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隐情
褚婠姒面无表情缓缓蹲下，伸手拔出戎奚腰间那柄短刀，泛着寒光的刀锋在火烛下熠熠生辉。冰冷的刀锋紧紧贴着戎奚下颌，他的脸色又白了几分，苍白病弱的样子让人下不了手。
可她…
“痛吗？”褚婠姒凑近他在耳边低语，远远看着像是二人亲密无间的耳鬓厮磨。
“不。”戎奚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份快意，痛她所痛，很好。
“知道吃了这个蛊，要如何缓解吗？”褚婠姒忽然笑出声，戎奚忽而有不好的预感，她便道：“只有我的血才能缓解你的痛苦。”
戎奚抖着嘴唇闭上了眼。
“还有更有趣的，知道如何才能解你的蛊吗？”
“不要…”说
“我死…”
“不！”像是再也承受不住，戎奚忽然丢下刀抱住褚婠姒，后者愣了一瞬下意识收起刀，双双跌倒在地在地。
还好地上是厚厚的地毯并无感觉，戎奚满头是汗的撑在褚婠姒上面，四目相对戎奚薄雾一般的双眸布满血丝，像是快要裂开一般。
下一瞬戎奚咬牙从褚婠姒上面翻过去，躺在地上重重喘息额头青筋暴起，刚才翻个身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现在骨头犹如敲碎了在烈火上炙烤一般痛！脑子里嗡嗡作响。
褚婠姒侧脸看了看他，静了一会儿没那么那坐起身，拿起短刀雪亮的刀身照映出褚婠姒绝美的脸。
“不要…”戎奚气若游丝一般，眼睛半睁着，眼尾泛红看着着实凄楚，一直看着她。
“不要？吃下去的时候不是很痛快吗？”话音一落刀光一闪，鲜红灼热的血顺着雪白的藕臂缓缓流下，红白相交太过刺眼，戎奚的双眸闪了闪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你敢浪费本宫的血试试。”
褚婠姒抬抬腿坐在戎奚腰上，伸手捏着戎奚的下巴让他张口，一滴滴血滴在唇边，犹如绽开的花朵，包裹了他的唇。
他闭上了眼睛，褚婠姒冷眼看着，宛若流的不是她的血。
渐渐的戎奚平息了下来，褚婠姒起身把刀丢在桌上，白着脸缓缓走到窗边，拉了拉挂在窗边的金色铃铛。
然后面无表情地撕下裙摆内衬，一圈一圈绕着细白的小臂，鲜红的血液立刻氤**布料，没有绑上用手压着伤口，看也不看躺在地上的某人。
桐湄来的很快，一进去便看见有个人脸色苍白的躺在地上，还有股血腥味，屋子里燃了香血腥味并不浓烈。
桐湄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是戎奚，这个长相也太，英俊了吧？她没有肚里没什么墨水，找不出词来形容，反正就是好看，就是白着一张脸也好看！有种容易破碎的脆弱的好看！
戎奚睁开眼，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桐湄顿了下走了一步，好像踢到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戎奚的面具，她本来想捡起来，褚婠姒瞥了她一眼。
桐湄心戚戚当做没看见走到褚婠姒身边，看见一把刀和桌上的血迹，不敢多看：“少主有何吩咐？”
越是靠近她血腥味越是浓烈。
“拿金疮药过来，要最好的。把他拖走，本宫不想看见他。”褚婠姒神色生冷，一看就是气急了，桐湄不敢多说什么，想着下去找几个人上来吧。
