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我倒吸进去满肺凉气，不敢呼出，憋在肺里从里冷到外，手脚早就僵住。
这老人头发白得发灰，眼睛深深凹在眼眶里，皮肤干枯，皱纹爬了满脸，脸颊抹了胭脂似的发红。
老人背光而弯腰，眼神像是一只猿猴一般的野性十足，没有一点文明与理智。
这时，望不到尽头的纸人大军也停下了脚步，头齐刷刷的扭向我，光是咔咔作响的声音就令人心寒。
我不敢继续与老人对视，扭头看向纸人。
却不料，我竟从纸人军里，看到了两张人脸！
一张是一个清秀女生的，看起来年纪和我差不多大，有点少数民族的精致相貌，很是好看。
另一个不是别人，正是那司机。他现在浑身是伤，血淋淋的，看样子应该是翻车了。
我顿时心乱如麻，正寻思着怎么会有活人呢，忽地我闻到了股很难闻的口气。
这口气味道很难闻，不是口臭，就是难闻，隐约间还夹杂着点中药味。
我毫无防备，直接就把这口浊气给吸进了肺里。
仅仅是一秒而已，我就感觉眼皮发沉，四肢反倒是飘飘的，有种想睡觉的冲动。
然而，就在我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我忽然闻到了一股极为恶臭的味道，熏得我干呕不止，眼泪都下来了，当场清醒无比。
后来我才知道那玩意叫阿魏，是一味中药，臭不可闻。可抗凝血，兴奋神经和祛痰。
其他俩作用有没有我不知道，但兴奋神经是真的。就亏得我胃里空空，要不然现在已经呕吐物遍地了。
我缓了缓后，无力的抬头，见到我面前站着个身着白色麻衣的老者，身材高大，面向着那矮小老人，光是气势这一块，就拿捏的死死的。
白衣老者脸特别窄小，和宽大的肩膀完全不成正比。右眼瞎了，眼眶黑乎乎的发烂，脸上有很多褐色病斑。
单论长相，他俩谁也不输谁。
不过我好歹还知道他是帮我的，是个不可貌相的好人。
接下来局势的发展，就已经变得很离谱了。
穿着金色将军甲的老人顿露杀机，面向白袍老者，怒目道：“白家仙人，你来这多管什么闲事？”
我这辈子没听见这么难听的声音，像是一个粗犷壮汉强捏嗓子学女人说话一般。
被称为白家仙人的老者撇了我一眼，缓缓道：“世间生灵贪生怕死求长生，并不过错，我也在求。”
“可是，为了自己长生，就要了他人性命，可就不大妥当了吧。求长生者，万不被长生所误。”
我无言，静静地看着他们神仙打架。
金甲老人似是被怼哑火了，他奋力一扯丝线，纸人大军顿时以我们为圆心进行合围。
我一看这架势，当即吓得脑子发白。
大爷的！一言不合就开干，你们二位爷东北来的吧？
白袍老者见状，一挥宽大袍袖，嗖嗖声连绵不绝，似是有钢针从袖里飞出，把一个又一个的纸人给贯穿击杀。
钢针击中的位置是一样的，通通是眉心。一触即穿，一穿即死，纸人一排排的倒地，场面极为壮观。
我看到地上有很多枚铜钱滚落在地，都是从纸人脑壳里掉出来的。
我知道这玩意的价值，一半贪心，一半好奇的朝铜钱伸手。
“别动那铜钱。”白袍老者突然一声，把我吓了一跳，手赶紧缩回来。
白袍老者道：“那每一枚铜钱上，都有一个横死者的亡魂。你若是碰了，必被附体。”
鬼魂这种我之前听了就想笑的说法，现在我一听就怕如蛇蝎，立马打消了想要铜钱的念头。
而那俩百岁老人的战斗，却也没有我想像中的一般你来我往，大战个几十回合打得昏天暗地。
事实上，我连这件事最后的结局是什么我都不知道。当时我感觉体力恢复一些了，然后忽然间想到一点：
这俩神仙打架，万一给我一凡人给殃及池鱼了咋整？
干脆……我左右看看，确定没人，连忙撒丫子就是跑！
可才跑出去没两步，便腿肚子一软，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我发现我才跑出去五六米的距离。
当时天已经大亮，黄土小路上，一片狼藉。
铜钱洒落一地，遍地都是焦黑的纸灰与竹烬。小风一吹，还有些火星子扑闪扑闪。
而我当时以为的钢针，现在仔细一看，竟是一根根刺，不知是刺猬的还是豪猪的。
在不远处，有两具动物尸体躺在道路边。
一只是只老猕猴，身上的毛都被烧焦了，身边有纸燃烧过的残灰，已经断气了。
另一只是刺猬，个头奇大，也已断气，个头很大，少了只眼，奇怪的是身上光秃秃的，刺都没了。
一联想现场的情况与昨夜的那一幕，我顿时眼前发黑。
难道说，这俩玩意就是昨天打架的那俩神仙？
这时，我才感觉后颈发疼，似是有什么东西扎在上面。
我一摸，摸到个针一样的东西。拔下来一看，果不出我所料，正是一根刺。
昨天是那刺猬把我弄晕的？它图啥？
虽然搞不懂，但我好歹知道命是它救的。
我心情沉重的那校服包裹着它，给它安葬好，又鞠几个躬才算完。
然而，一脱校服，露出短袖，我才发现我胳膊上，竟然有道道暗红发黑的血痕！
我心一惊，我伤哪了这是？我可还没对象呢！
我紧忙脱掉上衣，接下来的一幕，直接把我吓呆了。
我身上，竟然被一个以血画成的纹身几乎覆盖了这个上半身。
那纹身很丑，很奇怪。既有鬼的凶相，也有神的天威，画工轻形态重神韵，血呲呼啦的。
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朝我心口压去，我一时间有点缓不过神来，精神压力承载的过大，又晕过去了。
醒来后，已经在医院里了，是个驴友救的我，出人意料的是我丢掉的书包竟然也在旁边。
隔壁两张床上，分别是那少数民族妹子和那司机。
我其实伤的并不重，现在基本没事了。我打开书包，看看里面的东西丢没丢。
可我一看，竟然多出来了一本古书。
那书一看年头就很长了，封面上没字，书页都已经泛黄发卷，透着股腐朽的潮湿味。
我还惦念着身上的纹身，一掀开衣服，纹身还在。
后来根据化验，这纹身是乌鸦血画的。我爸妈让我洗掉，我这个小杠精难得和他们意见一致。可无论试了多少方法都没用，就差剥皮了。
我又上网搜了一下，发现这个纹身是钟馗。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这纹身是鬼相神威了。
后来那个女生比我先出院走了，我连她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是维吾尔族的。司机被抓走了，确实是个人贩子。
而我那天晚上所经历过的一切和人说起，他们都和我说我是在做梦呢。
具体是不是的，我并不知晓。但在这之后，我变得不在那么相信时间无鬼神了。
事情到这，才算是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