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没跟空气说话
道里区百盛购物中心真的很大。年轻人上班以后，超市就是大妈的天下了。
我选了一个不锈钢购物车，边走边看。我不看商品，看人。就我目前的心境，对美女早就失去了兴趣。但是在大妈之间，我还是本能地发现了一个醒目的女生。
目测女生168厘米，体重110斤，鹅蛋脸，黑发及腰，可谓是肤白貌美。虽然进入秋季，她竟然还穿着肉色**配碎花长裙。
让我不能忘怀的是她的眼睛，那么清澈透明，就像这秋天山林旁的小溪，每一个眼神都荡漾着动感的涟漪。
我走过去，和她并排，她看商品，我也看，只是我的余光落在她光滑无痕的脸上。
我发现，她也就二十五六岁，眼睛好看不说，耳朵上还挂着晶亮的白金耳坠。
我想引起她的注意，但实在找不到让她注意的理由。
正犹豫着，女子突然看了我一眼：“麻烦你让一下！”声音悦耳，即便有些愠怒。
我去，我刚来她就要走！我回过头看她一眼，她瞬间转过去，眉头微微紧蹙，一动不动看着购物车里的奶粉，等待我把车挪开。
我仍旧假装没听见，还是看商品，心里琢磨：“看你怎么办。”
“帅哥，麻烦你让一下好不好！我有事要离开！”这一次，美女声音超大，美眸中流淌着愤怒，连附近的大妈都不约而同地看向这边。
“说我吗？”我故意问了一句。感觉这种搭讪太低级，太无聊。但是鬼使神差我就这么问了。
“你看看周围还有没有人？”美女终于控制不住了，很不友好地看着我一眼，“我没空跟空气说话！”
“哦，”我被怼的哑口无言，乖乖地把车子让开。
美女猛地从空隙中冲了出去，走出一步以后，笑着甩下一句话：“真是个变态！”
这是什么情况？一个大妈向我这边看了看，笑一下，离开了。
我跟傻子一样站在那，眨巴眨巴眼睛，茫然不知所措。
其实我没心思搭讪，我就是想找点刺激，或者说就是找挨骂。可是我又不明白，怎么真就挨骂了呢？
夏东方，三十五岁的建筑工程师在超市里搭讪被骂了。呵呵，丢人丢到姥姥那去了。
回过神，我终于想买点东西，以掩盖我的无地自容。我抬头看看货架，一下明白了，这个货架上大部分是女生的卫生用品。
人要是晦气，看美女都能选错地方。
走了一圈，只选择了一个竹制菜板。家里那个太大，一个人吃饭实在不方便。
慢慢腾腾结完账，提着菜板往出走。刚到门口，身后又传来了吵架声音。
得，有热闹看了。工作忙的时候我肯定视而不见，但是现在正闲的蛋疼。
走近一看，明白了，两个收银员怀疑大妈买东西没结账正在你来我往唇枪舌战。
大妈看上去很无辜，她手里提着鸡蛋和韭菜，气的不停地颤抖，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一个收银员，还是不停地数落：“一大把年纪了，还干这事，给儿女丢人啊！”
另一也在添油加醋：“可不是吗，也没几个钱至于在大庭广众下倚老卖老吗？”
大妈看看四周，周围的人也都看着她，但是没一个帮她说话的。
这时候，大妈拿出了她的老年手机拨通了电话：“儿子，你来超市看看吧，我被人讹了，说我买东西没给钱，这么多人看着，哎呦，我这老脸啊！”
打完电话，大妈的情绪稍微安静了一下。可是超市保安依旧不让她走。
这就很尴尬了，难道大妈真的没付款吗？钱没多少，却很丢人。
我往前走了几步，看事情如何发展。如果超市赢了，那大妈就会更尴尬，老脸也就丢尽了。如果大妈赢了，那受此侮辱，儿女能善罢甘休？
作为一个看客，我觉得也不是坏事！
争吵了一会，超市管事的来了，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二十多岁，脸上带着不可一世的傲笑，他昂着头走过来，看向收银员：“咋回事？”
收银员一看来帮忙的了，献媚一样说道：“经理啊，你看这老太太，说啥要把东西拿走，她根本没付款啊！”
“有这事？”说着就看向了那个大妈。
“小伙子啊，我一大把年纪，活了大半辈子了，不差这几个钱，我还有退休工资啊，老头子也有，我不会干这种事啊，你给评评理！”大妈是一脸的无奈！
我正看得津津有味，眼前突然一亮，我又看到了刚刚搭讪的美女。
她推着车子，停在收银口超市一侧。我看得清清楚楚，碎花裙包裹着她凸凹有致的身体，泛着无限诱惑的光芒！
“小周，去看一下监控，没准大妈忘记付款了或者机器出了故障！”
美女突然对那个经理说话了，声音响亮干脆。周围的所有人包括那个大妈也看向了美女。
她是谁？超市里的头儿？
一阵骚动，人们开始散去。很明显，超市领导出现就没热闹看了。
