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离开，又舍不得，想起这些年凡尘在她身边受的苦，遭的白眼和辱骂，句句野种，那孩子都听着呢。
可是他有什么办法，只能默默承受！
不能反抗，反抗就遭到毒打和辱骂。不能离开，离开就只能等死。
天大地大，人山人海，没有一个真心实意对他的人，包括翠娘实在委屈的时候也埋怨他。
凡尘人小，可聪明的很呢！
每当这时候一句话不说，不卑不亢的，仿佛别人说的不是他。
再难听也与他无关，打疼了，就咬牙忍着，实在不行就还手，怎么打他，他都不服输。
翠娘都知道，可她无能为力，自己已经寄人篱下，怎么可能处处都护得住他。
又因为寄人篱下，因为凡尘像烙在她脸上的疤，她嫌弃难看，又去除不了，两看相厌。
幼小的心灵因为这些折磨都扭曲了，人们越讨厌他，他就越逆反，用这些把自己武装起来。
自她有了自己的孩子，他们之间的关系更疏远更脆弱，在一条互相伤害的路上，越走越远！
以后连这种关系都没有了，翠娘只希望如梦能照顾好他，能抚慰他被自己封闭起来的心。
他那么小，那么无辜，不该承受这些伤害。
*
路上
如梦解开披风裹在小人儿身上。
“凡尘，叫姐姐。”
她不喜欢小北这个名字，可能因为凡尘和她师姐有牵连，不论是好，还是坏，不论是不是师姐的孩子，喊凡尘时，仿佛都和自己牵扯不清。
就是这个孩子一句话不说。
如梦一只手抱着他，一只手扯他的嘴角。
“你是哑巴吗？说话，一个字也行。”
知道他不是，可一个字也不说，只冷冰冰看着她，活像哪辈子的仇人。
唇角露出几颗雪白的小牙，还有一颗小虎牙，很可爱。
不知道以后换牙，还有没有小虎牙。小人儿很瘦，连婴儿肥都没有，让如梦没来由的心疼。
拂拂他的小脸，就见他眼底都是嫌恶，企图往后撤头避开她的手，若不是被定住，就成功了。
“我不是绑架你，你先委屈一点，待回到家，就松开你。”
在如梦寻找凡尘的时候，路过一处地方，把家安下了。想着总要有个家吧，一个可以遮风避雨，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
有它，才能把自己和凡尘联系起来，好像住在一个家，就是一家人一样。
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确实如此，有人如此对过她。
现在如梦要用同样的法子照顾小凡尘，给他一个家，给他一份现世安稳，一份未来可期！
那家就坐落在蓝雾山上。
她走运，那天遇见王府的人拍卖它，如梦就把它买下了。
王府需要钱来过繁华人生，如梦需要家来避世，这僻静的世外桃源般的地方，以后就属于他们两个人。
人类生命那么短，如梦准备照顾他到成家立业，就算完成任务，以后的路，由他自己走，这也不占她多少时间。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于她不过几十天罢了！一个短短的闭关，他的一生就过去了。
所以照顾他这件事，真的就是一件小事！
只要在这之前，不被师父发现。
*
蓝雾山上的树，早已经在经年累月中，被人糟蹋的不成样子。
九千九百九十九步台阶，也磕磕碰碰缺一部分。
因为没有喜欢它们的人 ，谁还会护着它们，有些树被砍掉，种上苹果树，还盖上房子，修很多条路。
山脚下还挖了几口池塘，看样子种的是荷花，只是现在天寒地冻，那些花只有干巴巴的枯枝败叶矗立着。
整片池塘像一场硝烟弥漫后的战场般狼藉。
这座山经历一百多年辗转，又属于她了。
花掉如梦五万两银子，她随便拿出一件法宝卖了，够买几座山的，所以她不缺钱。
当时都没还价，就把这荒山买下，想着清静。
路上买一些吃食和凡尘的衣物，回去时天都黑了。
半山腰的院子里，如梦点起灯，放好热水，想着给他洗洗刷刷，辞旧迎新，重新开始。
准备好衣物，如梦去脱凡尘的衣服，“凡尘，年底你就满五岁，男孩子不要这样小气，要开朗大方，有雄心壮志，有担当，懂吗？”
懂不懂，凡尘都没回应她，像一个老神在在的老人精，看着如梦一点点解他的衣服。
衣襟敞开，小胸口挂一个蓝玉吊坠，黑色绳子坠着，坠子下的心口有一处暗褐色的皮肤，两寸长，很窄。
如梦摸摸正中心口的胎记，感觉怪别扭的，让她想起自己为人时，插在北归鸿心口的利刃。
要他的命，她愧疚！
也仅有愧疚，她当时就拿命还了！
还没还清，如梦顾不得，各人有各人的立场，在那个立场上，她有必须做的事。
心头发沉，收回手继续脱凡尘的衣服，到最后脱的还剩一件小小的底裤。
小胳膊小腿，“太瘦了。”
如梦解开他的禁制，他也不动，好像已经心死了一样。
“你是不是知道离翠娘太远，你逃不掉，就老实了？”
如梦还沾沾自喜，“你也挺聪明的嘛，所以你就老老实实和我一起生活吧。”
不然就成孤儿了！
已经是孤儿了，这些话如梦不想告诉他，连翠娘都没有告诉，只说师姐让她去找的孩子。
如梦说不上来为什么要撒谎，可能只是不希望凡尘哪一天知道，知道这个世界上，他孤身一人！
“洗澡吧，水凉了。”
如梦拉掉他的小裤子，尴尬的笑笑，这是除北归鸿以外，如梦第一次看一个男孩子的隐私，不是故意的，只是避免不了。
凡尘还小，如梦准备一边帮他，一边教他，不到一年，他应该能自理了。
如梦知道她在人间这件事随时会被发现，必须尽可能教他独立，待哪天她走了，一时半会他不会饿死。
等她处理好，回来时，还能看见他安然无恙活在人间。