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寻灼灼棠棣《大唐隐事》免费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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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落魄剑客

回到营州后,陈寻算了算时间,发现已经到除夕了。

“高了,高了,往低点儿,中间那个不太平,不行啊,不行不行,还是偏了。”

陈寻在指挥着海华贴春联。

海华苦着脸说:“小公爷,小的手都酸了。”

陈寻说:“那你帮我看着,我来贴。”

“小公爷,歪了歪了,得低点,合适了!合适了!哎哟又歪了。”

……

当陈念淳巡视完城外的营地回家时,就发现了陈寻和海华两人搬着梯子一直在内门上捣鼓对联,半天也没能贴好,就颇有些无语地说道:“儿子啊,为什么要贴这两张红纸啊?”

陈寻还趴在门上贴对联,头也不转过来,说道:“爹你别在一旁看热闹了,赶紧来帮忙。”

自己的宝贝儿子发话了,陈念淳赶紧屁颠屁颠地过来帮忙。在陈念淳的帮助下,三人终于是赶在午饭前将对联贴好了。陈念淳问道:“儿子,你非要贴这红纸干嘛?”

陈寻看了看贴得正好的对联,满意地点了点头,说:“这玩意儿叫作春联,类似以前的桃符。爹,您看,咱们在这春联上写上一对联子,咱们家明年一定会更加红火!”

陈念淳眯着眼,满脸喜意,说道:“好!咱们家明年一定红红火火!”

得益于前世上大学时书法老师的严格要求,陈寻的毛笔字能写出赵孟頫的三四分意味,虽然还是不得其旨,但也算是看得过去。

所以当长孙无忌来到辽国公府和陈念淳讨论来年营州军务,不经意看见了陈寻写的对联时,长孙无忌发出了赞叹,向陈念淳问道:“念淳,不知这对联子是何人所写?”陈念淳哈哈大笑,说道:“可不就是我那个臭小子写的吗?”

长孙无忌有些惊讶,摸着肚子赞叹道:“念淳你生了个好儿子啊!令公子不但上马能杀敌,下马能写出如此好的联子,可谓是一代人杰!”

陈念淳笑的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别人夸他自己,他还不会有这么高兴,兴许还会觉得那人是在投机取巧而心生厌恶;但要是夸他的儿子,陈念淳立马就成了一个因为儿子得到赏识而傻乐的父亲。

长孙无忌羡慕地说:“不像我家那几个孩子,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也就只有冲儿还勉强让人看得顺眼。”

协作营州军政大半年的时间,陈念淳和长孙无忌熟稔了不少,大手搭在长孙无忌的肩膀上,陈念淳说道:“冲儿那孩子我看到过,是个不错的孩子,现在应该正在知节的军中历练吧,你也别对孩子们太严厉了。”

长孙无忌苦笑着说:“你啊你啊,有个好儿子,你就偷着乐吧!”

陈念淳一听这话,立马就不干了,说道:“我有这个好儿子我干嘛偷着乐,我还就明着乐,到了陛下跟前,我还乐!”

长孙无忌无语,不想再和无赖般的陈念淳多交谈此事,于是就说道:“今年营州军政已经厘清了,陛下免了咱们今年的赋税,所以库里剩下的钱粮老夫就都给了战亡和伤残军士作了些补贴。”

果然不出长孙无忌所料,一说到正事了后,陈念淳就收起了他无赖的样子,点了点头说:“理当如此。”叹了口气说:“这场仗咱们付出的代价比想象中的更大,将士战死三千有余,重伤、残疾的也有一千多人,更严重的是边军的侦骑只剩不下不到三成。”

长孙无忌赞同道:“打仗一开始打得就是侦骑,双方侦骑、探马混战一番,等到地形占领得差不多了,敌情打探得差不多了,才到了双方大军正面交锋的时候。不过咱们这次付出的代价是有些大了。

陈念淳眼神坚定,说道:“不过这代价付出得值!从此黄水以南的草原就都是大唐的放马之地,等到朝廷有了决议要发兵北征颉利,我等就抢渡黄水,让朝廷可以对突厥形成左右钳击之势;向东也可以封锁住室韦、靺鞨,不让其越过边军掠夺南边。另外,也可以虎视高句丽。”

长孙无忌点点头:“早日做好准备吧,老夫自长安来时,朝中就已经有了北征突厥的议论,估计就是这么几年的事了。”

“到时候我一定要亲自活捉颉利,以报陛下渭水之辱!”

