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找死
“劳太后记挂，九陔随家父离京已有五年。”
“竟有五年了？真是快啊。”太后不禁感叹号，缓缓摇了摇头。
“如今你父亲越发惫懒了，这样大的日子，竟叫你一人来？”景帝似真似假的说了一句。
裴九陔脸上的笑意不减拱手道：“家父不敢，只是皇上您是知晓的，家父这些年一直在养病，前些时日旧疾复发疼痛难忍，若不是连床也下不了，定会前来为太后祝寿恭贺。”
一句话说的滴水不漏，没有丝毫不敬之意。
景帝闻言摆摆手，叹了口气道：“也罢，倒是难为他了。”
“这是父亲的职责所在。”
景帝抬眼看了他一下，忽而笑道：“也好，既然你来了，便多待些时候，你与姒儿多年未见，可还认得出她？”
裴九陔闻言苦笑了一番，挠了挠头说道：“皇上这真是考我呐，五年没见姑娘家可比我这男人家变得多了，我若是认错了，姒妹妹定是要气恼的！您放过我吧。”
裴九陔一边说一边左右看了看，好几个姑娘家皆是看红了脸，其中就有沈家两个姑娘。
皇后脸色微微一变，仍旧端着笑，想了想刚要开口。
裴九陔抬手：“我晓得是谁了！保准没错！”
说着右手一抬，一路划过，看见一双亮晶晶的杏眼，顿了下随后反手一指，正好指到了褚婠姒，戎奚眼神微凛。
裴九陔转过身，脸上挂着几分坏挑眉道：“多年未见，姒妹妹近来可好？”
“本宫没有兄长。”褚婠姒脸色平平看不出喜怒，但戎奚却知晓她现下心里很是不畅快，尤其是因为这个人。
“别这么无情嘛，咱们多年未见，应当多亲近亲近不是？太后您说是与不是？”
太后掩唇一笑，摆摆手：“你呀！今日哀家生辰便由你了，来人赐坐。”
“多谢太后！”
随后丝竹声起。
裴九陔乐不可支的在褚婠姒身边坐下，叫旁人看着果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儿，也不知叫多少人看红了眼。
“喏，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裴九陔变戏法似的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包东西，油纸一层层包的很仔细，不用打开闻着味道便知是牛乳酥，虽说京都也是有的，但牛乳却不如岭南的，因为要特别的一种奶牛才有这种鲜香的牛奶，制出来的牛乳酥格外清香却不甜而不腻，她小时候最爱吃。
他竟然还记得。
裴九陔这边已经打开了，里面是叠放了七八块牛乳酥，焦黄的外壳，里面却是软白的牛乳，看着便觉着可口。外面的酥皮都没有怎么碎，可见保护的很仔细，褚婠姒眨了眨眼，别过脸。
“吃呀，你小时候最爱吃了，我一路过来都揣在怀里，看看都没怎么碎，来，给个面子吃一个！”裴九陔拿起一块作势要送到她嘴边，被戎奚拦住。
裴九陔顿住，顺着手往上一看，只见一张黑色面具，半边脸都是红色的诡异图纹，猛地一看还吓了一跳，不由得往后靠了靠：“他是？”
在褚婠姒身边一定是她的人，一身玄黑方才竟然没注意到。
戎奚已然收了手站了回去。
褚婠姒转过脸来，已然恢复了神色红唇轻启道：“你放下吧，我自己吃。”
听见这话裴九陔才反应过来，是啊，他们都已经长大了，如他一般大的都已经谈婚论嫁了，且男女有别是不该如此亲近…
可怎么就觉得这么不爽利呢？
“不知皇姐为皇祖母准备了什么贺礼？不如让咱们开开眼？”褚祁羡站起来挑衅的看着褚婠姒，他方才呈上贺礼之时皇祖母别提多高兴了，当众夸了他。他倒要看看她能拿出什么好东西，能盖过他去！
裴九陔微微往后仰，轻声说了句：“嗯……这么些年没见更蠢了。”
褚婠姒不置一词，起身走至台下，月絮月烛跟在身后。
褚祈羡一看乐了，这是想要以量取胜？啧啧……
褚婠姒双膝跪地双手平举至额前，恭敬行了一礼道：“恭祝太后寿比松龄，福寿康宁。”
月絮月烛跟着跪下。
太后欣慰的的笑笑连忙抬手：“好，好，好孩子快起来！”
褚婠姒慢慢起身，皇后和褚祈羡却是脸色不太好，方才除了那年幼的五皇子，还有病弱的褚棠洲免了他们行礼之外，褚祈羡连位置都未出就简单表示了一下，现下褚婠姒这一着行大礼，完全是打他的脸！
真是气煞他也！
