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神物造岸
小说：都市
作者：白天斩黑夜
角色：楚黎 林婉
简介：<所谓深渊人，就是要常年行走于渊底，见证常人所不可触碰之黑暗。既要有剖析深渊的勇气，亦要有随时被深渊吞噬的觉悟>城外大地上渗满鲜血与人头开出的礼花；溟濛河另一侧倒挂着现世人虚无缥缈的生命倒影；遥远神话刻碑中天使和恶魔的画像共生连体人类与污秽战争长达千年，虽屡经阴霾，然光火未绝楚黎总觉在历史长河里隐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神秘，冥冥篡改着人们的认知和记忆直到那天，被称为‘神’的少年从黑暗中朝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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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玻璃栈道往外看去，层叠环绕的螺旋天桥像是一方蓝色旋涡，LED屏上折射着色彩斑斓的光污染，城市路灯宛若一条银链铺砌远方，不见首尾。
在人类失去大规模领土，文明的光亮接连从大陆各处熄灭，匿于狭小的一隅城池后，反而绽放出更纯粹浓厚的焰火。
然而她知道，这也只是城池表面。
随着世界污染的加重、血种的高低差异增幅，社会的分化在加剧，历史的车轮也在快马加鞭。
在不为人知的地方，脏垢杂生。
再往上看，漆黑暮色笼罩，点点星光覆夜。
苍穹之上，缱绻着一层虚幻不定宛如血色的红色雾气。
今天的夜，似乎格外不寻常。
忽然间，少女的瞳孔宛若地震。
她注意到什么。
浩瀚而隐秘的玄宇里，人们向往了无数年却未能探清的那片天空上。
好像有什么藏于其间的。
慢慢悸动、在苏醒。
比群星更加璀璨。
比苍穹更加深远。
少女看呆了。
“楚黎，楚黎？”
身旁的同学将她猛然摇醒。
楚黎一抖神，思绪被牵引回现实中。
“你刚才怎么了？”
“我……”
那种恍惚震撼如同斑驳梦境的感觉仍然让楚黎心有余悸。
“我看到了一双眼睛。”
“眼睛？”
“是的，藏没于宇宙之中的眼睛。”
“什么眼睛，要不是你看错了。”
看着她依旧面容凝思沉重不减，林婉又恍然：
“我懂了，你说天空上星座像眼睛？要不要这么土的比喻。”
“不，那像是一个确切的人，之所以感觉如此肯定，因为祂……仿佛在看着我，是有思想和智慧的。”
“你以为自己很幽默？”
林婉不以为然地白了楚黎一眼，嬉嬉笑笑，显然没当作是实话。
“我没开玩笑！你可以自己看看。”
“明明什么都没有……懂了，不愧是大小姐，想象力就是丰富，看到的都是我们普通人类看不到的东西，你一定想我使劲问你，然后你故意吊我胃口吧？可我偏不！”
楚黎俏恼道：“我不是大小姐！”
林婉捏了一下她的纤腰，把从队伍前方发过来的白色手套递给她，朝前移动过去：
“拿着，大小姐！”
“我不是什么大小姐……”
“好的，大小姐。知道了，大小姐。跟上，大小姐！”
“小心我今晚在宿舍收拾了你！”
“有本事你就来呀，嘻嘻。”
“……”
“不准嬉笑打闹！”
一个粗犷的声音闯进了两人耳里。
“不好意思。”
两个女生在面前体格魁梧的深渊人教练面前站直了身形，收敛笑容。
教练瞥了她们一眼，又转过头去，在队列侧面一边走一边继续朗声说道：
“……污染源的威胁性毋需多言，可即便它们被封禁起来储藏在博物馆里，我们仍需对它们秉持戒备，之前发放给你们的防接触手套，需按照规定佩戴于身。”
面前矗立的一帮生气蓬勃的身影，虽然面容尚显年轻。却成了这片满目疮痍大地上的最后之光。他们体内传承的优良基因致使能够接受神物的洗礼，成为人类对付污秽的最后手段。
