房门，不给污秽丝毫的藏避之所。
伴随着后面那些房间的敞开，楚黎也诧异了。
并非是如她想象中的空白废弃，而是同样铺满了床被和生活用具，俨然一幅家居住处的模样。
只是其上灰尘蒙垢，看上去很久没有使用过了。
楚黎略蹙了一下眉。
她本以为这些上锁的隔门后面都是无用空间，而且平时忙于训练，也就并没有在意。
可是现在出乎意料。
这么多的房间，这么多的用具，是给谁用的呢？
否则就算父母盘下这么大一个地方，是为了隔绝打扰，那么只有他们几个人，也不用每个房间都修葺检点，装饰完善吧？
更何况能看见，每个房间里都有不同的衣物款式，褶皱波伏，像是里面曾经住过什么人。
而且年龄都不大。
还有，父亲母亲为什么要买下邻栋附近……这么大一块地方，明明用不到？是害怕在外人面前暴露什么吗？
“你怎么了？”夜烬注意到她的疑色，不由偏头问。
“有点怪……家里除了父母以外，真的只有我一个人吗？”
楚黎嘀咕喃喃。
“这个问题你自己难道不知道吗？
“其实我在六七年前的时候，记忆不知道为何被清空了一部分，我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也没找到记忆被删除的原因。”
夜烬道：“怎么不早说？”
“谁会没事说出自己得过的毛病啊。”楚黎喃喃语塞。
而且……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就是在这么一个自己谙门熟路的地方，会出问题。
眨眼之间，黑色污秽已经转过楼下拐角，离他们距离越来越远。
“不行，好快！”
夜烬意识到，要是再想兼顾楚黎的速度，他是追不上了。
它刚才的行为已经表现出了对于人类的严重威胁性，夜烬再无疑虑。若不能趁此将它抹灭，将后患无穷。
“照顾好你自己。”
留下一句，夜烬‘嗖’地飞身直串，在楚黎眼中残影敛成了一条线。
楚黎的声音在身后消失，污秽身影在视野中央不断放大。
转瞬间，夜烬随着它来到了周边屋顶上。
“这里是居民街道。”夜烬看着下方鳞次栉比的房屋，动作微顿，放弃了将它一刀横扫的想法。
大范围的斩击就算了，那样将造成无可估量的伤害，还不如近身，一刀刺穿，尽量在最小的毁损代价内结束战斗。
这么想着，夜烬的脚步凌空一点，徒然加速，骤然迫近。那一瞬间人影不知道是在瞬移还是冲刺，只有身后踏过的两道白皑皑屑末伴随着房顶上嚣尘四起，证明他方才行过痕迹。
夜烬伸手，如探囊取物般插入了污秽的脑袋里。
接着紧紧握拳，金色的光芒在手掌中炸开！
斩击，拳式！
轰！
不大不小的爆鸣响起，炸掉了污秽半边脑袋。
然而夜烬蹙眉低吟了一声：“奇怪。”
并没有如想象中的握到实物，而是捏到了一堆浆糊。
突然臂面一紧，污秽身上淤泥一般涌动，血肉重新涌上刚才空缺的半边脑袋，包裹住了夜烬还来不及抽回的手。
他的拳头就这么穿插在污秽头颅上，被肉芽包裹，甚至连表面的皮肤都黏为了一体，画面相当诡异。
夜烬瞳孔顿时一紧，小臂上再次绽放出金色火焰，迫使那些肉泥从周围褪却，紧接着手腕一挥而下。
斩击，手式。
要是普通人类说不定就中招了，不过他的身体机能可不是人类能够比拟的。
这只是副躯壳，或者说，他的全身上下都能够化为武器。
而不是像其他人类一样，全身的血肉都是弱点。
污秽以为它抓住的是弱点，但殊不知是利器。这种跨层次战斗中，夜烬在近距离之下对它的威胁整个如一枚蓄势爆发的导弹。
但这一下手刀再次切空了，就像用手划过棉花，污秽身上的血肉总先他一步凹陷下去，而被划过的地方又重新拢聚。
“躲过去了？”
夜烬挥拳再砸！
但是污秽显然不想再斗，许是有什么急事要做，又或是意识到了眼前这个家伙对付不了，转身就逃。
夜烬提步追上，正要抓住它，猛地，污秽体腔内爆开无数寒戟刀杆，猛地戳向四面！
夜烬回身，堪堪躲开污秽来袭，收身拉开距离，立于不远处。
从这个角度看到，黑色的斑纹覆盖上污秽的大片皮肤，在那个范围内，污秽的皮肤表面畸形蠕动，所有刀枪都是由血肉构造而成，远远看去就像一个刺球。
就算是普通血肉，集中一点，当刺尖小到如同寒毛的注力面积，也能成为刀枪一样贯穿对方的有效武器。
夜烬嘴角藐然一笑。
“原来如此……”
“是能够像橡皮一样地改造身形吗？”
这样的话……
双手不疾不徐抬升，交加于前。
十指间倏忽渗出金光微茫，如虎型的利爪，锋刃附于其上。
斩击，爪式！
“既然能够重塑，那就把你撕碎。”
夜烬眼中寒意森冷：“看是你重塑的速度快，还是我把你撕碎的速度快！”
面对能不断修复的敌人，他的攻势也将不再集于一处。
而是通过两手十指，分散至九处、十处攻击。
如果说一刀两半能被它化身躲过，那么数十刀同时划过它躯壳呢？
被撕成碎片后它还能做到像皮筋这么丝滑，这么自动恢复吗？
他很想做个测试。
饶是智力低下的黑色污秽，看到气势渐起的夜烬，也不由感到惶恐颤栗了。
就在这时，一阵凛冽寒意从夜烬心中滋然而生！
“什么！”
空气之中，在他的视野里，黑色污秽的身上又出现了一道紫色长链！
而那道长链，正通向身后的别墅建筑。
夜烬回头，那正是距离他和楚黎分开位置不远处的地方。
“别的污秽出现了？”
他黯然眉目一蹙，直觉中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出现了！
夜烬心烦意乱，也许从一开始就搞错了，并不是这个污秽改变了头颅的形状，而是从一开始，从房间里走入和走出的就是两个不同的污秽。
它们轮流守护楚黎，轮流换班，一进一出。
但是怎么做到的？
眼前的家伙能改变身形来进行隐藏，但另一个呢？
这个地方带给他一种说不清的诡异，各方面的。
从一开始想着速战速决摆平眼前麻烦，他在担心得就不是自己，而是作为普通人类女孩的楚黎。
“不过就一个而言，她应该能撑住会儿吧？”
“必须要加快速度！”
念及至此，夜烬身影瞬间向前闪出，一刹那破坏了黑色污秽大半身体。
“还能再生！”
“再加快！”
手臂、胳膊、头颅……
还能再生！
它依旧还能再生！
每每血肉再度聚集的污秽，夜烬微讶。但随即眼神黯沉，又是金光袭过。
支离破碎的污秽身体，哪怕只剩半边，仍在前行，仍想要远离。
夜烬的不祥之感在被不断刷新。
到底是有什么执念在支配着它？使得它不甘就这么倒下，并且脚步一直在朝逃离的方向前挪？
究竟是什么？
但夜烬知道，即便这样，也只是负隅顽抗。在自己的狂轰乱炸下，它身体被粉碎只是迟早的事。只需自己再加重攻势，它就将支撑不住。
猛地，夜烬脚步在地面顿住！
气息，骤然增多了。
……四个，五个，八个……不，十几个。
在那具房屋里，平白无故地多出十几个毫无来源的污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