月絮和月烛将贺礼呈上给太后，低着头不敢乱看。
只见那小一些的盒子里，装着一颗坚硬如珠，五彩璀璨之物，不似宝石不似珍珠。
嗤，他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这种……
“是舍利子。”太后粲然一笑道。
舍，舍利？这不是…
“什，什么？不，不会是假的吧？”褚祈羡此话一出，众人瞩目。
回过神才知失言惊恐的看向往上一看，皇上太后皆是面色不虞，他竟然敢质疑太后？！
褚祈羡脸吓得煞白，求救的看了看皇后，赶紧上前跪在地上认错：“孙儿知错！是孙儿见识浅薄，口不择言，望皇祖母不要与孙儿一般见识！皇祖母息怒。”
太后收回眼不置一词。
皇上向来敬孝，敢在太后寿宴闹出这般事，这二皇子真不知脑子怕是坏掉了！
如此一看褚婠姒冷静自持，比他好出不是一星半点！
沈父暗自叹息，也不知皇后这些年都是如何教养的？
皇后大惊失色的跪下认错：“皇上，太后息怒，是臣妾管教不严……”
“够了！二皇子行为有过面壁思过禁足一月，皇后教养不善，即日起二皇子出宫开府，下静思己过！”景帝震怒，沉着脸不想看他们母子一眼。
皇后心惊跌坐在地，埋着脸满是不甘心，她定是遭人算计了！
褚祈羡瞬间没了盛气凌人的架势，额头直冒冷汗，若不是冬日里穿的厚，都能看出他后背全**，吓得！
众人大惊，皆是起身：“皇上息怒！”
淑妃暗自窃喜，终于等到这一日了！还不忘佯装惊恐跟着跪地，却连嘴都没张装装样子罢了，身旁的褚棠洲白着脸就要跪不住了。
今日这寿宴真是不好看。
“罢了！都起来吧，姒儿你上前来。”太后一改怒容，笑着对褚婠姒招了招手。
皇后母子二人自觉无脸，悄悄的走了，临走之时，褚祈羡阴沉着脸回头看，恶毒的眼神犹如毒蛇吐信，泛着冷光。
褚婠姒上前走到太后身侧，太后笑着拉起褚婠姒的手，拍了拍：“这舍利从何而来？”
太后的手白却干瘦，带着岁月的褶皱，握着她的手有些痒，有些暖。
“是寒蝉寺主持空一，赠予我的，我不懂佛法，太后应是最适合它的主人。”
太后点点头笑笑道：“原是空一。”
空一是大尧境内有名的圣僧，年轻时常走动讲习佛法，施医赠药无一不知其人。多年前机缘巧合之下得一舍利，有人以万金，且为寒蝉寺重新修葺为佛渡金身，只为了这颗舍利，然空一都拒绝了。
而现在竟然赠予了褚婠姒！旁人也就罢了，竟然是这位恶名在外的嫡公主！这叫人如何不深思？
太后拿过舍利子，仔细的瞧了瞧说了句：“阿弥陀佛。”便盖上了盖子，推至褚婠姒手边。
景帝见那舍利子被盖上了，眸色越加暗沉不多时便移开了眼。
“太后？”
“好孩子，空一赠予你它便是你的，不管你如何想，佛家常说，佛渡有缘人，这样的机缘太少太少，你可好好珍惜。哀家这一生能得见传闻中的舍利，也是无憾了。”太后脸上笑的真切，可见说的确实是心里话。
太后既然这般说了，褚婠姒也无话可说自己拿着收了回去。
“这又是什么？”太后看向另一个盒子。
月烛笑了笑缓缓打开，轻声道：“是一件披风，这内里是殿下亲手绣的万字佛经，已经送给空一主持开光祝祷过了。”
太后听闻更是欣喜，上手摸了摸眼眶不禁湿润了：“你有心了，素瑾。”
素瑾是太后身边侍奉多年的老嬷嬷了，年纪与太后差不多。
只见素瑾捧着一个方正的雕花素锦盒子。太后打开，里面是一只晶莹剔透水晶手串，太后拿起来不容分说的带到褚婠姒手腕上，雪肤凝脂戴上这手串更是好看了。
水晶乃佛门七宝之一，有祥瑞之意。
“好看。”太后满意的点点头。
之后太后称乏累了便先行去歇息了，太后一走寿宴也没了意义，景帝留下了沈父，其他人便散了。
裴九陔跟着褚婠姒刚要说话，“你随我来。”褚婠姒开口生冷，让裴九陔心虚的摸了摸鼻子，乖觉的跟着。
几人回了公主府，褚婠姒直直去了阳涧小筑。
“诶，姒…”
“砰。”的一声裴九陔没有个防备，被褚婠姒揪着衣襟压在门板上，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是来找死的吗？”
裴就陔闻言低着头沉默不语，月絮月烛见状悄声退了出去。
“我可有给你口信？叫你寻个借口不要进京，不要进京！你当我的话是耳旁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