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澜,别哭了好不好?”
抱着怀里没有意识却一直唤着纪之落泪的小人,封平心如刀绞。
但还是小心地吻去了那梨花泣雨小脸上死死抓住他心扉的泪。
从很早开始,封平就知道夜云澜的一颦一笑,一哭一泣全都牵引着他整个人的所有情绪。
如今她哭,他只会比她难受千倍。
那晚之后,夜云澜高烧不退至今已过了三天。
吃药输液也无济于事,苏祠说她是得了心病,困于梦魇所以拒绝醒来。
封平狭长的凤眸向上一挑,三日三夜未眠的眼角下全是青黑一片,茶色的眼睛冷酷中带着可怖的红血丝。
他边小心地哄着怀里的人,边对着面前穿着白大褂的苏祠直接开口:“那个药还有多少,你都给我?”
“ 封平你就这么想死吗?”
“这四年你为了维持封纪之的稳定出现,用那药已经到了极限,再这么下去,我看你肯定死在夜云澜前面。”
苏祠知道夜云澜就是封平的命,所以即使愤怒说话声音也是低压着,就怕吵着昏沉不醒的人引来身前男人的不满。
只是他作为和封平一起长大的死党,终究看不得他这样色令智昏走向毁灭。
“不会的。”暗光下封平侧脸微沉,他隐在阴影里如同嗜血的魔,只在看着怀里熟睡静若初梨素雅的人温柔了眼。
“我这条烂命没那么容易死,就算是死,我也要和我的澜澜同时闭眼。”
“我活着就守着她,死了也要拉她百年后陪着我一同入棺合葬,永生永世绝不分离。”
封平的声音清冷下带着入骨缠绵,只是这动人的情话在苏祠这个专业医生的耳里听来极为瘆人。
正因为深知封平此人凉薄下的残忍,才知道他并非说说而已。
封平言出必行,从小到大定下的目标不管如何艰难,都会想方设法去达成。
不然封纪之这个主人格不会在封平十二岁的时候彻底消失,转而被眼前这个残忍凉薄手段狠辣的封平所取代。
在封平的坚持下,苏祠皱眉把药给了他。
一个决心飞蛾扑火的人他拉不回来,更何况那个人还是素有谋断的封平。
只是看他急促得连水也不含就这么干嚼药片囫囵下肚后,苏祠终是于心不忍。
情爱这东西把封平蛊惑得面目全非,这男人多年建立的冷静克制,理性原则如今因为夜云澜通通打破重建。
这样下去是祸不是福。
“封平,就算夜云澜能好,你还能好吗?”听着在封平怀里不断喃喃自语叫封纪之的人,苏祠内心十分冷静。
在他看来封平就是封纪之,说白了都还是同一个人。
但在夜云澜看来封平和封纪之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她有多爱封纪之,就有多不能接受封平。
更别说封平从认识夜云澜开始的确便一直在算计她。
封平的病一直很严重,他偏执暴躁,内心缺乏安全感至极。
但五年前,在遇见夜云澜后封平眼里亮着从未见过的奇异光彩笑着对他说他找到了救他的药,如获至宝。
但苏祠觉得不然。
不然如何能解释封纪之这个本该沉寂在封平体内一辈子的人会再度出现。
而封纪之会出现的原因也很功利。
只因为封平想要得到夜云澜。
但偏偏封平怀里的宝贝,那意中人的类型却是像封纪之那样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
封平这样的人装不了儒雅绅士,也不屑去装。
所以封纪之这个第二人格才会被封平强制着用药物控制着出现。
带着算计,步步走到了夜云澜的面前只为博她的芳心。
虽然结果很成功。
但封平却对封纪之的憎恨与日俱增。
封平人虽然看着漫不经心,肆意风流,但他对夜云澜的占有欲却达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地步。
苏祠对此非常清楚。
这两年当封平偶尔出现时他可没少在他面前恶毒地咒怨着封纪之的存在。
虽然匪夷所思,但事实便是封平发疯般地嫉妒自己的副人格。
也就是俗称的变态男人可怕到连自己的醋都吃。
由于封平疯狂嫉妒封纪之可以得到夜云澜毫无保留的爱。
于是在四年后,三天前,封平在确认夜云澜真的难以离开他之后,卸磨杀驴决意彻底毁了封纪之。
苏祠虽然极力反对,但也拗不过那个吃醋上头到可怕的男人。
只是封平和他都没有料到封纪之虽然是和封平性格截然相反的温润如玉。
却也忘了什么叫温柔的最决绝。
封纪之行事激烈的疯狂程度并不亚于封平。
其实追根溯源,封纪之本就是另一个状态下的封平。
没那么锋芒毕露,看着就明里坏的封平。
封纪之在封平眼里的确只是个用来得到夜云澜的工具人,但即使是棋子也会有心。
和封平一样,封纪之对夜云澜的感情深刻入骨,无法自拔。
从刻意接近到弥足深陷,四年的时间已经足够让他改变彻底。
所以当察觉到封平想让他彻底消失后,封纪之选择鱼死网破,才会有了三天前直接传到夜云澜手里的录像带。
具体内容他和封平都不清楚。
不过只大概猜到夜云澜知道了真相,推测封纪之再也回不来, 便也如枝头快要枯萎的梨花瞬间没了生志。
雨夜狂奔和封平说是打赌为了自由,其实却是为了殉情好去见封纪之。
当封平抱着高烧不退的夜云澜求到他面前时,看着素来高傲的人如此卑躬屈膝,不住喃喃带着浓浓悔意:“我错了,我或许不该这么着急逼封纪之走。”
“至少,让他再陪澜澜一段时间。”
从那次南池之行后,苏祠还是第二次看见这般面容憔悴到苍白无色,似乎风一吹就要倒的封平。
封平脚步虚浮,但仍坚挺如大山想给怀里摇摇欲坠的扁舟一片安稳的容身之所。
苏祠皱眉,如果说这封平状态很不好,那夜云澜的状态则极其不好。
她病得不省人事双颊因高烧通红,但仍小声无助地呼唤着那个不会回来的人。
一遍又一遍,如小猫呜咽,听得人不是滋味,但执着得可怕。
封平虽然低声哄着人,但脸色乌云蔽日比看起来还差。
似乎已在崩溃极限。
苏祠和封平都心知肚明夜云澜很爱封纪之。
却没想到可以爱得不要命。
果然是温柔的都最决绝。
而如今,看着面前人褪去冷傲,一身气质,如月如玉洗尽融华,苏祠不住叹气,开口寒暄。
“ 纪之,如你所愿,你还是回来了。”
封平的小字就是纪之。
所以他也叫封纪之。
在十二岁封平没患病之前,苏祠也是一直都叫他封纪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