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绯云开口了,清冽的嗓音中有一种上位者惯有的威严。
琴音呜咽着爬了起来,
背着双手艰难的朝涂绯云磕头。
灰衣婆子上前取出琴音嘴里的毛巾。
“求三小姐饶奴婢一命!
奴婢一时鬼迷心窍才想着对悬铃下手!
求三小姐饶过我这一回,我做牛做马报答您!”
琴音迫不及待的求饶。
涂绯云不紧不慢的开口,
“想我饶了你也容易,我问你什么,你如实回答就行。”
“三小姐尽管问,奴婢绝无半句虚言!”琴音信誓旦旦。
“你偷我那颗丹药干什么?”
琴音愣在那儿,满口的说辞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本以为涂绯云抓她是为了她杀悬铃的事。
“怎么不说话了?”
涂绯云轻笑。
琴音垂下头,
半天不肯吭声,
成了个锯了嘴的葫芦。
涂绯云叹气:“但愿你的主子能感念你的忠心,回头厚葬你,多补贴你家一些银子。”
琴音微微张嘴,
泪珠混着脸上的血渍滴答落在衣襟上。
涂绯云也不勉强她,转身拉开柴房的木门,
“我们走吧,明早再杀她。”
灰衣婆子大声应是。
“三小姐!”
身后琴音哭着哀求:“求三小姐饶我一命!”
涂绯云置若罔闻的迈出了门槛。
“是大小姐!大小姐逼我做的!”
琴音在她身后大喊。
涂绯云停下脚步,转身隔着木门看向琴音。
那个矮子?
不对,
悬铃说过,大小姐对原主屡下毒手,
可见这在涂府根本就不是秘密,
何必要自己出言威胁才说?
她决定诈一下琴音。
“琴音,你听清楚了。”
涂绯云淡淡的道:“我问的是,谁让你来偷我的药?”
琴音瞳孔巨震,整个人抖若筛糠。
果然是想蒙混过关?
涂绯云笑了:“既然你宁死不屈,你那些小聪明就留着下辈子用吧。”
琴音紧紧咬着下唇,不敢吭声。
涂绯云没再理她,甩了下袖子离开。
刚走两步,
就听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灰衣婆子惊呼着回柴房一看,
琴音满头鲜血的躺在柱子下,浑身瘫软。
“三小姐,琴音撞柱子了!”
涂绯云也有些惊讶,
走到琴音身边摸了摸她颈部的脉搏,
琴音额头破了个洞,血流如注。
涂绯云立刻从衣袖里拿出青花瓷瓶,
掏出药丸硬塞进琴音嘴里。
琴音咬紧牙关,
奈何那药丸遇水即化,如一道暖流护住她的心脉。
血立刻就止住了。
见琴音呼吸渐渐正常,
涂绯云再次将手搭在琴音的手腕上,
被吓了一跳。
“三小姐,怎么了?”
灰衣婆子见涂绯云神色不对,担心的问。
“她怀孕了。”涂绯云喃喃的道。
琴音虚弱极了,闻言气若游丝的道:“三小姐,求求您让我死吧。”
涂绯云皱起眉:“胡婆子,你把琴音安置好,今晚好生照料,别叫她死了。”
灰衣婆子忙应声。
涂绯云对那颗药丸的来历越发疑惑,
带着二丫离开柴房,
来到悬铃的住处。
屋内早就熄了灯,
二丫举着灯笼上前,
正要敲门。
涂绯云拦住了她:“算了,今晚让悬铃好好休息。”
二丫屈膝福了一福,甜甜的笑:“三小姐待悬铃真好。”
“走吧。”
涂绯云回了屋,
拿起一本书架上落了灰的《地藏经》翻来覆去的看。
一直等到打更,院外都没有动静。
“三小姐,我们就寝吧?”
涂绯云不解的放下手中的书,
“棋心不是回去叫人了吗,怎么一直没人来流霞苑找我们要人?”
看着天边夜幕低垂,二丫笑了起来,
“我进府以来总听说大太太持家公道,可能因为棋心没有证据,大太太不信她?”
涂绯云点点头:“睡吧。”
二丫伺候涂绯云就寝,
亲自在床尾给她值夜。
这一夜涂绯云做了很多梦,
醒来却一个也不记得了。
在晨光中悠悠转醒,
就见悬铃端着盆热水推门进来。
她脸上敷了淡淡的胭脂,
看起来气色好了一些。
“三小姐,您醒了?”
涂绯云看着她,
捂着有些头疼的脑袋坐起身,
“你怎么来了?二丫呢?”
“二丫守了您一夜,我让她去休息了,换我来伺候。”
悬铃扶着涂绯云下床,
替她净脸净手。
涂绯云由着她替自己换好衣服:“你怎么不多休息会,好些了吗?”
悬铃笑着道:“也是奇怪,我昨天睡了一晚,身上就好的七七八八,那医女的药简直神了。”
“那就好。”涂绯云抿唇笑。
“早膳喝粥好不好?是在屋里吃,还是在小花园吃?
我看今天天气挺好的,可以在园子里赏花。”
悬铃用哄小孩的语气对着涂绯云念叨。
涂绯云唇角微勾:“都行,你做主。”
“您瞧我!”悬铃不好意思,笑容微赧:“以后得改改这毛病。”
涂绯云点到即止,颔首道:“早膳就随便在屋里用点吧。”
悬铃赶紧吩咐小丫环把清粥小菜端上来。
涂绯云吃的差不多,擦擦嘴,才正色道:“你坐下,我有事问你。”
悬铃迟疑了一下,
在圆凳上正襟危坐。
“我问你,我梳妆台上的那颗药丸是什么?”
悬铃恍然大悟般拍了下手:“差点忘了这么重要的事!老爷临出发前才交给我,还没来得及收好!”
起身就要去梳妆台翻找。
涂绯云拦住她:“不用找了,那药被琴音偷走了。”
“偷了!?”
悬铃大惊失色,
“她怎么敢偷续魂丹!赶紧要她还回来,那可是您的命!”
涂绯云指指圆凳,替悬铃倒了一杯茶。
“你喝口茶慢慢说,把续魂丹的前因后果给我说一下。”
悬铃哪还有心思喝茶,急切的道,
“您可能忘了,您身上有蚕阳毒!
每年必须吃一颗续魂丹解毒,否则活不过三个月。
偏偏这解药只有北疆极药谷才有,
老爷每年回京,都要去求一颗续魂丹给您服用。
这一颗是老爷借这次回京的机会,提前给您备上的。”
涂绯云蹙眉:“蚕阳毒是什么?”
“据说是一种西域独有的慢性毒,您跟我来。”
悬铃将涂绯云领到铜镜前,撩起她长发,露出笔直的脖颈。
“您看这儿,有一颗血红色的小痣。”
悬铃指着衣领下方,靠右肩的位置。
涂绯云扭头,费了点功夫,才看到那颗痣。
猩红似血,小小一颗凸起的圆痣,有半个小指甲盖大小。
除了格外鲜红些,
看起来更像一个胎记,
不翻开衣领也很难注意到。
“这就是身中蚕阳毒的标志,据说这毒无药可治,每年都得靠续魂丹续命。”
悬铃说着,眼圈不由一红。
“西域独有的蚕阳毒,却只有北疆的极药谷才有解药?”
涂绯云却只觉得有趣,
原主身上的秘密似乎还挺多。
“这毒会导致我失忆和痴傻吗?”
悬铃摇头:“奴婢不知。”
“那我是怎么中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