在看见长孙无忌进入大门的时候,陈寻就做贼心虚地出去了,他可不想和这名千古大阴人有什么交集。

海华不解地问:“小公爷,那里不是咱们国公府吗,您干嘛像个贼偷似的偷偷摸摸的?”

陈寻背着手走在街上,说:“你不懂!”

海华接着又说:“那咱们看见了齐国公为什么不去问声好呢?”

陈寻眼皮一跳,加快了步子。他在心中骂骂咧咧地想道:走到长孙无忌的跟前问好?你猜猜哥为什么要跑出来?

陈寻也不多给自己找晦气,索性就好好感受一下大唐过年的氛围。虽然不少店铺已经早早关了门回家准备过年,但大街上依旧人头攒动,准备在晚上做傩戏的班子也已经开始搭起台子,今晚他们将碾压一切酒庄、青楼,成为这座城市绝对的核心,整座城市的目光都会聚集在他们的身上。

现在还开着门营业的店铺无非就是青楼酒馆了,鲜能看见剃发匠之类的店子还开着门。不过街边还是有许多买吃食的店。

坐到一家卖羊杂汤的摊子上,陈寻要了一碗羊杂汤,给海华买了一碗羊肉汤。等了片刻,随着老板一句热情的“客官,您的羊杂汤和羊肉汤齐喽!”撒着葱花,冒着热气的羊杂汤和羊肉汤就到了陈寻面前。

陈寻指了指自己眼前的羊杂汤,赞叹道:“海华啊,这才叫羊杂汤,你看看这肚。”海华笑着说:“小公爷您自己享用这羊杂汤吧,小的尝尝这羊肉汤就好!”

陈寻奇怪地看着海华,说道:“怎么,不喜欢羊杂汤?还是说不习惯羊杂汤的味道?”海华端起羊肉汤喝了一大口,吞下去后,满足地说:“好喝!”随后回答陈寻说:“小公爷,小的吃不惯羊杂。”陈寻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但也露出了一副惋惜的神情:“可惜喽,这么好喝的羊杂汤你享受不到了。”

陈寻正一口接一口地喝着羊杂汤,海华突然看着陈寻背后说:“小公爷,您看那人,像是想用他手上的那把剑换老板一碗汤呢!”

陈寻放下碗,转过头看了看。

一名风尘仆仆的中年男子提着一把破剑,正尴尬地想和老板换一碗羊杂汤喝。

“您看小老儿我这年岁也大了,断不能再像那些年轻人一样做快活游侠儿,我就想好好地把生意做好,好吃的羊杂汤、羊肉汤让我的客官们能够满意,我要您这破剑干嘛。就算你说你回来将这把剑赎走,但这把剑破破烂烂的,能值得了几个钱?”老板拒绝了中年男人想用手上那把剑换碗羊肉汤的提议,接着又说道:“其实这大过年的,要是您真饿了,小老儿本可以请你喝碗汤,不凑巧啊,这最后一碗汤被那边两位客官买走了。这样吧,我这里还有些热汤,虽然汤里面没货了,您喝了也能暖暖肚。”

那中年男人感恩地拱了拱手,随后接过热汤一饮而尽。正准备离开时,陈寻叫道:“兄弟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与我们同吃!”

那男人听了后也不犹豫,立即就回头走过来。陈寻感觉自己都能听见这名男人腹腔里的饥饿声。男人端起羊杂汤,很迅速地捞尽了里面的羊杂碎,接着又将羊杂汤一饮而尽。看见自己一下就把羊杂汤连肉带汤吃得干干净净,男人有些脸红,抱歉地看了陈寻一眼。

陈寻不禁莞尔,将羊肉汤也推到了男人眼前,说:“慢些吃,我和我兄弟不饿的。”男人闻言也不多矫情,端起羊肉汤就炮制了刚才羊杂汤的吃法,三下五除二将羊肉汤也吃下了肚子。

趁那男人吃饭的时候,陈寻在细细考量着他。他发现眼前的男人虽然看上去穷困潦倒,衣服上满是补丁,但是却浆洗地非常干净,几乎一尘不染;头发看得出来也是认真修整、打理过的,并没有什么杂毛。

等到男人吃饱喝足了,陈寻问道:“兄弟可方便透露姓氏?”

