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受伤
下午最后一节课和晚自习之间的课余时间只有短短一个小时，苏觉也不打算回家，和郭若烟一起去食堂。
选择吃食堂的人不少，特别是体育课刚下课的同学，饿得慌。夕阳洒在校园里，鲜活又青春的画面赏心悦目。
食堂很大，整洁明亮，种类蛮丰富，阿姨的手也留情。郭若烟挑了个位置坐下，刚坐好，就冲苏觉挤眉毛，道：“看你斜后方。”
苏觉转头，如果没错的话，应该是四个围坐一起的男生，虽然但是，苏觉一个也认不得。
“怎么了？”
“那都是3班的，年段前五，他们占了四个。”
苏觉一挑眉，怀揣着不同的感觉，又一次回头，所以现在真是学习好的一起玩儿噢。
“三班有这么几个，才能稳坐第一名呢。”郭若烟咬着筷子摇摇头，道，“跟 F4 似的。”
苏觉失笑，没搭话，吃着饭。
这所学校真是奇妙，学习竞争的氛围好像无比突出，虽然在校园里成绩确实是很多人讨论的焦点，但跟这所学校似的她还真没见过。
关键是这里确实人才济济，苏觉看了成绩排名，估摸了自己在原来学校的成绩放在这的位置，结果是从前五落到前五十。
多么强烈的打击，苏觉用了整整两节课才接受，更深刻地体会到了她妈的居心叵测。想起妈妈寄来的一大箱子书，苏觉忍不住戳戳盘子里的饭菜，心里升起一股烦躁。
晚自习，教室静得只有书页摩擦声和写字声，苏觉很快沉浸在书海里。下课铃响后，郭若烟来邀请她一起坐公交，但她还在胶着地思考某道题，不想中途停止，便说一会自己走。
“好吧，那你注意安全哦。”郭若烟如是说，和另一个小伙伴一起走了。
她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当这道题在她面前没有任何疑难杂点的时候，她才深呼一口气，伸伸腰，收拾书包离开只还有几个人的教室。
出了校门，身边经过不少骑着自行车的学生，苏觉在站台等了好一会，还不见她要搭的车来，掏出手机一看，已经近十点了。
想了想从学校到舅舅家的路，步行二十多分钟吧，苏觉选择走路。
沿着公交车来的路，走过人多的大街，来到人少的小街道。这里车与人都寥寥，只有路灯和绿树立在左右，然而前方不远处，路灯下，蹲着三四个人，烟头无比亮眼，比烟头更亮眼的是他们身上的金饰，被路灯照得闪闪发光。
苏觉脚步一顿，心下有些紧张，目视前方，假装淡定地路过。
一个背着书包的少女脚步轻快路过，街道另一边路灯下懒散蹲立的几个青年目光齐齐落在她身上，脑袋随着少女移动而移动。
不一会，其中一个染着黄毛的青年眯起眼睛，‘咦’了一声。
下一秒，他瞪大眼，激动地跳起脚，指着苏觉，静谧的街道炸起一声响：“就是她！靠！别让她走！”
苏觉被忽然的一声吼吓得肩膀一颤，抬腿想跑，就被四个人围住，心道糟糕。
再定睛一看，最前面的正是早上偷钱包被自己撞破的那个黄毛青年！
苏觉紧张地后退一步，握紧了手机。
“操，还挺有缘分啊，是个学生吧，哪个学校的，挺有胆啊。”
“你想怎样。”苏觉冷静问。
听到这话，几个青年对视一下，有几个笑了起来。
这可不太妙。
黄毛青年一手插兜，一手扫了扫自己的头发，很是得意地说：“哥不是坏人，还能怎么你呢，这样，你给我跪下，说对不起，这事就过去了。”说完，恶劣地笑。
苏觉在心底骂了句，语气有些硬：“做梦呢你。”
“嘿哟。”几个青年被这么一句话刺激到了，互相看看。
“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黄毛青年上前来就要动手。
苏觉屏气凝神，盯住黄毛的动作，在他的手即将要碰到的时候，伸手抓住，借力将他拉向自己，膝盖一顶，猛一发力——
“操！”
黄毛应声摔在地上，几个青年脸色一变，齐齐后退几步。
那是一个很唬人的过肩摔，苏觉学的最好的就是这招，但也就这么多了，最好能吓跑这几个人。
黄毛爬起来，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她，破口大骂，“你他妈挺有本事啊，靠，一起上！”
苏觉当机立断，扭头就跑。
