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败在此一举。
李莫此时紧盯着袁师的举动。
后者则是一脸的凝重，看着滚烫的矿液咕咚着流出。
与此同时，在那裸露的矿液表面，一股股奇异的味道弥漫开来，不是香气，却让人闻起来格外舒坦。
李莫深吸了一口气，连带着空气中的粉尘，还有那奇异的味道。
瞬间李莫只觉神清气爽，头顶甚至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清明之感。
李莫神情越发专注，看着袁师的举动，丝毫不敢眨眼，生怕错过什么细节。
难怪这袁师脾气如此古怪，却能在这百锻阁里横行霸道，原来确实有一手高超的
锻术。
就方才袁师煅烧矿液的时候，许多举动李莫都无法理解，只知道那几种矿石溶解之后，竟然水乳交融般化成了那赤红的矿液。
更不要说那矿液散发出来的奇异味道。
这位袁师，着实不简单。
正当李莫把袁师的一举一动尽数记在脑海之中的时候，忽然袁师手动了。
只见他拿起锻锤来，忽然间砸向那流动的矿液。
李莫见状一惊。
此时正是浇筑的关键时刻，按理来说只需静等便是了。
那锻锤冲势并不快，落在了一处毫无古怪之处。
只听“噗”的一声轻响，滚烫的矿液在袁师的击打下荡漾起来。
而那锻锤只是稍一接触，便立刻抬起，又落向另外一处。
李莫眼见着被锻锤敲打过的地方因为温度骤降而变得有些乌黑。
袁师却是不管不顾，十分投入的模样。
直到半炷香过后，那矿液尽数流入了铸模之中，眼见着就要开始凝固。
这时候袁师似乎是松了口气，但是手中动作没停。
他把手伸入怀中，摸出来一个巴掌大的瓷瓶出来。
还不等李莫反应过来，就听到“嘶嘶”声响起。
伴随着那瓷瓶之中青绿的液体落下，铸模之中的赤红矿液迅速冷却下来。
这时候，李莫却发觉到那矿液似乎是在吸收瓷瓶中落下的青绿液体。
就看那升腾起来的白雾，显然是只剩下了水汽。
与此同时，那矿液赤红的颜色逐渐深邃了起来，逐渐化作暗红，然后显露出金铁本来的色彩。
铸模之中的矿液很快化作一道没有锻打过的剑胚模样。
但是那剑胚的材质，李莫只觉十分惊艳。
看那模样，泛着深邃赤金色的金铁剑身，倒有几分珍宝的雏形。
而袁师看着那剑胚表面升腾起最后一缕水汽，仿佛是心终于回到了肚子里，忽然间长舒了口气。
随后，李莫就看到袁师猛地一拍胸口，忽然间仰天大笑了起来。
他也不顾那剑胚的余温，握在手中，如同紧盯着自家孩子一般，满是狂热之色。
“赤阳剑胚，成了……”
袁师声音颤抖着，喉咙之中涌动着大股的气息，把那嗓音推动得如同阵前击缶一般沉重。
他的双眼早被烟气熏得通红，但却不管不顾，忽然看向了身旁的李莫，满脸喜色顿时就此偃旗息鼓。
“恭祝袁师喜得至宝！”
李莫哪里会是那不懂事的人，立马高声说道。
见状，袁师的神情倒是缓和了一些，只是轻哼了一声，缓缓说道：
“虽说蠢了些，但做事还算中规中矩，老子就先留你下来。”
说完，袁师从袖中摸出来些什么，丢到了李莫身前，迈开大步就往石室外面走去，看那神情是着实迫不及待的样子。
而李莫此时也终于是放下心来。
也不知道今日算不算是运气使然。
若是袁师铸剑失败，还不知道现在是何等暴怒……
李莫俯身去看袁师丢过来的东西，眼中顿时一亮。
原来那是块银子！
李莫看着那银光闪闪的银块，在手中掂量了一下。
约莫有六七两的样子。
想不到袁师出手如此阔绰。
正当李莫心中欢喜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的声音。
“见过袁师！”
“恭喜袁师！”
“滚！”
“遵命！”
李莫回过头去，却看到薛兵一脸见了鬼的样子，跑到了李莫身边，看着李莫手里那不小的银块，眼睛里面满是艳羡之色。
“这袁师今天是吃了什么药了这般兴奋？”薛兵奇怪地说道。
李莫笑着说道：“似乎是炼成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不得了的东西？”
闻言，薛兵挠了挠头，一脸莫名其妙地说道，
“我见他平日里锻出来的已经是不得了的东西了啊！”
“不还是一副死……”
说到这里，薛兵忽然发觉自己嘴快了，立马话音一转，
“一副难看的样子。”
李莫摊了摊手，不明就里地说道：“我也是第一天来，哪里知道?”
