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听得都忍不住皱起了眉，觉得汤招娣这个人真是……太恶毒了。
她也是女人，怎么能这样对肖余这个还未成年的小姑娘呢？
就为了省彩礼钱，就让儿子耍流氓？
她虽然是主谋，可实施犯罪的人到底是牛广。
汤招娣虽然是牛广亲妈，可她也没把刀架在牛广脖子上威胁他去做这些事。
再说牛广之前也是把小时候做的坏事都说了。
要不咋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呢？
都说爹矬矬一个，娘矬矬一窝，可见母亲在遗传方面对子女的影响有多深远。
大中午的，院子里没有公安人员在，围观的人胆子大的，就慢慢走进去，凑到门口偷听。
听到这里，也忍不住小声议论起来。
张同志早就看到他们了，只是到底是镇上的事情，肖余又吃了苦，让大家把事情都听听，省得以后乱传影响小姑娘过日子。
汤招娣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和牛广已经都在公安的调解书上写名字按手印了。
她不是那种没脑子的泼妇，到了现在，她也知道这事情已经这样，没有办法再改了。
可钱呢？
她现在身上又没钱，回去给的话，到时候不给公安还能上家问去吗？
“三百块，我赔。可我现在身上没那么多钱，孩子他爸又不在镇上工作，等他啥时候回来了，我保证把钱给我弟他们家送去。我和汤远可是亲姐弟，不可能欠他钱不给。”
汤远皱着眉，他大姐是没从他们家借过钱，可她没少占他们家便宜啊！冬天积酸菜，腌咸菜，夏天拌凉菜……她每次来拿说给，回头也没给啊！
三百块还不多？他姐上下嘴皮子一碰，就不叫事儿了？
他想要说什么，汤文阳却比他更快。
“大姑半年回家一次。他过完年去外地，七月回来过一次，再回来肯定要过年了。牛广到底犯了错，不如就在拘留所反省吧！什么时候大姑父回来把钱给了，什么时候再让牛广出来。不然我们家小鱼身体不好，一看到他再被吓病了怎么办？我们家没大姑家富裕，没办法随随便便拿三百给她补身体。”
汤文星忽然意识到，他们家最不能惹的人不是他妈，是他哥啊！
他妈只是念念紧箍咒，他哥可是能把人直接送拘留所的。
怕了怕了！
不过……
汤文星忍不住看向二姐，大哥这么生气，还是因为二姐吧？
这样一想，四舍五入以后，家里最不能惹的其实是胆小跟兔子一样的二姐肖余？
他晃了晃小脑袋，有点儿蒙圈。
不等汤招娣开口，汤文阳又道：“刚好牛广被关着的时候，我也可以去河边找找，这个时候在河边摸鱼的小孩应该也不少，挨家问问，说不定就有人看到一些牛广和大姑忘记的事情。”
汤招娣恨恨地看着汤文阳，她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修下这样一家讨债鬼亲戚啊！她一跺脚，“三百块是镇上工人大半年工资了，你一下让我拿出来，总得给我点儿时间吧！我是你亲大姑，不是你仇人！”
肖余无辜地眨着眼睛，小声说道：“就是亲姑，大哥才给大姑时间的呀！如果不是亲姑，广子哥不就要被枪毙了？”
笑意在汤文阳眼中一闪而过，看来吃了这么大的亏，小命差点儿没了，这个聪明却总是低头小声说话的小鱼终于长大了。
一提枪毙两个字，汤招娣心就要哽住了，她捂着胸口，“行，你们等着，我这就回去砸锅卖铁！”
回去的路上她就忍不住想，汤远这个小弟以前对她还是不错的，可她是老大，家里活她干得最多，吃得却最少，在缺衣少食的年代，她永远穿着打了补丁的衣服，鸡蛋和肉也都没她的份，因为要让着弟弟妹妹。
等老子娘没了，大家都有了工作，她作为长姐，腰杆慢慢就直起来了。
汤远家孩子多，家里困难，她有时候也不落忍，可看着他们住着爹娘的老房子，想着过去那些日子，汤招娣的心就能硬起来。
她已经付出过了，现在是该收获的时候了！
是，她家条件好，可她男人在外面干活也辛苦啊！他俩儿子，日后结婚生孩子哪哪不是钱？
她吃过的苦，不想儿子吃怎么就不行？
这三百块给出去，她早晚要加倍弄回来。
小鱼！
肖余！
这姑娘太邪性了。
广子啥都说的时候，就是在她对广子说话之后。
她……也是一样。
那个时候听到肖余的声音，她脑子一片空白，就啥都说了。
就说长得跟狐狸精似的小姑娘能是好人？
她恐怕不是人吧？
不行！她改天得找个大师算算！
反正肖余没伤没死，等她儿子平安出来，有账他们日后算！
她回家从五斗橱最下面拿出一双旧鞋，把里面的鞋垫抽出来，数出三百块钱。
虽然道理都想明白了，可回到派出所的时候，汤招娣的心还是在滴血，她忍不住嘲讽道：“喏！钱在这里，好好数数啊！别回头丢了赖我没给够！小鱼这丫头这么瘦，是得好好补补，别回头哪天起不来炕了，又怨我们家广子。这次钱给了，以后啥事都和我们家没关系！钱钱钱，整天钻钱眼算什么本事，得好好给孩子积德才是正理！”
她眼珠一转，道：“等有时间我带小鱼去庙里上上香，拜拜菩萨……”
肖余一把拿过钱自然地转身交给肖婉莹，腼腆地对汤招娣笑笑：“大姑，我尊重你的信仰，可我相信科学呀！再说菩萨普度众生，好人坏人的……菩萨不用看，掐指一算就能知道的！反正我们家人行得正坐得端，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就是不知道大姑去庙里的时候，看到宝相庄严的菩萨，心虚不心虚了呢！”
她“嘿”的一下捂住嘴，“我没什么意思，大姑不要误会，我就是……就是顺着你的话说。大姑别瞪我呀，我害怕。”
说着，她躲到汤父汤母身后，过去的时候还没忘把小弟汤文星也拉后面去。
既然拿到钱，汤文阳也就不多说什么，他和张同志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就和家人离开了，他大姑和牛广爱怎么就怎么，反正不贴过来，他都当看不到。
回到家，他坐在一边，摸了摸小鱼的额头，确定她不烧了才放下心来，“你……”
肖余像是知道他要问什么一样，双手合十，小狗一样坦诚地看着他道：“哥，我没做什么，我就是让他们说了实话，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