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梦想
苏觉和她对视几秒，脑子也一片空白，抓住姚瑶是下意识行为。
因为什么呢？
因为觉得有些同病相怜？
苏觉内心自问自答，看着姚瑶，脸色不动如山。
“有…有事吗？”姚瑶轻声细语地问。
“为什么觉得自己不适合学理科？”苏觉问。
姚瑶这下完全怔愣，随即泪水又有蓄起之势，忙回过头，把后脑勺对着苏觉，“当然是因为怎么学都考不好，还能为什么。”
苏觉目光垂落，看到姚瑶手里的试卷。
是数学卷，被她自己用红笔圈圈叉叉了一大片，看起来颇为惨烈。
苏觉眯起眼睛看了一会，放开姚瑶的手，“你的这些题，方法都是对的，不该全部判错，你确定不去看看分数吗？”
不等对方有反应，她伸手拿过卷子，仔细看起来。
“诶，”姚瑶转过身来，“苏觉，你要干嘛呀！”这下终于不细声细语了。
“唔，”苏觉也没搭理她的不满，朝她勾勾手指，“这题前面几步解得很好嘛，干嘛叉掉，起码能拿一半的分。你过来看看，我给你讲。”
姚瑶抿紧嘴，看着认真解释试卷的苏觉好几秒，才将信将疑地凑过头去看试卷。
……
“所以…”
“所以不等式恒成立，实数a的取值范围才应该是这个？”姚瑶接过话，说完，看向苏觉，哭过的眼睛还微红，水灵灵的，有些小心翼翼。
苏觉笑起来，把试卷往姚瑶怀里一拍，一手勾住她的肩膀，上课铃正好打响，她仗着身高优势揽着人往教室走，踏着欢快的铃声，说：“综上所述，你完全适合学理科，基础稳固，一点就通，只是思维方式有些问题罢了，干嘛这样否定自己。”
她听到身边的人说了声“谢谢”，回到教室 ，朝姚瑶一摆手，坐回位置。
讲了一天的卷子，每门科都又发了一套试卷当家庭作业，大家都争分夺秒边听课记笔记，边写新试卷，一颗心当成两颗用，晚自习自然是沉浸式做试卷的时间。
直到眼睛胀涩，身体僵直，肩膀酸硬，苏觉才写完最后一张，扔下笔，直直扑在桌面上。
教室里还是一片写字声，“刷刷刷”好不催眠。
“笃笃”，有人用笔敲敲她的桌子。
“嘿，苏觉，大佬，还醒着吗？”
“苏觉？诶？我靠写完了？”
陈景刻意压低的声音无比清晰地钻进耳朵。她慢慢的把脑袋从宽大校服袖里抬起，露出上半张脸，翁声翁气：“干嘛？”
对面男生一头利落的寸板，眉目疏朗，脸颊还带点婴儿肥，笑起来显得人畜无害。有事没事找苏觉搭个话，挺能聊天的，好像全班都是他兄弟。他笑得特别灿烂，“大佬，我能求问附加题吗？”
苏觉想了想，附加题老吴讲过了。她坐直身子，“哪儿不会？”
“基本哪哪都不会，老吴讲的方法我就不能理解为啥那样解，你给我讲讲呗。”
苏觉拿起根笔，拿过他的试卷，低声讲起来。
教室里没有人说话，所以两人几乎是用气声交流的，等陈景抱着脑袋恍然大悟，已经下课快十分钟了。
“哇塞还能这样！谢谢你啊苏觉，改天请你吃饭！”
“好嘞。”苏觉笑眯眯，收拾书包，往郭若烟的方向望去。
向来打铃就走的郭若烟这会还没走，坐在座位上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还在写字。隔壁姚瑶也是一样的动作。
“走吗咱。”苏觉敲敲郭若烟的桌子。
郭若烟抬起头，看到苏觉，立刻苦下一张脸，“苏觉——太多了，我先在这做完这一张，不然回家我怕明天就要生死时速了。”
桌子上还放着四张卷子没写呢，苏觉有些同情地拍拍郭若烟的脑袋，“好好好，我等你。”
“立刻马上，就剩一题了。”一道英语长篇阅读。
教室里在赶作业的不少，至少有一小半，苏觉回到座位放下书包，想再看看书，又觉得眼睛难受，干脆决定出门吹风看星星。
谁知还未踏出门，迎面撞上一个人。苏觉本身比较高，来人比苏觉更高半个头，急吼吼地撞上来，下巴直接磕上苏觉的鼻梁。
“嘶——”酸意一下涌上来，直逼的苏觉泪眼朦胧，她捂住鼻子，后退几步。
“啊对不起！”男生脚步猛地刹住，来时虎虎生风的霸气在看到苏觉一幅要哭的样子后灰飞烟灭，顿时手足无措，“你你你没事吧，对不起我走急了没看清。”
苏觉捂着鼻子，用堪称幽怨的眼神看他，“同学，拐弯慢行啊。”
对方脸一下就红了，又道一声，“对不起。”
