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家院子小，进门左手边是厨房连着主屋，主屋窗外是一排木笼子，里面养着鸡。进门右手边是两个小房间，一间住着汤文阳和汤文星，一间住着汤文月和肖余。院门正对着是一个鸭棚，不过他们家只有五只鸭。
鸭棚和鸡笼交错的夹角是一块小菜地，菜地里种着豆角和黄瓜，院门一侧是水池，一侧是块儿小菜地，里面种着小葱和小青菜。
原本打水是要去水井打的，不过前年通了水管，家家就都有自来水了。
现在日子好了，做饭不需要烧柴火，家家都用了煤气罐，虽然都说有危险，可胜在方便，镇上大部分都用。
可惜家里没有厕所，想上厕所要出门左转走到巷子尽头，那里有个旱厕，左男右女。
春秋还好，夏冬就遭罪了。夏天苍蝇蚊子多味道也大，冬天虽然没啥味道，但是冻屁股。
肖余现在住的这个院子是汤家老两口留给小儿子也就是她养父汤远的。
老两口五个孩子，三个女儿，两个儿子。
老大就是汤招娣，老二汤盼娣，老三汤来娣，老四汤达，老五汤远。
都说小儿子大孙子，老爷子的命根子。
汤远和汤文阳只要在家，老爷子眼珠子就看不到别人。
那个时候都穷，也不只是汤家日子不好过。
可越穷的人家越是生，子孙兴旺是家旺的好兆头，汤家五个子女，只能算还好，真算不上多的。
他们镇上最多一家有九个兄弟姐妹。
汤招娣最大，干活最多；汤盼娣和汤盼娣都没嫁在镇上，不过在肖余有限的记忆里，他们家应该是没怎么同二姑和三姑走动的。
四伯汤达是入赘的，住在市里，女方家里不是很得意汤家拖后腿打秋风的亲戚，不年不节的，也很少走动。
汤远和肖婉莹都是老实人，就一老本实儿地过日子，穷有穷的过法，富有富的过法，反正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苦也都是一时的！等孩子们都考上大学有工作了，他们两口子的日子就轻松了。
因大儿子入赘女方家，汤家老两口去世之后这房子理所当然留给小儿子一家。
不只是房子，老爷子闭眼之前，可是说家里所有的东西都要留给他大孙子汤文阳的。
这让三个闺女都非常不满。
汤家本来就不富裕，老两口出了不多的粮票和私房钱还有啥？也就老太太有一对刻着凤凰的银镯子给了小儿媳妇肖婉莹，直接让三个女儿红了眼。
她们觉得有银子就有金子。
天知道汤家老两口去哪里弄金子。
可没办法，她们就这么认为，哪怕爹妈死的时候她们来帮着收拾家里的老东西，没找到值钱的，也都觉得是肖婉莹这个当老师的弟妹偷偷把东西提前藏起来了。
嘴说破皮人家也不信，汤远和肖婉莹慢慢也就不去解释了。
反正都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被人爱咋想咋想呗？
他们还能为了让兄姐高兴就把屋子大敞四开，让他们来搜？那成什么了？他们又不是犯人！
在主屋吃过午饭，汤母把孩子们打发走，就同丈夫说：“这次大姐真是太过分了，以前孩子们小，闹一闹就算了，这次小鱼差点儿命都没了！你听听她说的都是什么话？为了省彩礼就让牛广娶我们家小鱼，她是大脑穿刺过吧？”
“别气别气。只要咱们不吐口不同意，她不也没办法嘛！”汤远叹息一声，道：“这次广子的事情闹得知道的人不少，我看他想找对象结婚，不大好找。”
“今天多亏大阳回来了，不然我是真不知道怎么办好。你也知道，讲道理我行，可大姐要撒泼，那我真不是对手。”
“你是文化人，能和她一样嘛！”汤远好脾气地端绿豆汤放到媳妇手里，“我知道，是我没本事，才让大姐屡屡下你脸面。这些年你跟着我受苦了，你放心，有我在，以后我都不让她登我们家门。”
肖婉莹看了他一眼，无奈地哼了哼，这话他从结婚起听到现在，听了二十多年，又怎么样呢？汤招娣不要脸非要来，他们还能拿扫把把人打出去？
也不是没有。
汤文阳还没上小学的时候，就干过这事，反正有老爷子老太太撑腰，他在家里就是把墙给推了，谁也不敢说啥。
说起大儿子，肖婉莹终于有了笑模样。
汤远道：“九月开学，小鱼也读高三了，等她考上大学，月亮也快毕业了。到时候把小星星再供上大学，咱俩就可以退休咯！”
“小星星才十岁，还早着呢！”
“早啥啊？等他十八的时候，你也快五十了……”
“什么啊？明明还差两年！”
“我也就没说就是五十啊，我说的是快……”
“你闭嘴吧！我看小星星动嘴就戳人就是和你学的。”
“我……”
去厨房拿绿豆汤的肖余听到她爸妈斗嘴，捂着嘴偷笑，这就是平凡又幸福的烟火气息吧？
她找了托盘，装了三碗绿豆水，一碗过去给二姐，剩下的给大哥和小弟。
汤文月一看碗的数量不对，皱眉道：“怎么没给你自己倒啊？”
“嘿嘿，我在厨房偷喝完了呀！”肖余趴在二姐背上，“这样我就可以只拿三碗，不用拿四碗了嘛！”
汤文月笑着抓住她的手，“你端不动可以叫我啊！”
肖余看了一眼托盘上手掌大的小碗，这一碗装满有一百克吗？她要是这都拿不动，那得多废啊？
“姐，我不是小孩子了。”
“好好好，姐不说了，不说了。”
肖余傻笑两声，就端着托盘去找他伟岸的哥哥和嘴毒的小弟了。
“当当当。”
肖余推开门，探头进去，“哥，我进来了啊！”
看书的汤文阳还没开口趴床上写作业的汤文星嘴皮子就掀起来了，“你都脚都进来了，还问啥呀？真是的，要是我和大哥没穿衣服，看你咋办？”
肖余把托盘放到文阳的桌边，走到床边在汤文星毛茸茸的脑袋上用力胡撸几下，“咋？你是放荡不羁爱自由，准备不要衣服，回归原始状态？”
汤文星一时竟然没反应过来，直到听到大哥的笑声，他小脸一红，才明白他二姐在说啥，“你你你。”
肖余伸舌头对他“略略略”，“小巴哥今天没话说啦？看来修炼不到家，没法餐风饮露，给你绿豆汤补一补。”
“二姐！你变坏了！”
“和你学的！”
“大哥，你看呀！”汤文星毛毛虫一样在床上蛄蛹。
汤文阳一口气把绿豆汤干了，慢悠悠道：“我看挺好，嘴巴利索点儿，出门不吃亏。”
“我就知道大哥最好。”肖余扑过去，搂住汤文阳的脖子。
汤文阳轻咳一声，“太热了，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