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里怎么好像有光？”江白喃喃道。
“江勾当有所不知，每一具尸体在仵作的眼中都是一件艺术品，我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平安县捕快，竟有此觉悟，希望他的技艺不要让我失望。”范乐生满眼期待。
江白撇了撇嘴，余光看了一眼张三。
这个家伙明明平平无奇，怎滴总是不经意间就让人刮目相看？
张三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尸体缓缓走去。
“等等。”郑新春突然喊道。
张三回头望着他。
郑新春道：“严青的尸体就不用解剖了。”
严青是户部尚书的公子，而花魁娘子背后没有势力。
张三瞬间明白了其中利弊，虽然不太赞同这种给死人都要分个三六九等的做法，但身在大宋，时刻如坐针毡。
他点了点头，然后把所有目光倾注在飘飘姑娘的尸体上。
其实只要心理承受能力强，仵作这个职业也算是个美差。
不管你生前是公主，还是花魁，只要非正常死亡了，有人想知道真相，我就可以为所欲为。
【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死人哪有活人好玩？】
张三摆了摆头，赶跑心里的不正经想法，拿着仵作的专用工具，开始了正儿八经的工作。
只见他神色专注，挥刀果决而不失谨慎。
“江勾当，尸体解剖必然极其恶心，你要不要回避一下？”郑新春在一旁提醒道。
“嘘，别打扰他。”看得正起劲的江白把青葱玉指放在嘴唇中间，示意他禁声。
接着，整整半个时辰，停尸房一片沉寂。
“技法行云流水，没有一丝赘余，每一刀都恰到好处。最重要的是，解剖之后，尸体重新缝合，若不细看，竟然完全看不出尸体上的损伤，神乎其技啊！”范乐生啧啧惊叹道。
老成持重的郑新春没有发表观后感，比起张三的技艺，他更惊讶的是江白竟然没有呕吐。
而江白是这么觉得的：“张三的刀工竟然比宫里的御厨还好，真是赏心悦目。”
事实证明，只要技术好，恶心的活儿也能令人极度舒适。
李四就忍不住挠头纳闷了。
三儿会如此高超技艺，竟从不显露，难道是在等一鸣惊人的时机？
这个狗东西城府好深，难怪花魁娘子中意他不中意我，原来是早就看中了他的技艺。
给尸体盖上白布，张三净完手，朝众人走了过来。
“如何？”郑新春直接问道。
“死者内部无创伤，下体中有大量黑色体液，授液时间应该是昨夜子时到今日辰时之间。也就是说，在我和严青之前，飘飘姑娘有其他客人，而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凶手。”张三微微叹息，要是能检验一下DNA，第四个人的身份便一目了然了。
子时到辰时？
男人果然每一个好东西。
也曾偷偷看过几本《春宫图鉴》的江白暗自脸红。
郑新春轻轻咳了一声，吸引视线，不然别人注意到江白脸上的变化。
“这只是你的推测，在没有找出真正的死因之前，刀伤依旧是致命伤，而你依旧是第一嫌疑人。”郑新春强调道。
“死因我大概已经知道了。”张三道。
“为何？”郑新春问。
“大人请跟我来。”张三卖了个关子。
众人跟他走到尸体处。
旁边有一个白布盖着的盆子，里面装着解剖时从尸体内部取出的某样东西。
张三看了看白白嫩嫩的江白，于心不忍道：“接下来我要给大家看的东西可能有些恶心，建议江大人暂时回避。”
江白切声道：“我堂堂大勾当，什么恶心的东西没见过？”
张三掀开白布。
“哇……”江白当场反胃，跑到门口，一边呕吐，一边问道：“那一团白里透黑、软糯糯的是什么？”
“《医林改错》有载，灵机记性在脑者，因饮食生气血，长肌肉，精汁之清者，化而为髓，由脊髓上行入脑，名为脑髓。”
说完，李四也哇的一声跑出去了。
房内还剩下张三、郑新春、范乐生三人无恙。
范乐生道：“医书中说脑髓色白，为何……”
“这就是飘飘姑娘的真正死因。”张三道。
“中毒了？”范乐生问。
张三摇了摇头。
他已经用银针试过了。
“既不是中毒，那为何脑髓会变黑？”范乐生纳闷。
抱歉，这个问题并不在我的知识范畴内。
张三目光投向一直没说话的郑新春，“这就要问郑大人了。”
不懂就问领导，职场常规操作。
郑新春深吸了一口气：“是妖术。”
“妖术！？”范乐生仿佛听到了一个惊天大新闻。
张三露出些好奇之色。
人做案他见得多了，妖？还是头一次听说，有点意思。
郑新春详细解释道：“霸宋史集第一千八百章上写道：两千年前，妖族为祸人间，以其术至人炸脑而亡，脑髓皆为黑色。”
范乐生发出疑惑：
“可是柳飘飘并没有炸脑啊！？”
郑新春又抖出一个秘闻：
“一千五百年前，六界在葫芦山大战，巨妖巨魔皆死尽，神仙两界分别隐于紫霄天和昆仑天，冥界困于青冥天，人间建立新的秩序。此战之后，妖魔二界丢失了大量传承，除了部分具有血脉之力的妖魔之外，其余妖魔几乎与常人无异。”
估计这个炸脑术是个精神类的攻击法术。
六界大战巨妖死尽，传承断绝，留下来的妖术基本上也是残缺的，所以威力大不如前，恰好可置人于死地，却又无需炸脑。
【几乎是一场完美犯罪，只可惜遇到了我张三。】
这个世界有点诡异，妖魔鬼怪都出来了，张三觉得自己该补补这大宋历史了。
“可是妖族为何会出现在平安县，还杀害了严青和柳飘飘？”郑新春困惑道。
张三顿了顿，“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说来听听。”郑新春道。
张三以专业的语气推敲道：“杀人必有动机。先前我说过，飘飘姑娘体内有大量黑色体液，根据授液时间推测，严青于辰时正三刻到丽春楼找飘飘姑娘可能恰好撞见了什么秘密，妖人杀人灭口，而我在不久之后也进了飘飘姑娘房中，就恰好成了妖人的替罪羊。”
“而这个秘密，就是杀人动机。”
郑新春目光微沉：“是税银丢失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