有的学员不屑然道：“sir，我们深渊人预备部就是为了应付那些污秽而置办的，为什么还要如此畏惧它们？”
“正是因为你们今后将成为处理这些污染的栋梁，才会带大家来这里观看。不然的话，这么危险的地方根本不可能对于普通人开放。”
面对一个个雀跃兴奋不已的学员，教练显得异常无奈。
“路还早，慢慢来。”
再往前走，玻璃栈道到头，博物馆大门缓缓敞开，仿佛一张大口，接连着后面黝黑的通道犹如一条漫长的食道，光与暗的界线被逶迤两隔。
楚黎的目光依旧在队伍中梭巡着那个身影，但没找到。
“嘻嘻，终于来了，我快忍不住了。”
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低糜呢喃，楚黎心弦一忐，下意识地回头。
身后站着的几个同学，也不知道刚才的话是从谁口中冒出来的。
什么忍不住？什么终于要来了？
“你在说什么？”她不由问。
声音一滞，同学们觑着她，然后纷纷低下头窃窃私语，议继续论着她听不见的事情，没有回答。
一丝冷意沿着楚黎脊椎柱下沿。
这是什么意思？
她们在说什么？
为什么像在防着自己？
转眼间，队伍已经开始陆续进入博物馆。
她终于止不住冒出了心头疑惑：
“等等，我们这就要进去吗？不等白叶她了？”
教练停下脚步，回盯向她。
“不等了。她吃晚饭前人就一直不见了。估计又是在哪里迷路了，手机也没带。总不能为了她一个人而贻误全班。”
“我不是这个意思！”楚黎急述。
怪了。
不是说要为了白叶而耽误众人，可明明作为训练班的一员，在这种时候不见，就没人在意她的吗？
她瞭向周围，就连平时几个和白叶相处较好的闺蜜，也神色坦然。
大家显然都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这不像是平时。
“有谁在什么地方最后见过白叶一眼吗？”她挺起勇气高声问。
无人回答。
“白叶她……”
“楚黎，有什么问题吗？”
话语被打断。
“我……”
众人的目光聚焦向她。
“有点慌。”
“大小姐，你不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吗？”
“没有……只是感觉今晚……”
场景，氛围。
都有些怪。
喉咙里一阵嗫嚅，愣是说不出口。
同学们都在看着她微笑。
那笑容仿佛有点熟悉。
但她又一时想不起来。
身侧同学走了过来，一把挽住她手腕。
“走啦。”
楚黎迫于无奈，只好被拉拽着进了暗红色的电子金属大门后。
她有种莫名的颤栗，因为那只握着她的手，指节冰冷。
以及长长的余影，在身后被合拢的门轨一口咬断。
……
“B-07-34号感染物，鲜红祭礼，外表是花簇般的连体婴儿，从一张蛇口里长出来。婴儿以象征着孕育的乳水为食，但是这些怪胎，却互相吮吸着覆在对方身体上的血液，是名副其实地与新生相对，意为腐朽。”
压抑黯淡的光线下，小型飞行蜂巢音响行驶在过道里，平淡无仄地给众人带来讲解。
因为光照能给部分污秽带来刺激和行动能力，在博物馆里是不可取的因素，也给氛围徒添了一种隐秘和晦暗之意。
“C-41-73号感染物，断裂刻碑，会发出喑哑叫声，你们看这石头表面刻录的人形痕迹，全是曾经牺牲并被它吸收掉的深渊人战士们。”
“C-17-66号感染物，肥大影子，藏会隐匿于黑暗之中，吞噬掉站在上面的一切活的生命体。作为生存在二维空间里的污秽，人类暂时只有办法捕捉，没有办法清除。”
“……”
而队伍后面的楚黎，却心思重重，攥紧的手指一直没能松开。
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回事变成这样的呢？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那些存在混入了他们历史之中？
是谁创造了这一切？
历史中……揉入了什么，而人类并不知道。
