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怎么可能跟傅家有关
她用帕子掩面笑了笑,解释道:“婢子粗陋,这香是我一个好姐妹送的,并不知其名。”
“是玉兰姑娘吗?”
“不是,她叫荷香。”
“那可否请荷香姑娘过来说说,我实在喜欢这个味道。”
莲颂一时语塞,面上含了几分落寞:“她前些日子被人赎了身,已经不在楼里了。”
傅予安单手把玩着扇子:“我久居京城不懂这儿的规矩,只知京城里若有姑娘被赎了身都是欢喜事,荷香既是莲颂姑娘的好姐妹,那该为她高兴才是,怎么反倒觉得姑娘有些闷闷不乐?”
“公子有所不知,荷香并非楼里的姑娘,而是牡丹姑娘的婢女,席妈妈说过,等我们还够了钱便放我们出去,还可好好嫁人。”
她忽而苦笑一声:“不怕二位公子生气,若是正经相公谁会来我们这地方,被这样的人赎了去又岂能高兴?”
林芊芊被她这番话说的鼻头发酸,连眼圈儿都红了起来,莲颂见状连忙缓和道:“其实匡公子说的也没错,是该为荷香高兴的,毕竟她留在这里也未必有什么好日子过,出去了至少不会有人动辄便抽她打她……”
林芊芊倏地抬头,抽打?
楼里的姑娘都在官府档子上落了贱籍,惜花楼这么有名的地方爹爹必然过来查过,可若是不常来的人大约并不知道惜花楼除了姑娘们,还有四个伺候姑娘的婢女不接客,她们可并非贱籍女子。
且那位死在傅府的姑娘,身上的鞭痕也是抽打而来……
林芊芊目不转睛地盯着莲颂,只看得莲颂脸颊发烫,耳根泛红。
傅予安握着她的手微微紧了几分,令她回过神来,笑问:“林兄,这茶喝的如何了?”
“很好。”
“既如此,时候也不早了,我们便回去吧,明日一早还得赶路回京。”
莲颂立即赶在他们之前起了身,不知是不是太过迅猛,她忽然脚下一歪,险些摔倒。
芊芊虚扶了一把,见她自己撑住桌子站稳了才收回手来,“莲颂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有些头晕。”她面上恢复如常,微微屈膝行礼:“莲颂恭送二位公子。”
席妈妈见他们下了楼,笑眯眯地将他们送了出去,临走时还不忘明里暗里地希望傅予安能记得她这个地方。
外面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出了那种地方,林芊芊重重松了口气。
傅予安觉得她没了来时的精气神,宠溺地笑着,“累了?”
芊芊点头,抬手伸了个懒腰,“相公,我记得你说过祥安居的熏香是月麟香?”
“嗯。”
“那这香是何处买的?用的人可多?贵吗?”
傅予安漫不经心的摇着扇子,“价值几何我倒不知,娘很喜欢那个味道,十几年了家里一直用着,不过清远城应该没有,否则也不用爹每年都特意去寻……你是说,那莲颂身上熏的是月麟香?”
林芊芊嫌他说的不够清楚,继续补充,“莲颂说那香料是荷香送给她的,两个丫鬟大约也不能出城,所以这香料只能是傅家人给的。”
“怎么可能,我真的第一次来惜花楼啊!”
他从未见过什么莲啊荷啊的,遑论给她们月麟香这种东西了。
傅予安觉得自己头上被泼了一大盆脏水,又脏又臭。
“难不成是我爹……”他眉头微拧,心里闪过一丝念头,又很快被他否了,“家里能接触到香料的人不少,丫鬟婆子小厮主子……是不是你闻错了?亦或者莲颂和那死者根本没什么关系,荷香就是被人赎了身过好日子去了。”
“所以你也怀疑死的那个人就是莲颂口中的荷香?”
傅予安面色一怔,“未必,这案子都闹得这么大了,爹从第一日就张榜到衙门认尸,那莲颂跟荷香关系那么好,她能忍心看着自己好姐妹没着没落的躺在衙门?”
“你说得对……所以她一定有去不了的原因……”
芊芊咕哝几句,忽而扯住傅予安的袖子便要往回走,“我们这带她去衙门认尸,只要莲颂承认,那具尸体的身份也就板上钉钉了。”
只要确认了身份,再查她所接触的人脉,这案子就算撕破口了。
傅予安被她几句话搅的心烦意乱,加上又莫名牵扯上了傅家,语气也变得冷了些,“我们不是衙门里的人,私自带人是违律的。”
“那我们去衙门找爹爹,把莲颂的事告诉他。”
傅予安将她拉回来,“爹若是知道我们偷偷去惜花楼,不得剥了咱俩的皮啊。”
“我们又没做坏事!”
林芊芊高声反驳,“况且爹爹是个好官,不会随便责骂人的。”
见他不动,林芊芊便道:“你不去我去。”
“诶等等。”傅予安连忙拽住她,指指天,“都这个时辰了,找爹去什么衙门呐,回家找。”
在惜花楼折腾了这么一番,回到家时院子里已经掌了灯,冬赋在照壁那里等的有些困了,看见有两人走进来便一个激灵起身,却在看到芊芊一身男装时愣在原地,以为自己没睡醒特意揉了揉眼:“少夫人?”
趁着烛光仔细分辨了一番,确定没认错人,连忙大步迈了过去,“少爷,少夫人,你们可回来了!夫人特地让我等在此处,说你们回来了必须立刻去春晖苑见她。”
傅予安扶额,事儿还真是一件接着一件,“我爹呢?”
“老爷在书房。”冬赋答。
“你带少夫人去书房见老爷,我自己去春晖苑见夫人。”
傅予安又对林芊芊叮嘱道:“见了爹只说莲颂便好,香料的事不可胡言。”
“那娘那边……”
芊芊颇为担心。
“放心吧,就像你说的,我们又没做坏事,娘那边顶多唠叨几句无关紧要的话,我一个人听就是了,你去找爹要紧。”
傅予安说罢便递给冬赋一个眼神,冬赋了然,请芊芊随自己来。
傅仲承的书房设在东院儿,为了方便办公,他寻了个府中最僻静的地方,平日里连洒扫的人也只是扫扫院子,书房里面傅仲承向来不许任何人插手。
林芊芊很是敬佩公爹,但也是头一次与傅仲承单独相处,说话时不免有些紧张。
傅仲承听完事件的来龙去脉,在窗边来回踱步,良久,他才沉了声音开口:“你说的事我知道了,时候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
“那爹爹什么时候带莲颂去衙门?”
“明早便去。”
芊芊点头,正要离开时又被傅仲承叫住:“芊芊,今日奔波一天,安儿的身子如何?”
林芊芊想起傅予安那副虽看着单薄却并不羸弱的身子,如实道,“还好,今日相公气色尚佳。”
“嗯,那明日你们用过早膳,便随我一同去衙门吧。”
“我、我可以吗?”她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反复确认自己是否有了错觉。
傅仲承走到案边拿起一份卷宗打开,“莲颂的事若属实你们便是证人,理应在公堂听审。”
“谢谢爹爹!”
林芊芊周身的疲惫之感顿时因为傅仲承的一句话烟消云散了,一路哼着小调回了祥安居,心里美滋滋的。
与她相反,傅予安在春晖苑听了小半个时辰的唠叨,末了还是傅仲承从书房回去厉声训斥了他几句才让傅夫人消了火放他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