监控一查，一切都水落石出！
本以为这是平静的水面掀起一点轻微的波浪，哪里知道暴风雨还是来了！
姓周的小伙去调监控，美女却没有离开，她问收银员：“到底怎么回事？”
收银员好像受了很大委屈：“林总，我不会撒谎的，这个大娘拿着东西往出走，我叫都叫不回来！”
啊？这个女生是超市总经理？我去，我可真会搭讪啊！
叫林总的女生很优雅地走到大妈跟前，非常客气地说道：“大妈，您别生气，我们超市不会冤枉您的，一会看下监控就知道了，或者我们错了，或者您忘记了，请您一定担待，谁都有马虎的时候，对不住了大妈！”
几句话说的温柔得体，让人如浴春风！
我想我也别看了，周围的人已经散去，我这个闲人再遭到嘲讽就不划算了！
可是我刚要说转身，一个三十几岁膀大腰圆的人怒气冲冲进来了，差点给我弄个趔趄！
“马虎你妈了个比！敢冤枉我妈，活腻歪了吧！”
这个人满脸怒气，脸红红的就像被火烧了一样，他冲到美女跟前指着她：“你干啥的？就你冤枉我妈是不是？马勒戈壁的！”
突发，确实是突发！我赶紧靠近了几步，这小子竟然指着这个林总骂，我有点不高兴，这样的美女也是骂的吗？我死死盯着他，感到了愤怒！
“先生，你息怒，是这样的，你母亲刚刚买了东西，出来的时候有可能忘记付款了，我们正在核实，如果是我们的错，我会给你们一个合理的解释！”林总依旧优雅地解释着。
“解释，解释你妈了个比！”这人好像被疯狗咬了，张嘴就骂。
周围的人也越聚越多。两个保安这时候也过来了，他们怎么能让超市发生这种事呢？
可是我发现，这里的保安都是老头，岁数太大了，根本劝解不了。不但劝解不了，还惹怒了这个人。人家看都没看一眼，随手一扒拉，一个老头就趴地上了。
但是，这个人并没有停止的意思，抡起拳头就向林总砸过去。
我的注意力非常集中，一直盯着林总呢，那可是我看上的女人，尽管骂了我也不能让她挨打？那我得多丢人。试想，被自己老婆骂了，然后就有人要打她，你能让吗？
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我把手里的菜板高高举起，照着这个愤怒的愣头青头上拍了一下！
然后，这个人就躺在了地上，就像一头受伤的棕熊！
我拿着菜板，还仔细看看这家伙，估计是砸晕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我投过来，有的人还打起了呼哨，还伴随着哩哩啦啦的掌声！
当然，我的举动再一次吸引了这个林总的目光！
“大变态！”美女恨恨的看我一眼，转身就向超市经理走过去。
我英雄救美，结果又被骂了。
那个大妈坐在地上哀嚎，以为他儿子被我打死了！
超市经理和林总说了一会话，林总这才走过来，大声宣布：“通过调取监控，这个大妈确实没有付款，而且查了最近几天的监控，都有她的身影，蒙混过关！这是我们超市管理的漏洞，希望大家给予谅解，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非常遗憾！”
大妈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的儿子也醒了，娘俩赶忙起身在人们鄙夷的目光里灰溜溜的离开了！
没想到事情就这样结束了。我都做好进派出所的准备，结果跟啥事没有一样，不过心里倒是很坦然。
拿着菜板出了超市，我茫然地看着人流车流。这些人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来来往往有什么意思呢，在家好好呆着不好吗？
我想回家，可又不想回去，我有家吗？那只是一个住所。没了老婆的絮絮叨叨，没了孩子的吵闹。我不想回去，我没有归属感。
我想我得了抑郁症，或者孤独症。没错。我得的是孤独症。
正百无聊赖，不知何去何从的时候，一个电话打进来了。
我不耐烦地接起来：“你好！”
“请问是夏东方吗？”
“是我，请问有什么事吗？”
“哦，我是俊龙公司案件调查组的，我是杨组长，通知你一件事，调查结论已经出来了，这是一次安全管理事故，跟施工工艺没有直接关系。”
我半天没有回答。
“你好，夏总，你在听吗？”
“是是，我在听！”
“跟技术没有关系！你没有任何责任！”
说完对方挂断了电话。
我有点不相信这是真的，但声音我能听出来，就是那个严肃得要吃人的调查组组长杨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