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猎场终章
“奴婢曾向小主子告过一次假，小主子可还记得？”小琪低低地问道。
江晚渡沉默了，告假……前世和这一世的记忆又搅合在了一起，她的头又开始疼了。
“小主子果然贵人多忘事，”小琪笑了笑，“奴婢的弟弟在宫外出了事，邻里派人传了话来，希望奴婢回去一趟，奴婢没能出去。”
“后来呢？”元晚渡揉了揉太阳穴，慢慢回忆起小琪所说的那一天。自己那时在病中，一整日都迷迷糊糊的，只恍惚记得长姐曾来绛雪轩看望过。
“他死了，到死我也没能见上他最后一面，”小琪的声音有些哽咽，抬起手抹了抹眼泪，“你早不病，晚不病，满宫的人围着你打转，而我呢？我只是想出宫罢了，就一个小小的请求根本没有人理会！你笑我要跟着笑，你哭我要跟着哭，你我之间哪有什么情同姐妹，主子就是主子，奴婢永远只是卑贱的下人！”
元晚渡的心狠狠的抽了一下，自己昨夜是严厉了些，也生了想送她出宫的心思，可她竟然是这般想自己的。元晚渡又是气愤又是替自己悲哀不由得扬起了手，在空中晃了好几下，终究没打下去。
“那豆草可是你投的？”元晚渡缓了口气，冷静了下来，弯下腰，低声询问道。
“这恶奴胆大包天，竟敢谋害主子性命，应当当场处死，株连九族，以儆效尤！”元有凰看见她弯了腰，低声不知在询问什么。心里暗叫不妙，只好快步走上前，给了小琪一脚。
“咳咳……”小琪被踹着心窝，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声音渐渐微弱。
“还是皇姐疼我，可别气坏了身子，”元晚渡拉住了元有凰，状似亲密地挽住她的手臂，亲昵道，“皇姐，这一脚可真解气，但我还有话想问问呢～这一脚下去都问不成了呀。”
“我是怕这恶奴贼心不死，再伤着小妹，”元有凰笑着又踢了踢，看地上人是真没声了，这才扶起元晚渡的胳膊，“再说了，你身上还有伤，腿又不便行走，咱们还是回大堂坐着吧。”
“有劳皇姐了，”元晚渡余光瞥了一眼躺在地上已经陷入昏迷的人，看来眼下是没有机会了，只能作罢，“御医，给人看看，别死了。”
人拖回了大堂内，经过御医简单的诊治，表示可以继续接受问询。元羽挥了挥手，一盆凉水泼了过去，人悠悠转醒。
“那豆草可是你所投？”江梅引看了一眼，厉色道。
“不是我，”小琪愣了愣，显然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两个都问这个问题，“豆草是？”
“故技重施，”元有凰笑了一下，随即到她的身边蹲下，“我劝你还是老实交代。”
“我已经被发现了，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根本不怕添这一桩。但不是我做的，我凭什么要认？”小琪冷笑，随即看着元有凰的眼睛，低声玩味的问道，“这么急切，难道是你做的？”
“我看你这恶奴冥顽不灵，嘴硬的很。”元有凰凑近，捏住了她的下巴。
她的唇动了动，却没有声音：齐思韫没死，你想好再说。
小琪的身子僵了一下。
“皇姐，小心脏了你的手。”
元晚渡眯了眯眼，元有凰背对着自己，看不清两人间发生了什么，但她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劲。
“护好他，你若敢骗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记住，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小琪按住了元有凰的双肩，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道，说完便一口毫不留情咬在了她的耳朵上。
元有凰吃痛惊叫一声，狠狠一推，那人顺势摔了出去。
“呵，”小琪低低地笑出声，笑声渐渐肆无忌惮。她长发早已散落披在脸颊两侧，让人瞧不清神色，“左右不过贱命一条，我认，拿去便是。”
她忽然转身一头撞向了大堂的柱子，霎时间，鲜红的血液在柱子上晕染出一片艳色，她的身子倚着柱子瘫了下来，缓缓闭上了双眼。
啊！胆小的宫人惊叫出声，又急忙捂住了嘴，低头不敢再看。
元晚渡放在桌上的手蜷缩了一下，在桌上留下一道浅浅的抓痕。
宴清上前蹲下，伸出双指探了探鼻息，冲着主位摇了摇头：“陛下，此女已经咽气了。”
“御医！”元羽急忙招了御医给元有凰看伤包扎，却没有亲自上前查看。
“愣着干什么，拖出去，收拾了！”江梅引将手覆盖在元晚渡的手上，用眼神询问她的状态，后者摇了摇头。
“陛下。”
来人不经通报便急忙走了进来，瞧见满屋的人，屋里还飘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只愣了不过三秒便将目光重新投向了主位，一伸手就拉着本在右下手坐着的元有凰一道跪了下来，“臣教女无方，有愧天颜。请陛下责罚！”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目标明确。
元有凰本捂着耳朵，忽的被这么一拽，刚刚简单处理的伤口又泛滥起来。
元晚渡用手捂着嘴状似打了个哈欠，实则掌心之下嘴都笑歪了。她刚才瞧得真真的，“噗通”一声，被突然拽着跪下，那滋味不好受吧？
放下手，元晚渡眯着眼看着那个男人，果然还是收到消息来了啊……
看得出来，萧寒来的很是匆忙。他只简单地将长发半束起，一身正红的长袍干干净净，没有多余的坠饰，甚至连衣摆和鞋头都带着泥点。宫中离秋猎场不算近，这般风尘仆仆大约是骑马来的，还真是爱女心切啊～
“你怎么来了？起来，朕没让你跪。”
元羽皱了皱眉，示意宫女将人扶起，但地上的一大一小身影纹丝未动，宫女面露难色。
听闻此言，元有凰是想起身的，不过萧寒的力道确实是大。一双大掌钳制着她的右手腕，只要她稍一动弹，便疼得厉害。
“母后，孩儿看皇姐的耳朵还渗着血呢，”元晚渡看着僵持的一幕，善解人意地开口，“凤君爹爹不心疼么？”
“是啊，萧寒，”元羽挥了挥手，无关的众人都退了出去，屋内只剩下了萧寒父女，“有什么事起来再说，先给有凰看伤要紧。”
“皇姐，耳朵可疼？”元晚渡拖着伤腿一拐一拐地走到元有凰的身侧，蹲了下来，伸手去扶她，“这要是落了疤痕可怎么好？”
“主君起来吧。”
江梅引亦伸出手去扶，萧寒宛若碰见了洪水猛兽似的，一下子便弹了起来，退在一旁。
元羽看得笑着摇了摇头，笑容却不见底。
看元有凰捂着耳朵躲避自己的手，元晚渡心里暗自好笑。
风水轮流转啊，皇姐，咱们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