戎奚已经自己站了起来，缓步上前收回了那把刀。 然后又转身缓步往门边走捡起面具，背脊微弯头发有些凌乱像是经受不小的虐待。
桐湄心里浮现不好的画面。
“还有事？”
桐湄一怔摇头一溜烟走了。
“打热水上来。”走到门边的时候听见戎奚用微弱的声音这么说，她微点头。
戎奚缓慢移步走到褚婠姒身边，肩膀微塌耷拉着脑袋：“今日是我的错，我想你那么想要暗谍司，这是唯一的条件，无论如何都只有一个结果不是吗？”
褚婠姒无话可说，戎奚说的没有错，暗谍司很重要。
裴九陔毫无预兆的出现给了她很大的危机，并不是裴九陔有什么不对，只是给了她警醒，一旦消息阻塞，若是换了旁人，那她……
就算宫中安排了眼线，她也从未放心，消息慢一步的结果或许便是满盘皆输，而她不能输。
因此暗谍司重启势在必行，即便她也知晓多少人盯着它。
“我会回去领罚。”
褚婠姒倪了他一眼，刚好这时候桐湄送水来了，水放好，屋子里的血腥味更浓了，桐湄悬着心出去了。
戎奚小心的沾了点热水，又给褚婠姒小心的解开小臂上的裙摆内衬，狰狞的伤口显露了出来。
戎奚眸光闪了闪这伤口要缝针，思及此他绷紧了下颚。
伤口很长几乎横亘了整个小臂，外皮微微翻起露出里面鲜红的嫩肉，方才干涸的血迹蜿蜒在雪肤之上，看着十分可怖，可想而知她方才用了多大的气力。
遮挡的东西一拿开鲜血又在微微往外冒，戎奚吸了口气，胸口的疼痛宛若犹在。
戎奚忽然起身戴上面具出去了，什么也没说。褚婠姒就这么坐着没一会儿戎奚提着一个箱子回来，里面都是小瓷瓶还有缝合的针线。
褚婠姒看见微微挑眉，却没说什么，没有想过女子留疤会不好看，也没想过其实根本不用这么大的伤口给他喂血，她只是气急了，从裴九陔的出现再到戎奚的擅作主张她竟有了一丝不安和慌乱，她不喜事情脱离她的掌控。
戎奚用沾了水的毛巾轻轻擦拭干涸的血迹，动作轻柔仿佛羽毛在手臂上刮，生怕碰了她的伤口。
褚婠姒不耐的皱了下眉：“本宫是豆腐做的吗？”
“很快。”容奚还慢慢擦，头也没抬。
看见他略狼狈的样子，褚婠姒吐了口浊气没说什么。
就在褚婠姒觉得差不多可以换层皮的时候终于弄干净了，戎奚抬起头鼻尖冒出点点汗珠。
“会很疼。”他侧了下身子，露出一边的手臂对着他：“痛就咬我，你忍一下。”
而这回他没有唤她殿下。
“不要废话。”
戎奚抿了抿唇，给她唇边塞了一颗药：“可以止痛。”
褚婠姒舌尖一顶一口吐掉：“本宫不用。”
药丸滚落在地，无声无声息那么小一颗再也找不到了。
戎奚放下她的手，下一刻拔出刀，褚婠姒眼神一凛握着他的手：“想做什么？赔我一刀？你何时这般幼稚了？”
“我宁愿是我受这一刀。”戎奚声音很低，低到在颤抖。
褚婠姒闻言丢开他的手，：“快点。”
戎奚摘下面具，重新拿一颗药送到她唇边，褚婠姒抬眸看他，面无表情的吃了药，苦味蔓延了整个口腔，一颗蜜饯又抵了在唇瓣。
褚婠姒：“…”
最后还是吃了下去，吃的咬牙切齿，戎奚弯着眼睛在笑，眼睛亮晶晶的像个讨赏的孩子。
末了戎奚开始缝针，吃了药没什么痛觉，但是针线穿过皮肉的声音只叫人听得毛骨悚然，褚婠姒依旧面无表情的看完了全程。
戎奚看了她一眼，后面动作快了起来，几下便包扎好了，又小心翼翼的给她放下衣袖。
褚婠姒苍白的脸，看着很是疲惫，她挥了下手：“叫桐湄备水本宫沐浴，你下去吧。”
戎奚额头都是汗微微迟疑了一下，还是开了口：“伤口不能碰水。”