然而没想到黄毛真被惹急了，一把抓住她的书包！她跑不动！
——完了。苏觉心想。
黄毛怒极了，抬腿就要朝苏觉踹过去，这时，猛地从斜侧边冲出来一个人，这一脚不偏不倚，直直踹在来人的膝盖。闷哼一声，他扯掉黄毛抓住苏觉书包的手，厉声道：“我报警了！”
黄毛一抬眼，一片屏幕正怼在他眼前，赫然是110报警页面，正在通话中。
“我操！王文辉快跑！”身后几个人看到这架势转身就跑，黄毛狠狠盯着眼前人，然后捂着肚子跑了。
苏觉心脏都快从嗓子里蹦出来了，赶忙转身看，是个高挑的背影，他转过来，看了她一眼，抬手接电话：“你好，他们已经往金门桥方向跑了，一共四个人，其中一个染黄色头发，叫王文辉。嗯，没事了，谢谢。”
挂了电话，他才问她：“你还好吧。”
苏觉摇摇头，喘了口气，目光看向他的小腿，“谢谢，我没事，你没事吧？”
江澜抿抿唇，显然是痛的，他提了提书包，说：“我一会去诊所看看，你……”
“我陪你去吧，”苏觉皱着眉毛，“你还能走吗？要不要我扶扶你？”
————
诊所，灯光明亮。
苏觉给舅舅打完电话，回到店里。医生正卷起江澜的裤管，修长结实的小腿上有几丝擦伤，膝盖处彤红一片肿起来，血液已经凝固。
看来球场上那一下就撞得不轻，加上刚刚黄毛那一脚，这伤看起来有些吓人。
医生一边打开各种药水瓶，一边啧啧道，“这怎么搞的，这么吓人。”说着就往伤口处涂抹消毒水。
苏觉看得起鸡皮疙瘩，赶紧转移视线，落到江澜脸上，竟然眉毛都不动一下。
江澜全程脸色平静，等医生包扎完宣布可以了后，放下裤管，付了钱，起身挂起书包。
“你这不好走吧，你家住哪儿？”苏觉跟在他身边，“我舅舅就快要来了，不然等等让他送你吧。”
江澜踏出店门，侧头看苏觉，道：“其实还好，处理过后舒服一点，不太影响走路。”
苏觉狐疑地看他的膝盖。
一道灯光照过来，伴随着李大群的声音：“小觉！”
李大群从车里下来，急走几步到苏觉面前，看到人没事，明显松了口气：“没事啊没事。”
又转头看江澜，倒是很惊喜的样子，“江澜？”
“李叔。”
哎？苏觉眨眨眼，看看江澜，又看看李大群。原来认识的啊。
李大群问起江澜情况如何，江澜还未开口，苏觉立马接话，“他膝盖受伤了。”
“哦，那不行，你上车，我送你回家。”李大群不由分说，朝两人挥挥手，走向自己的车。
“走走走。”苏觉快步上前，贴心地给人打开车门。
夜色灯光下，江澜有些无奈地笑，抬脚上了车。
待送江澜到家，车上只有舅甥俩时，李大群才好好问清了事情来龙去脉，听到是这么一出见义勇为和打击报复，‘啧’了一声，不忘伸出一只手竖起大拇指，叹谓道：“乃父遗风。”
“……”
“舅舅，你不能告诉我妈妈哦。”苏觉面无表情道。
李大群在晚十点多的空旷大街上闲闲开车，将车一拐，停进泊车位，道：“你妈已经发来慰问，可惜人在国外，飞不回来。”
“……”
“开学第一天，在学校怎么样？”李大群锁了车，招呼苏觉往家走。
“挺好。”说完，苏觉又补充，“学习氛围特浓厚。”
“竞争特激烈。”李大群接。
“…对。”
路灯下，李大群同志笑眯眯，道：“别管激烈不激烈嘛，学习是自己的事。”
当时的苏觉绝对听不出来这句话其中的深意，毕竟这句话确实长得很大众，她只当是长辈随口一句鼓励，敷衍地“嗯”了一声。
回到房间，她蹲在妈妈寄来的大纸箱前看了很久，掏出一本薄厚中等的杂志。大片黑色打底，上方红色的标题，封面简洁，书页微微卷边，如果翻开，里面还有许多笔记和涂鸦。
这些都曾经是苏觉的宝贝心肝。
如果…
苏觉想，如果我也能在这所学校考前五…
她指尖轻轻摩挲杂志边页，目光落在那几个红色大字上。又转头，望向窗外，漆黑夜空里，没有星星，月亮模模糊糊。
她的神思游荡在广阔浩瀚的黑夜中，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心情豁然。她将纸箱推进墙角和衣柜之间的缝隙里，于静谧间自语。
“我试试。”
虽然这很难，虽然曾一度认为自己使出极限也触摸不到门槛，但还是想最后试试。在被打击了无数次后，她又给出自己一点点勇气，既惶恐，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