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吗?”他抬眼瞧着呆愣在那里,拿着那布条却不动作一下的人,挑眉问道。
容辕抓着那抵在他脖颈间的东西,视线慢慢的转向她,如他说的,人的眼睛睁大,在这个人的眼里,她清楚的看到自己的身影。
她看到他的坚定不屈。
即使到了这样的时候,他的头都未曾低下去过半分。
他是一个帝王,这个身份,不允许他在敌人的面前,露出半点的软弱。
“清然,别怕。”他表情扭曲不堪,语气却是难得的温柔,抓着布条的手移到她的手背上,冰冰凉凉的大手轻轻地在上面拍了拍,嘴角扯出一个微笑,“别怕,很简单的。”
“不!”
晶莹的泪珠不经过任何人的同意,一颗颗的从眼眶里跑出来,叶清然看着眼前的人,是一句话完整的话语也说不出来,只知道像拨浪鼓一般疯狂的摇着头。
这些人。
都是疯子!
跟这些疯子相比,她好像觉得,那个背叛了她的渣男,也算不得什么了。
“啊!”萧钰的手又动了一下,容辕抑制不住的痛苦,呻吟出声。
“清然,给你容大哥留下最后的体面。”他说。
“嗯。”
她不想这么做,可是叫一个一国之君,被敌军的人如此羞辱,实在是太难堪了。
容辕骄傲了一生,要强了一生,是不会允许自己如此的。
手抖得像筛糠似的,她将他那一头也接了过来,迅速交叉,用力往后一扯,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不等她从这一系列的动作中反应过来,人已经断了气。
看到人眼睛闭上的那一刻,好像有什么东西也迅速的从身体里抽离一样,叶清然无力的倒了下去。
太师府。
一仆人边跑便高喊着,“不好了,不好了,老爷,老爷。”
正厅内,齐齐整整的坐了几十个人,正座上方,是一个胡子灰白的男人,他看上去还算精神,坐在那里,自发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听到这一番动静,一伙人齐刷刷的看过去,仆人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宫里……宫里来消息了,说……”
“说什么!”男人冷声问道。
“说……说小姐她……她……弑君了。”
“不可能,仙仙不会这么做的,不会的。”
仙仙是叶清然的小名,据说是因为她出生时长得太过精致漂亮了,她大哥说没见过一出生就长这么好看的孩子,怕不是天上下来的仙女,这小名便这么定下了。
往日里,只有她的亲人会这么叫她,就是宁远,也不会叫的。
她的母亲极力的否认,她绝对不会相信,自己那个养的金尊玉贵,平日里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女儿会杀人,杀的还是他们的王上。
“卫军都这么说的,说小姐她用卫王给的刀,见血封喉,一刀杀死了王上,王都死不瞑目,那血溅了她一脸,给她吓坏了,人……人就晕了。”
那派出去探消息的家丁绘声绘色的说着自己从卫军那里听来的话。
“逆子!”
“逆子啊!”
叶太师一声又一声的痛骂着,叶夫人瘫倒在椅子上,目光呆滞,嘴巴一张一合的唔哝着,但谁也听不清楚人在说什么?
“这许是误会也说不定,妹妹不可能这么做的,父亲。”她大哥说道,冷眼扫向那个家丁,“你可探清楚了,要知道随意污蔑小姐可是什么罪!”
“这……这……”家丁支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宫里已经乱了,他完全进不去,也是在宫外听人说的,“大家都这么说,小姐换上了卫国的服饰,同那卫王同乘一辆马车,晔都的百姓都看见了,两人还动作极为亲昵,卫王一直护着她,将她……”
“将她怎么了!”大哥急声问道。
“就是……就是抱着她,还……”
“好了,不必再说了!”叶太师打断了他的话。
“父亲。”
叶勤想说什么,却是找不到一个完美的理由来说服他,可潜意识里却又不相信自己的妹妹会如此。
“什么误会,她连夜出走,去了禹都,于是禹都城就破了,不出三日,那些人便直接打进了国都,这些难道不是血淋淋的事实吗?”叶太师气坏了,根本来不及思考什么,只想着自己这一生忠烈,没有想到老年时,竟然被自己这个千娇万宠的女儿给毁于一旦,“没有她的引路,卫军如何能这么轻而易举的便攻城陷池。”
“去取纸笔来!”他高声喝道。
没有一个人敢动作。
“去啊!”
终是大嫂承受了一切,她不堪压力,只得颤颤巍巍的取来文房四宝,纸张铺开,叶太师抬手便要落笔成书。
“不可以的父亲,不可以!”几个哥哥嫂嫂齐齐地跪了下来,从叶太师说叫人去取纸笔,他们便清楚他要做什么了,饶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他们也不想这么对自己的妹妹,那毕竟是唯一的亲妹妹呀,长得又是那般的乖巧可人。
不过叶太师并没有听他们的,还是大笔一挥,写下了绝笔书,将她从叶家除了名。
叶清然醒来时,已经是日暮时分,整个宫殿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点了灯,可是她依然觉得黑暗无比。
她呆呆的望着眼前的一切,脑子里混沌不堪,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没有,还是迷迷糊糊的,她坐起来,想往外出去走走,才到门口就听人道:“好生安葬了吧,不用再回来禀报了。”
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噩梦一般的存在,即使现在看不到脸,光是听到这个声音,都叫她遍体生寒。
安葬谁?
容辕吗?
正在叶清然猜测着他说的是何人时,只听人又道:“这些事儿,往后一句也不要跟叶姑娘说,若是让我知道有什么闲言碎语给传了出去,你该知道怎么办的!”
“是!”
“不让我知道什么!”
萧钰或许是没有想到她会这么突然的出现在身后,脸上明显有片刻的慌乱和失神,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道:“不过就是事后清理战场的事儿,都是男人的事情,你不用知道。”
“是吗?那为什么一定不能跟我说,你当着我的面杀了那么多人,又教我怎么杀人,现在还怕我知道这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