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些有钱人家的出门人一样,陈翰生在外身边不乏有女人陪伴,花上一两钱银子就可讨个不错的女人睡上一晚,至于那些年龄偏大容颜稍差点的女人,只消十几个铜板就行了。在他跟叔叔一起干的时候,有叔叔的管束这种事他还不敢,可就剩他自己的时候便放纵起来了,而且有越演越烈的趋势,难怪老爹让他回家成亲他不热衷,须知女人的味儿他早已偿了个够儿。可父命难违,他不敢不从,于是就抱了种应酬的心理回乡成亲,并打算婚后耽搁几日找个借口就回柜上。然而,那日他见了大姑头一眼,这念头便即刻消失了,新娘的俊美和端庄令他消魂,顷刻间以往的那些风流韵事在他脑海里成了垃圾,被他抛洒得荡然无存。特别是婚后新娘那婀娜的体态,爽朗的性格,善解人意的温情,都让他铁定心思要在媳妇身边长久地滞留下来。他什么也不再想了,整日陶醉在新婚的欢乐之中,以至于对严谨的家规和老爹那由于看不惯他而生出来的轻蔑和严厉的面孔都不管不顾了,害得新娘在公公面前多受指责和白眼。
稳重些吧,别太张狂了,大姑劝戒道。
怕什么?俺在自己家里,又是对自己的媳妇。
可爹他……
哼,看不上眼是不是?他就是穷规矩多,管他呢!……
或许是因为他的这种张狂,或许是另有其它原因,这天,他们夫妇俩照例来到高悬着“孝廉第”大匾的堂屋里,给父亲请过安,父亲冲大姑摆了摆手:
去吧,忙你的去吧。待大姑离去后,他面向儿子捋着胡须沉吟了片刻问:
完婚几天了?
到这月的十六正好两月了。
嗯,差不多了,该回柜上去了。
爹!儿子高叫了一声,这里边充斥着焦急与不满。父亲不以为然:
嗯,在家的日子是稍短了点,可那边还有一大摊子事要等你回去处理呢。
可……可俺媳妇至今还没怀上呢。
这怪你无能!
再宽限几天,爹。
再宽限几天也没用。
咋能这么说呢,爹。
俺是过来人,什么不懂?你要是在外面检点些,把身子守住,能像现在这样嘛?精华都跑光了只剩水了,再在家呆下去也是白搭,回柜上去吧,记住这回的教训,把心思用在生意上,三年后再回来生娃,不晚。
爹!
去吧,去吧,准备准备,后天就启程。翰生还要争辩,父亲把眼皮垂下了。翰生无奈,只好沮丧地回屋去了。
看见男人哭丧着脸没了往日的欢乐,大姑很是不解:
怎?身子骨儿哪不舒坦吗?
没。
那爹说你什么了?
也没。
那你今早打爹那儿回来咋一整天都打不起精神来呢?
爹让俺回柜上去。
哦?要回就回呗。
这才几天呀,俺跟你还没热乎够呢!
快别这么说,怪羞人的。
羞什么羞!两口子在一起就是要常热乎点才是哩,要不哪来的孩子呀。
快别说了,住嘴吧!
那你让俺走哇?
爹说话了,俺能留得住你嘛?
唉!陈翰生仰脸长叹。大姑劝慰他:
好了好了,快别唉声叹气的了,既然咱已结为夫妻了,那今后的日子长着呢。
长不了!
长不了?怎长不了?
陈翰生似乎发觉自己说走了嘴,就随便搪塞了一下。大姑把被褥给他放开铺好说了句你睡吧就要往屋外走。
等等!
有啥话等俺伺候完爹和叔回来再说吧。
不行,俺现在就要说。
那……好吧,你说吧,快点。
你跟俺走吧。
走?去哪儿?
关东啊!
去关东?
爹能让吗?
别管他,咱自己走。
那怎成?
怎就不成!收拾收拾东西,今晚先去龙口,明儿个搭船一天一宿就到了关东。
连招呼也不跟爹打一下?
就是。
这不是私奔吗?
私奔就私奔!
这……,大姑思忖了半晌,末了连连摇头:不成不成,这样一来让俺爹俺娘俺兄弟姊妹们还咋在乡里为人呀。
管那么多干啥!
不行,爹娘拉扯俺这么大不容易,俺就是死也不做这丢人现眼的事。
你真的不跟俺走?
不走。那好吧,这以后出啥事你就怪罪不到俺了!陈翰生说罢,身子往后一仰头便挨在了枕上。
这一切来得都是那么突然,又是那么令人琢磨不透,这让一个刚刚迈出娘家门不久,什么都还没经历过的年轻媳妇,怎能把握得住呢?是的,直到大姑死还弄不懂这步棋走的究竟是对还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