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这孩子醒了！”
“快给他喂口水。”
李莫只觉脑海之中一片混沌，然后就有一股清凉的液体流入干涩的喉咙里面。
他下意识地把那液体吞入腹中。
李莫这才发觉浑身上下一阵酸痛，只好放弃动弹，转而努力去抬起沉重的眼皮。
引入眼帘的是一张红绸的布帘，还有一身青衣。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摇晃着，发觉自己应当是在马车之上。
“小姐，你快看，他睁开眼睛了！”那青衣惊喜地说道。
“太好了！”从一旁传来颇有几分欣慰的声音。
……
“莫小子，你可真是天大的福气，碰上了咱们心地善良的小姐。”
青衣丫鬟海棠把手上的梳子在身前一匹绸缎般的青丝之上划过，津津乐道地说道。
而那青丝的主人，青葱玉指之上捧着本书卷。
李莫看那青丝的主人秀眉如月，一双剪水眸子十分投入，笑容恬静的样子，只觉是画中之人，
他怯生生地靠坐在大树旁，看着眼前巧笑嫣然的两女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听着她们二人自顾自的交谈，李莫也算是明白了他现在的处境。
那日他从甬道之中跑出来的最后关头，被甬道塌陷之时掀飞而起的巨石撞在了后脑勺上，因此失去了意识。
与此同时，他的双腿也被压在碎石之中。
好在一个商队正好路过，顺手把他救了起来。
要不然，他的双腿压在碎石之中太久，只怕此时已然废了。
虽说此时他的双腿也动弹不得，但他能够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与双腿之间的联系。
至于那商队，从西陵城来，因此也叫做西陵商队。
本来太元山南并无城池之说，只有聚落村庄，更不要说商队。
想来是近几年来，李莫被困在矿洞之中时，从太元山北涌进了许多人，建成了城池，开始往来商贸，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李莫小时候常听家里唯一出过太元山，脉的父亲讲许多山北的事情。
至于眼前两女，就是那西陵城中的大家族崔氏的女眷。
那满头柔顺青丝，如画中人般的少女，是西陵城崔氏的长女，崔青青。
除了他们二人，这西陵商队其余还有十六人，除了五名马夫，还有九名护卫，都是健壮的汉子，行走之间步履沉稳。
在李莫看来，这几人身上的功夫比之那矿洞监工可能要稍逊一筹，但绝对都是好手。
除了商队护卫，还有一人，叫做吕丁，乃是西陵城崔家的门客，那人是个精打细算的帐房先生，对于崔家大小姐极尽恭敬之能事。
这便是十五人。
至于那第十六人，李莫还没有见到过。
李莫看着不远处匆匆小步走来的矮个胖子吕丁抱着干净的衣服过来，作势就要起身。
那吕丁也是个十分懂得察言观色的人，连忙加紧了脚步按住了李莫的肩膀，把手中衣服交到了李莫手中，随即满脸堆笑地看向了崔家大小姐。
“大小姐，咱们这莫小兄弟我看未来必然也是一方好手，小小年纪身上就有些功夫了。”
看着吕丁那一对金钱鼠般的小胡须随着他抖动的嘴角不断跳动，李莫不禁有些想笑。
虽说他李莫确实从小就有跟随父亲习练一些武术，步伐稳健。
但是现如今他在那矿洞里面待了近一年时间，缺衣少食，更是每日辛苦干活，皮包骨头的样子，反倒像是逃荒的难民，哪能看得出来是什么好手。
“说得倒也贴切。”
崔青青对李莫抿嘴一笑，放下了手中的书卷，站起身来。
“吕先生，现如今状况如何？”
说着，崔青青就同那吕丁走远了些，李莫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而丫鬟海棠坐在原地，打量着李莫，满脸好奇的样子。
李莫则抬头张望起来。
他从崔青青的马车上下来不久，才来得及打量这商队的车马。
看那马车行走缓慢的样子，想来是装满了货物。
除了崔青青那架，另外四架马车之中，前三架都是棚布遮盖，十分寻常。
至于最后那一架。
咦！
那显然是一架坐人的马车，然而却没有设置车窗，那门帘也是拉的严严实实。
难道李莫没见过的第十六人，就在最后面那架马车之中？
“喂，莫小子，你别再看了！”
李莫刚要仔细看去，却听见耳边忽然传来海棠低声的提醒。
他连忙收回视线，看着海棠那一脸严肃的样子，更是确定了心中的猜想。
不过他却是不动声色地问道：“海棠姑娘，你可见过神仙？”