队伍通向博物馆的深处，密闭空间里显得更加狭隘，身旁一种浓烈的气味逸散出来。
楚黎蹙起了眉。
很臭。
那种腌臜腐烂的感觉，就像是死人身上发出来的枯槁气息。
“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她朝周围同学问。
然而同学们全都面容麻木，没有在意到她的问话。
再看他们行动自然，没有丝毫不适，仿佛根本毫无异常。
没有？
是她自己出问题了吗？
然而随着在博物馆里浏览时间的增长，那种气味越来越浓烈了。
楚黎内心烦躁。
如果仅是臭味，当然不能意味着什么。
但是那种味道，偏偏出现在这种场合，钻腔入肺，透着一股子邪性和诡异，不如说是腐朽。预示出强烈的烦躁与不安感。
尤其是……那种味道似乎是冲击理智、蚕食精神的。
她醺得就快喘不过气来了。
仿佛烂泥冲脸，要将她湮灭地下。
恰在这时，一种柔和沐浴的感觉朝她涌来，抵御了那种压力。
楚黎抬头看去。
队伍停在了一间展览厅目前。
挂在上面的，是一具裹尸标本。
自它的裹带之中，有隐隐不定的金光，隐晦难喻，向外渗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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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讨厌。”
“恶心。”
“真令人烦躁。”
队伍里传来窸窸窣窣的窃语声。
在这种金属微茫的彻映下。却不知为何，说着阴蛰粗哑的话，同学身影不约而同朝着远离标本的方向退离。
动作迅速而忙乱，没有丝毫逗留的踌躇。
就像。
潜行在夜底的野兽，发自基因深处畏惧火光。
而楚黎的反应，正与周遭之人反应相反。
她久久沉浸在其中，视线不能自拔，莫名心生澎湃。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的视线落在场馆外。
就会发现。
整个天空盈溢了金色光芒。
就像被扦插在一根避雷针上。
呈一道数万米长的金色河流被吸收向场馆某处，源源不断，奔流不息。
九天之上，煌若雷引！
而媒介坐标的最终落足之地，正是这具标本！
裹布里面，光芒愈演愈盛。仿佛即将破茧而出。
‘哗啦——’
随着一声骤响，竟有金色的火焰，如同诡异妖艳的花朵，从裹布缝隙间伸展而出。
绷带开始纷纷出现缢裂声，标本伸出干涸的手，宛若人类婴儿的细臂，其上缱绻着火焰，缓慢向前触碰。
就在距离面庞毫厘之时，楚黎触电般向后避开。
她浑身一颤！
她刚才居然麻了。
她开始意识到一件可怖的事。
“标本，能动了？”
“标本，在复苏！”
楚黎惊不能喘，连忙掣步后退，纤长手指下意识摸向别在大腿处的匕首。
“不！”
这个博物馆里收藏的都是处理过的污秽，本应失去行动力，此时却徒生异变，那一定是出了大事！
“教练！”
身后没有回应。
她猝然回过头去。
“教练……咦，教练……呢？”
老师同学都不见了。
只剩她一个人孤零在此。
恐惧蚀骨噬心，像无形的巨口侵吞着她的理智。
楚黎不敢多待，立马返身跑去，再不敢回望身后那充满邪性的标本一眼。
黑暗无声无息，脚步格外颓唐。
步伐慌乱，仿佛猎物临死前的征兆。
楚黎心跳如鼓点抨击。
老师、同学们，他们在哪？
人，为何可以适匿于这样的黑暗，不发出一点动静？
她甚至不敢再发出声音大声呼喊求救。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
自她看见这具标本，自她迈入博物馆大门前，还是自更早的时候，就陷入到如此诡异的境地？
一切都像一个诡谲云波的旋涡，风暴欲来。
“嘶，嘶……”
黑暗中莫名传来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