“那个，你没事吧？”
苏觉摇摇头，继续捂着鼻子，语气闷闷的，“问题不大。”
他显然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我是来找你们班江澜的。”
苏觉回头望了一眼，江澜位置上没有人，但书包还在桌上放着，“不在教室，但应该还在学校吧。”说完想绕过他出去。
走出几步，被找的那位就出现在她面前。
“江澜？那什么，有人找。”苏觉伸出食指朝后指了指。
江澜同学手里提着一个袋子，校服遮住全身时显得清瘦高挑，他抬眼一看门边的人，脚步一顿。
随即苏觉看到他的表情发生微妙的变化，很像一只猫看到惊恐的东西时瞳孔竖起，炸起毛，躬身后退的样子，只是他没有竖瞳也不会炸毛。
他甚至微微后退了一小步。
然而不等他跑，那人听到苏觉的话转过身来，看到江澜，生怕他跑，于是先下口为强：“江澜！”
江澜胸口起伏一下，是叹了一口气，“赵明锐。”
“我们商量过了，你可以不参加夏令营，”赵明锐走到江澜面前，又恢复了全身的霸气，“但是你必须接受我们的挑战，不可以敷衍迎战，就像上次那样！”
看戏的苏觉：“……”怎么还听出一丝中二的味道。
“我……”
“你敢拒绝？！”
苏觉终于知道赵明锐同学为什么要那么急吼吼的走路了，一定是想营造一种凶而令人不敢拒绝的煞气与霸气。
“我拒绝。”
空气静谧几秒，江澜战略性后退几步，嗓音宁和，“别再来找我。”
赵明锐同学攥紧了拳头，声音都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江澜，你有什么毛病，高中以后什么比赛都不去了，给你跳级也不要，你到底想干什么？”
江澜静立，神色平和。
“咱们从小比赛到大的，你忽然这样，你知道一中那个黄昊在去年的夏令营里什么嘴脸吗？妈的好像……”
“赵明锐，”江澜开口，“这些事，别再来找我了。”
赵明锐的背影好像石化了。苏觉在一边目瞪口呆，没来得及抬脚溜走，江澜已经避过赵明锐，经过她身边，“你进来一下。”
“啊？哦。”苏觉跟着进教室。
苏觉以为江澜要告诫她封口之类的，结果他只是把手里的袋子递给苏觉，说了句，“这是李叔借给我的，麻烦你帮我还给李叔，谢谢。”就走了。
苏觉在原地愣了会，才后知后觉‘哦’了一声。
提着袋子坐在座位上，等了一会，郭若烟才仰头大喊一声，跳起来飞快收拾好书包，催着苏觉赶紧回家。
苏觉抱着袋子回到家，李大群一如往常在一楼一个属于他的小房间里搞电脑，苏觉干脆把一袋子书带回自己屋。
洗了个澡，带着满身水汽，她擦着头发看着那个袋子，内心油然而生一种想偷窥学神在学什么的念头。
看看而已，又没事。
苏觉走到袋子前，轻轻掀开袋子的一角。
这是一个略沉的袋子，抱起来感觉像装着十几本数学书，待苏觉看清袋子里书籍的封面时，不由得“诶”了一声。
第一本就是黑色打底背景，红色五个大字，赫然就是苏觉她妈寄给她的纸箱子里装的第一本，连时间都是同一期。
“天文爱好者”
中国国内创刊最早，影响力最大，由郭沫若先生亲自题写刊名的天文科普期刊。
这本的下面，全是杂志期刊，还有《天体物理学杂志》、《中国天文学文摘》、《中国天文和天体物理学报》，甚至还有《天空和望远镜》，十好几本，光这三四本《天空和望远镜》就够贵的。
苏觉摊开这些书，啪嗒啪嗒跑去墙角，拖出被自己雪藏的纸箱子，打开，里面厚厚的一叠，全是天文相关期刊杂志。
“天啊。”苏觉翻开杂志，不可置信地想，“学神之所以不想走数学的路，是因为人家志在太空啊。”
然而找到同好的激动心情还没持续多久，就很快被失落一股脑的淹没。
江澜昨天的考试，数学物理满分来着。
她又抓起一本《天体物理学杂志》。
这种专业学术期刊，她都看不懂呢，江澜甚至看了好几本。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苏觉面无表情评价自己，把杂志装回袋子，又把纸箱子拖回去继续雪藏，不想自己那青黄不接的分数，坐回书桌继续磕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