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想法并非空穴来风。要知道，古书里是繁体字加文言文，好奇心大如我，要是不知来历也懒得看。
或许，闻政在百年前，就已经看过那书，但只看了长生的那一小部分，所以重遇古书时他会特意拍下来。
福尔摩斯说过，排除所有不可能，剩下的那个，无论多么匪夷所思，都是真相。
“你怎么了？”闻政看我的眼神，忽然变了。
我与他对视，顿觉浑身发凉。我突然想到他是个鬼都敢杀的老江湖。
我没有把握撒谎不被他看出来，所以干脆把我的疑惑全说出来了。
不过我肯定是避重就轻，着重往长生那边说，没有把话锋引到故事真假上。
然而哪怕是这样，我这点小九九还是被闻政给看穿了，道：“不信就不信嘛，哪来这么多弯弯绕的，你这不欺负老实人嘛。”
你算哪门子老实人？我极力忍住没说出口。
接下来不用我追问，闻政嘴上闲不住，他自己就说出来了。
他先是反问我：“从巡抚打井藏金，到湘西古楼盖起，就这么几年的功夫，一个有贫富分化的村子就出现了？”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我有了种如听仙乐耳暂明的兴奋感。同时心里也有点不是个滋味：同样是人，我也太拉了。
那个年代，有流民逃荒，到崭新的地方安村建寨是完全可能的。
而且自古建城建村，都是依水而建。藏金的地方也定是远离战火。有村子建在藏金井旁实属正常。
可，贫富分化这种事，绝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完成的。
八国联军进京是1900年，民国元年是1912年，相距十二年，都是些一穷二白，且大多是文盲的流民，十二年间，贫富怎会差距如此大？
可事实是，至少当时，那里的地主就盖得起湘西古楼这么大的楼了。
这个问题显然不能问我，而闻政，给了我一个推翻一切的答案。
我刚才的思考，是建立在流民依井建村的基础上的。
而闻政却说：牛家村最初的村民，其实并不是流民。
那些人，其实是那参与了巡抚藏金的人的家属。
这个答案，显是个人都猜不到。我目瞪口呆，继续听他讲。
当时给的理由是：外面太乱了，这安全。
其实是巡抚怕后来自己找不着了，而村子这个坐标就明显很多。
藏金这种事，绝不只是底层人民参与的，多少还是会有些小官之类的知道。因此才有了很大的贫富差距。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绝非虚言。
而至于真正参与此事的人，不用想都知道被灭口了。
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啊。
闻政告诉我，他的祖先在当时算是个官，所以认字。为防隔墙有耳，便将这些都给写下来了，只交给了他的独子——这种事情，只有父母与儿女可信，其他人都不行。
当时小官他儿子也在巡抚手下做事，没迁往牛家村，也没被灭口。
可后来巡抚被土匪所杀，闻政祖先也被战火所拦，根本回不去牛家村。
再后来和平了，却又有了个既现实又可笑的阻挠理由：他买不起去湘西的车票。
随后又是那十年，他在那年月里病死了。
再传到后面，汉字简化，哪怕是简体字，寻常人也只认得些日常的字，帛书上面的繁体字就没人认识了。
虽然后代也听说过这个传说，但去了后，发现牛家村早就没了，没有了坐标。
而很凑巧的是，当年闻政的先人在那里迷了路，是被一会说人话的刺猬给救的。
那刺猬一路领着他们，到了一个仙风道骨的高人面前——他便是陈瞎子的儿子！
他得知了闻政先人的目的后，告诉了牛家村后来的事，也告诉了他们，那批财宝已被孤魂所占，拿不回来了（所以闻政才知道这里宝藏的危险）。
给闻政看到帛书的人，是闻政的太爷爷，那年他太爷爷一百零四，闻政才十五。
闻政的太爷一直留着帛书，睹物思亲。
闻政也是好奇帛书的内容，才学习了繁体字。所以后来看到无名古书，才一眼看穿其中内容。
当时他已是捉鬼人，自然要这东西有用。
如此解释，我也实在是找不出一点瑕疵漏洞，也再没有怀疑的理由了。
更重要的是，事实的真相其实根本不重要，我只是好奇心太大罢了。
不过，我却突然想到了一点：这个荒废地段，一百万洗房费，古楼真的值这么多钱？
会不会房主的祖先，也用了类似的方法将秘密传下来，而我们其实就是来喂鬼的？
正胡想着，闻政忽然一句话打乱了我的思绪：“我靠，还是让你把话套干净了，我开始还想按字收钱呢。”
难怪他刚才叙述极为繁琐，合着他是故意的！
我装耳聋没听见，看向姜令羽。一段时间过去，她的情况竟然没有一丝好转。
闻政不再作轻松状，他凝重道：“看来你之前的猜想是错的，古楼里的鬼输了。”
我们注意力正全在她身上呢，忽然，闻政毫无征兆的一脚把我踹飞三米，踹得我嗓子眼发甜，一口鲜血差点喷出，被我强行压下。
我看向闻政。只见一只麟甲石化发黑，头上长着一对角的五爪妖龙，身形几乎横断宝洞，直奔我刚才的位置袭去。
若不是闻政反应快，我现在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难怪妖龙一直没动静，原来它是觉得大张旗鼓不可行之后，舍弃速度，用了最安静的方式来袭击。
幸运的是，妖龙太大，身体挤在通道内伸展不开。加之闻政身如闪电，掏出符刀照着后颈就是狠狠一刺，猛划出很远，拔出时还不忘画了弧钩着出来。
这一刀之快准狠，我哪怕看着，都觉得后脖颈直冒凉气。
符刀最克妖物。不过妖龙到底是修炼百年，硬是一声不吭，迅速把身体缩回去，一击不成便不会硬莽上去。
虽然这一场争锋里，我的作用只是给闻政拖了个后腿，但我的心脏却还是扑簌簌的直跳个不停。
呆坐原地好一会儿，我才战战兢兢的走到闻政旁边，道：“还好它的爪子没派上用场，要不然，生死难料啊……”
此话一出我就后悔了：这话也太不吉利了。
却不料，闻政听后却笑道：“瞧你就是被吓傻的样，那龙哪有爪子。”
“绝对有！”我一口咬定。爪子这种明显的特征我看到了就不可能看错。
闻政看着我，很认真的说道：“龙，只有成了可飞天的翔龙应龙之后，才会出现爪子与角，它连井都出不了，不可能有爪子！”
“啥玩意！你说啥？！”我听他这么一说，顿时眼前发黑。比起我自己，我更相信他的判断。
我想到了我落井时，妖狐盯着我时那双发绿光的眼。
当时我好像是喊出声了。而作为人类的本能，井中两人当时肯定会朝我那里看。
妖狐的眼睛，平时并不发光。
难道说，其实那时候起，我们就已经都在幻境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