男人听了,忙擦擦嘴,说道:“某姓齐单名一个平字,乃是山东人氏。”

陈寻听了奇怪地问道:“你怎会跑这么远到营州来?”齐平回答道:“我在山东时,每日只知道跟着师傅练剑,前不久师傅去世,走之前对我说‘徒儿,师傅能教给你的都教给你了,现在你的剑术比师父要更加出色。你记住,在燕郡城有一个用刀的大家,早年间师父被他阴招击败,身体落下暗疾,从此江湖上剑道也逐渐衰落,刀道却是兴起。待你将剑术练至大成,就去向那用刀大家挑战,替你师父报仇。’如今既然我剑道已然大成,当然得为师父实现遗愿,这才来了营州。”

陈寻对这些江湖秘谈十分感兴趣,又问道:“大成?这么说你的剑术很高超?”

“确实很高超。”

“有多高?”

“大概有泰山那么高吧。”

那可了不得,正所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泰山虽然实际海拔不太高,但因为它附近都是平原和低矮丘陵,所以让它看上去就像擎天之柱一般高大。

陈寻眼睛一亮,指着海华说道:“我兄弟,刀法也很厉害,当初在战场上一刀砍杀了两个突厥人。要不你先练练手?”

海华欲哭无泪,苦兮兮地看着陈寻。齐平爽朗地笑了笑说:“既然如此,假以时日,这位小兄弟必将成为一代刀法宗师。”而后,齐平告辞道:“多谢恩公,我还赶着路程,等胜负一有了分晓,我就到恩公身边侍奉以报恩公一饭之恩。”说罢就双手捧着那把破剑递给了陈寻,说道,“这把剑乃是我师父临终前交付给我的,还请恩公好生爱惜。”

陈寻接过了剑,从袖子里掏出几锭银子,递给齐平说:“这些钱路上花,就当是我把这把剑买下来了。”

齐平抱拳道:“多谢恩公!恩公大义,齐平没齿难忘!”

陈寻摆摆手,说:“无妨。若是你和那刀法大家比试完了暂无去处,可到长安泾阳县来寻我。”

齐平再次抱了抱拳便离开了。

陈寻看着海华依旧是一副苦兮兮的模样,有些尴尬地说道:“本公子这不是为了给咱们找个护卫吗,人家这不把师父的遗物都给了咱吗?看你小气那样!”

海华幽幽地看着前面,说:“小公爷,您看。”

陈寻看过去,只见到齐平进了一家卖武器的店子,出来的时候,手里握着一把崭新的剑。齐平将剑脱下剑鞘擦拭,隔老远陈寻也能看见剑上泛的寒光,这无疑是一把好剑。

眼不见心不烦,陈寻抹了抹鼻子,尴尬地转过身向家里走去,算算时间,长孙无忌应该已经离开了吧。

回到家中后,长孙无忌果然已经离开了。

见陈念淳在给神龛上的那些道教神像烧香,陈寻就没有打扰他,独自回房间换了身大袄子。陈寻呆呆地看着周围的一切。来到这个世界有大半年了,这大半年他从一个连杀鸡都不会的普通大学生,变成了一个能够手刃突厥人的大唐国公之子。长时间做侦骑与突厥探马周旋,也使得陈寻的武艺和身体素质都突飞猛进,他已经不是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一整个病秧子的模样,并且瘦弱的身体,也逐渐有了“虎背蜂腰螳螂腿”的雏形。

但是陈寻依旧对这个世界感到惶恐,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这些日子,如果没有自己老爹陈念淳的庇佑,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而自己就将作为营州的军方代表,独自带人押着阿史那思摩在内的突厥俘虏去往长安,未来的十数年大概率都会独自待在长安,直到自己老爹退休卸任。一种孤独感油然而生,这孤独感本来在陈寻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就应该出现,却因为陈念淳的关心、海华、徐方等人的陪伴暂时消失。陈寻又想起了黄大全,那个在自己初入军营时给自己照顾最多的人,现在还没有发现他的痕迹,就算是尸身也没能发现;还有缺门牙后来又缺了左眼的老兵燕六,上次出营去执行任务,现在也没听说他回来,不知道最近怎么样了……

陈念淳烧完香来找陈寻时,发现陈寻已经睡着了。陈念淳给陈寻披上了被子,静静地陪陈寻坐了一会儿后,悄悄地走了出去,缓缓拉上了房门。

月过中天,万物更始,天下迎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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