褚婠姒睁眼看他：“不然你留下伺候本宫沐浴如何？”
这下是真恼了，戎奚不敢再说什么，低眉顺眼的戴上面具出去了。
关门声响起，褚婠姒低眉看了看放在桌上的手臂：“好自为之吧，戎奚。”低低一句像是，浅的宛若是叹息。
褚婠姒其实关于噬情蛊还有些没有告诉戎奚，那就是虽然母蛊寄主会承受大部分痛苦，子蛊寄主依旧有感觉，只是不那么痛，但子蛊会成倍生长，母蛊却不会长。子蛊一旦成熟便会暴体而亡，之后化为剧毒直窜心脉，寄主只消两日便会化为一滩血水。子蛊一死母蛊也会死，但唯一好的一点便是子蛊寄主不会死。
这些都是他告诉她的，那个她该喊一声外祖父的人。
褚婠姒自然不会傻的全部相信，只能寄希望于檀桑了。
檀桑，也是他送给她的人…
罢了。
还有今日他这么做就是为了控制她还有戎奚，戎奚武艺高强且还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且戎奚是一把好刃他自然不会放过，一石二鸟真是好计谋。
但凡事有得必有失，暗谍司的好处远远大于这些，只是她得抓紧了。
暗谍司原本就是一个为朝廷而存在的消息网，一代代君王靠着它笼络各处消息，震慑朝廷。只是百年下来，帝王的疑心还有暗谍司的野心逐渐显露，之后暗自导致暗谍司渐渐走向颓势，更是在景帝登位之后不久，暗谍司被迫解散，接着她母亲就身死了，她那好父皇甚至藏起了她母亲尸身，不下葬，不立牌，不办丧仪，就好像活生生抹去了她一切过往，那个助他登上尊位之人，又弃之不顾之人。
男人的那点情在权力面前无足轻重。
她总觉得暗谍司的解散还有她母亲的死，一定有什么干系，重启暗谍司也是为了查清楚这件事。
暗谍司里面有所有人的卷宗，以及身前身后的所有记录。
很多事都可以弄清楚了。
第二日砺影送来了一个小黑匣子，那时褚婠姒刚吃完早膳，桐湄戎奚都在。
褚婠姒接过黑匣子，随手打开，里面一个黑色巴掌大小的形状不规则像个黑色的石头。
她拿在手上掂了掂，挺沉确实像个石头。
“这怎么跟个石头似的？这就是个石头吧？”桐湄说出了自己的疑问，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暗谍令？
“主子吩咐的，并让属下转交给殿下，一路上属下并未打开看过。”砺影解释了一番他怕褚婠姒不相信他。
“哪有这般容易的事。”褚婠姒左右端看了一下，发现可以上下左右扭动，但是扭到某一个程度就扭不动了，褚婠姒静静看着心里有了些计较。
桐湄瞪大了眼睛，戎奚和砺影也紧紧看着，他们都是第一次见暗谍令。
“本宫收下了，砺影你之后不必回去了，跟着本宫。”说着便收回匣子。
“是。”
“都下去吧。”
砺影和桐湄都走了，戎奚没走，他站在褚婠姒身前，定定的看着她。
“有何事？”
“伤口今日还未上药。”
褚婠姒抬头看他：“母蛊有何异样？”
“不。”还摇了下头。
褚婠姒抿着唇，伸出手：“来吧。”
戎奚点了下头，从怀里拿出药放在桌上，褚婠姒看了一眼，不是昨日桐湄送来的。
戎奚靠近褚婠姒，站在她身前微微低头认真的卷起她的长袖，露出昨日包扎好的小臂，上面依旧可以看出淡淡的血迹。缓缓揭开，露出里面已经微微结痂的伤口，颜色有些深到发黑，今日看的更清楚了，看着似乎更吓人了。
褚婠姒皱了皱眉，不知檀桑能不能处理好这个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