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对小凡尘的想法，也一目了然，毕竟他只是一个几岁的孩子，可她不说，不跌他的面子和自尊心。
抱起他去吃饭，还好他不挑食，只是吃的比较少。
一顿饭自己慢悠悠的吃完了，不急不躁，端庄优雅，怎么看都像大户人家教养出来的小公子哥。
如梦知道他的生长环境有多差，有多不被人待见，之所以这样，可能就是骨子里的高贵吧。
有些人天生和别人不同。
转到如梦手里，已经倒腾第四手了，从他的亲生父母那里，到师姐那里，到翠娘那里。
再到自己这里。
五年的人生，几次巨变！
这些对一个孩子来说，每一次改变扶养人，都是踏天般的变化，如梦希望自己能是他成人前，独立前，最后一个照顾他的人。
所以，她也能理解，小凡尘变成这种奇怪性格的原因。
晚上睡觉，凡尘不愿意如梦贴着他睡，她靠过去，他就挪走。
他挪走，如梦下意识又靠过去，贴上不一会，他又挪走了。
最后，如梦胳膊一揽，将软绵绵的小人搂进怀里，“如果你晚上蹬被子冻到，我们还要去看大夫。”
“你也不想喝苦苦的药吧？”
凡尘挣扎不过，就顺了她的意。如梦庆幸现在他还小，不知道男女之防，对她还没有因为性别排斥。
若等她去晚一两年，人大了，心眼多了，想哄想喂，都喂不熟了。
那些根深蒂固的歧视，可能会让他变得更坏，现在他小，受委屈只是会难过，待长大，他会反击，会想办法把自己变得让别人害怕。
会由受害者，变成施暴者！
*
二人在山上住不久，到年了。
如梦抱着凡尘进集市买很多东西，给他买了笔墨纸砚，如梦要教他写字看书。
还买很多鞭炮和烟花，晚上在半山腰，两人把鞭炮点了，噼里啪啦，如梦捂着耳朵跑进屋里躲着。
“这是我第一次自己点炮仗。”
之前在人间有人做这些，她只兑眼看着，而风翎阁是没有这些的。
她想师父也该来人间转转。
小凡尘捂着耳朵，偎在门边看着，一直没有出屋子，带着一顶虎皮帽，穿一身新棉衣，这几天吃胖一些，肉嘟嘟的小脸，可爱极了。
如梦硬着头皮又出去点烟花，这些事其实对一个妖精来说，不可怕 。
她之所以感到害怕，是因为做人时，留下的心理阴影罢了。
烟花炸开，如梦过去将凡尘抱了出来，一起看着眼前天空中炸开璀璨夺目的花朵，一朵朵美轮美奂。
“好看吗？就是太短暂了。”
确实太短暂，一会就炸完了，只剩下漆黑的夜空。如梦看着它，许久道：
“过几天，我们搬家，搬到闹市去。”
这里太孤独，她发现这样对凡尘不好。
本来就不爱说话，住在这扔棍子都砸不到一个人的地方，只会更闷。
那天她做好饭，找不到他人了，找半座山，没有找到，她焦急万分，因为他是人，丢了她真的感应不到他在哪里。
那一刻，仿佛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自她身边消失了一样。
虽然才共同生活半个多月，可就是像挖她心一样难受，差点急哭了，最后在山坡后面的一个树坑里找到他。
灰头土脸，好像在山坡玩，不小心滚下去了，自己上不来，也不知道喊救命，就坐里面等着。
真不知道在等什么，如梦发现他时，想哭又想笑，憋半天，才平复心情，下去把他抱上来。
而他还一副无事人一样，如梦训他，他也不出声。
“以后我喊你，你要回答，知道吗？”
凡尘只愣愣的看着她的红眼睛，一句话不说，如梦擦他脸上的土，发现小脸有几处被划破皮了，心疼万分，像烂她的肉似的。
她想，这娘也不好当！
虽然对方一直没把她当娘，连一句姐都没叫过，一个字都没喊过，可自己一直把他当孩子在照顾着。
哪个人的孩子丢了，伤了，娘不焦急不难过。
“记住，以后有事喊我，喊姐姐。”
他不喊。
后来又有几次，如梦忙好找不到他人，喊他，他还是不出声。
有一次，他自己出事了，爬树掉下来，幸好穿的衣服被树枝挂住，被倒吊在树干上摇摆。
如梦过来，他就那样直愣愣看着她，如梦故意不救他，“喊姐姐，救命。”
他不喊，小脸都憋红了。
“喊姐姐，放我下来。”
“不说，我不救你。”
她抱着胳膊立在树下看着他，其实他爬的不高，穿的还厚，掉下来也摔不死，奈何他被挂住了，不上不下的。
如梦的脸，和他的脸差不多上下，不过凡尘是头向下。
如梦怕他脑子充血，只能给他救下来。她算知道了，怎么着这声姐，从凡尘嘴里，是讨不到！
“要不然，你喊我如梦吧！怎么样？”
她妥协了。
凡尘还是没有喊，嘴巴动了动，没有说话。
没两天，如梦想作弄他，使了个隐身术，想看看找不到自己，他会怎么办？
哪知道她消失半天，他都不带急的！
开始在屋里玩，后来在门口玩，可能意识到她不见了，四处看了看，又继续玩。
如梦和他杠上了，就不现身，天黑，他才发现异常，看着那条下山的路，一直看。
一直看着！
坐在石阶上，天黑透了，他还坐那等着，不说话，也不喊。
他以为如梦离开，从那里走了，以为会从那里回来。
就坐那等着，四周黑漆漆的，他的身子变成一团黑影，还坐在那。
如梦投降，想着他可真固执，不会回屋里等吗？
靠过去，想现身吓他一跳，然后告诉他逗他玩的，却听见他在小声的嘀咕，
“如梦。”
“如梦。”
“如梦……”
原来他会喊如梦，他不喊姐姐，愿意喊如梦。
如梦听一会，总觉得这喊声太异常，太缠绵，低低缓缓，拉着音，两个字喊得千回百转的，真不知道他小脑袋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