本来还有些不高兴的海棠听了李莫的问题，马上便来了兴趣，脸上就浮现出来得意的神情，缓缓问道：
“你说的神仙，是哪般神仙？”
“哪般神仙？”
李莫被一下问得有些懵了，
神仙就是神仙，还有这般那般之说？
“那自然是腾云驾雾，开山裂石，长生不老的神仙！”
闻言，海棠摇了摇头，说道：
“腾云驾雾，开山裂石，长生不老，可都是不同的。”
“若要说到腾云驾雾，那我可是见过不少，我们西陵城中就有不少练气士，能借助法器，在天上飞行，”
“至于开山裂石，我没有亲眼所见，但是据说那太元山脉，就是练气士凭借阵法强行开辟出来的，”
“但是长生不老，我就没有见过了，练气士们虽说比之我们长寿一些，但至多也不过活到三个古稀。”
听到这里，李莫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开始的时候，他还有些心理准备，毕竟腾云驾雾，开山裂石，他都早有预料。
但是这所谓的三个古稀之数，便是二百一十岁。
李莫见过活得最长寿的，就是之前村里一个年逾古稀的老人。
活到那个岁数，在李莫看来，那真是世间之事，无所不知。
可要是三个古稀，那岂不是成了人精。
不过，即便二百一十岁，那也绝不是神仙。
而是……
“练气士？那是何等人物？”李莫开口问道。
“练气士你都不知道？”
海棠脸上浮现出一抹奇怪的神情，继续说道，
“练气士，就是一群修道有术，以修道成仙为目标，凭借自身灵根天赋，修炼术法的人。”
李莫顿时只觉心中狂喜。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本来他还在苦恼如何踏入成仙之途，想不到竟真有这么一群人，修仙求道。
看到李莫满脸向往的样子，海棠叹了口气，问道：
“难不成你也想成为练气士？”
李莫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坚定地说道：
“我必须成为练气士！”
海棠无奈地说道：
“谁又不想成为练气士呢？”
“练气有天赋之说，若是那天生灵根优越的，自然可以轻松踏入。”
“只可惜绝大多数人不过是杂灵根罢了，终其一生也大概率无法练气。”
李莫抱紧了怀中的漆黑石头。
虽说此物被“大元”嫌弃，却也是仙人藏匿于体内之物，必然不会寻常。
看到李莫这个样子，海棠也懒得多说，转口问道：
“莫小子，你往后要去做什么？”
闻言，李莫眼中浮现出来茫然的神情。
他只知道他要修炼成仙来着，竟忘了思考生计了。
见李莫眼中现出难色，海棠不禁欣喜地说道：
“如果你无处可去的话，不如来我们西陵城，不怕找不着差事做。”
说着，海棠思索着说道：
“杂役，打铁，小厮，种田……咱们城里缺的就是人手呢！”
“是吗？”李莫有些惊喜地说道。
说起打铁，那他可是十分在行。
要知道他父亲就是远近闻名的铁匠，打造出来的工具那都是可以用好几代的好物件，李氏铁器可是全靠实力打出来的名声。
至于他，从小就崇拜父亲，自然对于打铁一事十分痴迷。
他父亲也就乐得把全部的技艺都传授给了他。
不过他年纪还小，还没来得及把学到的技艺付诸实践，父亲就有事远行，三月未归，又恰逢甲士作乱。
现如今若是打铁成了他的营生，那倒也正好如愿。
“什么是不是的，你来了不就知道了吗？”海棠轻哼了一声。
两人于是又聊起了些琐事。
……
“见过柳二少！”“见过柳二少！”
忽然车夫那边便一个个站起身来，似乎是在迎接某个人一般。
李莫侧身看去，原来是不远处来了个衣着华贵，相貌堂堂的年轻男子，一看便是哪家的公子哥。
“好好好，几位忠于职守，有赏，都有赏！”
那公子哥倒也大方，直接抬手就是“哗啦啦”一堆银钱送了出去。
几个马夫又能有多少月钱，见了这大把的银钱立刻就是欢天喜地般地道谢了起来。
“多谢柳二少！”
“咱们西陵城最潇洒的公子，还要属咱们柳二少！”
李莫看着那所谓的柳二少，剑眉入鬓，长相俊秀，举止投足之间也确实有几分洒脱的样子。
“这位是？”李莫看向海棠。
海棠却是头也不抬，轻啐了一声，忿忿不平地说道：“呸，什么柳二少。”
“不过是觊觎小姐美貌和身份的登徒子罢了！”
“此人十分轻浮，据说在城中养妓，更是四处风流，不务正业。”
李莫看向那柳二少，此人的目光确实是盯着崔青青，都快要挪不开了。
打赏完几个马夫，那柳二少立刻便是满脸热切地向着崔青青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