薛兵看着李莫手中的银块，酸酸地说道：
“要早知道油水这么多，当时我就该先在袁师手底下试试……”
半个时辰过后，李莫和薛兵也算闲聊过了，两人各自走开。
而李莫走进百锻阁楼阁之中，正好抬眼就看到掌柜正喜笑颜开地从柜台之上把一堆银钱拢进柜台后的钱柜里。
不过这位掌柜的手可不怎么干净，指头一动就把一块银子偷进了袖里。
柜台前则是位衣着贵气的公子，手中把玩着一柄华美的小剑。
那小剑虽说锋锐有限，但是十分秀气，更有珠玉镶嵌，流苏相配，看起来倒像是女子随身佩戴之物。
李莫才一抬眼看向那位公子的侧脸，忽然就是一愣。
这位不正是方才同他一同进城的柳二少吗？
而那柳二少也发觉了李莫的目光，看了过来。
他轻咦了一声。
掌柜顺着柳二少的目光看去，一眼看见了李莫，顿时有些不快的模样，赶忙说道：“不过是我百锻阁刚收的锻炉帮工罢了。”
柳二少却没理掌柜，咧嘴笑道：
“想不到小莫这么快便找到了营生，还是在这日进斗金的百锻阁？”
李莫抿嘴一笑，赶忙拱手说道：
“多谢柳二少关心！”
而那掌柜的见李莫和柳二少认识，眼珠子一转，立刻换了满脸堆笑，说道：
“柳二少有所不知啊！这位小兄弟，那可是得了我们袁师的赞许！”
闻言，柳二少眼中一亮，道：
“哦？谁不知袁师距离那法器之道仅一步之遥，眼见着就是名扬四方的大器师了。”
“莫小兄弟倒真有几分本事。”
柳二少拿出来一张帖子来，笑着交到李莫手中。
“这是我柳府上元宴拜帖，可切记不要拂了我的好意！”
说着，他拍了拍李莫的肩膀，脸上浮现出一抹欣然之色，收起手中华美小剑。
“多谢柳二少，到时候小子必定上门叨扰！”李莫立刻拱手说道。
“好！那我便先走了！”
话音刚落，柳二少便抬步出了百锻阁。
而那掌柜赶忙起身相送。
李莫虽说一直听海棠在背后诋毁这位柳二少。
不过想过来，这位柳二少再怎么浪荡，再怎么寻花宿柳，那也是私底下的私事。
至于他觊觎的，那是崔家大小姐，与他一锻阁小帮工又有何关系？
因此李莫心中对此人的印象也不算坏。
但他自然也知道这般贵公子有心与他结交，当然不是为了什么朋友之谊，应当看中的是他在袁师手下学徒，未来养成的本事。
本来他还想不明白这么许多。
不过在矿洞之中的时候，他算是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他倒觉得不论是他收下拜帖，还是柳二少别有打算，那都是理所应当。
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而他怀里揣着的拜帖，那可是好东西。
想来去柳府参加晚宴，必然又能长些见识，说不准还能见着几位练气士。
到时他一定要找些办法结识练气士，寻觅那练气修炼的法门。
……
待到天色逐渐暗下来，李莫寻了一处酒馆坐下来，有些苦恼地点了壶甜酒和一碟小菜，把手中的各式小玩意儿和食物放在一旁的桌上。
原来方才过去的两个时辰里，李莫逛了不少商铺，也去各式店铺打听，甚至于为了和那些小铺小店的老板说上几句话，买了不少没用的东西。
但是也不知怎么的，分明那些练气士和这些寻常街道上的店家都在一座城里，这些店家却都对练气士的话题避之不及的样子。
据说那些练气士都有顺风耳，根本没人愿意招惹这些活神仙，自然没人敢于谈论。
这练气士明明活生生得存在这个世界上，反倒像是人间禁忌一般了。
李莫叹了口气。
“这位客官，怎么唉声叹气的？”
一旁的小厮送上来甜酒和小菜，陪着笑脸低声问道。
李莫看了看那小厮，随口嘟囔道：
“竟没人知道那练气士之事。”
闻言，那小厮似乎是有些警觉地四处张望了一下，低声说道；
“我看客官像是城外来人，估计是有所不知了，这世间酒馆，可就是南来北往，打听事情的地界。”
“哦？”李莫不动声色地说道：“这么说来，你是知道一二了?”
那小厮嬉笑了一下，凑到李莫近前来，搓了搓手，道：
“须知都是要吃饭的。”
李莫一愣，却是一拍脑门。
心想着自己竟然忘了这回事了。
早听海棠说过，在这般人来人往，商贾穿行的大城池里，就没有银子摆不平的事情，午间还知道贿赂一下百锻阁掌柜，现如今却不记得了。
李莫从袖中抖出来些碎银，大抵一两的样子。
“谢谢爷！”
那小厮喜笑颜开地拿了银子，立刻在李莫近旁俯下身来，以一种细若蚊蝇而李莫又恰好听得清的声音说起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